沧浪国与封国之间的战争仍未收尾。永岚帝一边继续派遣军队去往东北,一边竭尽全力查寻雍王爷萧明枫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永岚帝面无表情地道,语气虽然平静,可言语间仍透出丝丝缕缕的阴狠。
暗卫领命而去。而此时的朝廷,仍旧被惶惶的气氛充斥着,所谓内忧外患,便是如此了。
“老夫并不知道。”左相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但可以肯定,萧明枫必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
她看着他的双眼,不知当如何回答。
与萧明枫并肩而立,一高一矮但两个同样挺直的背影,被周围朦胧的夜色衬托着,还有那淡淡的皎洁月光,这一幕真真犹如一幅画,神来之笔,无可比拟。
宫人颔首,“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
“任流萤,若是本王在你的眼前逃掉,你会如何?”萧明枫也不回头,只看不到他面上表情,只听得低沉而平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任流萤整了整心神,冷笑道:“王爷要说的要事,便是如此?”
萧明枫叹了口气,可脸上笑意仍是未减半分。然而,片刻后,他竟渐渐地敛去了笑,锐利的双目浮现一层沉郁,“任流萤,告诉本王——”
右相仍旧站在原处,捋着胡须,若有所思了片刻后,才转过身,上了自己的轿子,亦离去了。
左相负手而立,看天外那轮即将沉下的夕阳,沉声道:“右相不必叹息,沧浪并非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我之泱泱大国,总有良才统率坐镇。”
话音刚落时,老迈的丞相已然坐入了轿中,轿夫抬起轿子,缓缓离去。
宫人施了一礼,方道:“午饭过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夜晚的那方“天地”在月光的笼罩之下,更显得朦胧,加之总是挥散不去的淡淡薄薄的雾气,就更加如梦如幻。
“是。”
然后,他纵身一跃,灵活如鱼,在任流萤眼前划上一道优美的痕迹,随之,重重跳入那碧波之中!
任流萤看着他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却只是但笑不语。
任流萤在他面前站定,转过了话锋,“说吧,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他转过脸,紧紧盯住任流萤,眼中更添了几分复杂之色,“你……可曾爱过?”
任流萤眼露不解之色,看了他一眼,“王爷莫不是想要跳下去?”
平静的水面犹如被打碎的镜面,将月光的倒影撕成碎片,动荡着似乎再拼不出原来的模样。溅起的水珠是冰冷的珍珠,有几滴染上了任流萤的衣摆。
说完,她又笑了笑,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再未逗留片刻。
“王爷有事?”任流萤单眉微挑,似笑非笑地问道。
然后,她转过脸,仰首看向半山腰山洞口,那里正站着两名红衣宫人。
“他站了多久了?”任流萤站在半山腰的那处洞口边,垂眼看着那道深沉而坚毅的背影,问道。
任流萤抬起手,女敕白的指尖抚过鲜红的唇角,蓦地一笑,妖艳不可方物,“王爷大可以试试。”
任流萤一怔,偏过脸,眼底寒芒一闪而过,“见我?”
任流萤脊背一僵,顿了顿,才慢慢地转过了身。
竟是萧明枫在唤她。
右相微愣,“大人是指……”他忽而压低了声音,道出了那个名字,“雍王萧明枫?”
金顶之下,那处天然而成的“牢狱”之中,雍王爷倒是一派闲适的姿态。他有时绕着这方自然形成的景色别致的小天地里散步,有时会盘腿坐在草地上,微微闭着双眼,貌似在打坐,有时又会站在那汪平静如镜的碧波边,静静得一动不动,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无甚要事,只是想要告诉你,本王必不会被你关押太久,也许……等不到你与明石王交手的那一天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得意,更有几分坚定。
任流萤回以微笑,漆黑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阴沉,“原来,王爷是真的找到逃月兑之法了。”
萧明枫双手环胸,朝那碧波抬了抬下巴,“这汪碧绿之水,倒是好看。”
左相既不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眯起了眼,充满沧桑的脸,眼角皱纹深刻,只是那双眼仍不见丝毫浑浊,反而比常人要锐利,“当今圣上目光太过短浅。上次面圣,老夫一直劝告在此时应上下一心,全力对付封国。谁知,圣上心里竟只想着如何让雍王……死。”
任流萤一撩衣摆,转身欲走。
左右二相作为群臣之首,又是年长之辈,在这种时候,竟一派漠然沉稳的模样,丝毫不见其面有异色。然而其实,这样平静的姿态也只是体现在外人面前,当左右再无他人,而只剩下左右二相自己时,那满心的忧虑与猜想也全然涌了上来。
到得傍晚时,任流萤刚刚收到明石王传来的答应应邀的消息后,便见一个宫人匆匆而来,皱着眉头道:“宫主,萧明枫说有事要见您。”
“本王不是说了么,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如此说着,他又深深地看了任流萤一眼,便侧过身,朝那汪碧波走去。
萧明枫仰起脸,亦是勾起嘴角一笑,那张俊美的脸便愈加耀眼,引得人一阵迷离。
任流萤沉默了片刻,仍站在原处,只偏过脸看向他,“王爷找到出去的法子了?”
萧明枫眸光一寒,也别过了脸,继续看那汪碧波。无波无痕,仿若被沉寂许久的深潭。
萧明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自顾自走着,直到走到了碧波边,站定了,才转过脸,微笑着对任流萤说:“过来。”
任流萤眯了眯眼,随之竟依言走了过去。
萧明枫呵呵而笑,锐利的鹰眸中满是笑意,“是啊,你果真聪明。”
就比如说现在,萧明枫正负手而立于那汪碧波边,如同雕塑一般,将挺直颀长的背影留给观者。
任流萤双眼微眯,“把他看好了,万不可让他耍出什么花样来。”
“雍王爷夜晚相邀,莫不是要与流萤儿一同赏月?”任流萤盈盈走上前,漆黑的眸子波光流转,在这皎洁而朦胧的月色中,仿若黑宝石一般。
萧明枫正背靠着山壁站着,双手环胸,一条腿微微曲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半山腰的洞口。竟是一副闲逸不羁的模样与姿态。
“这朝廷……”右相捋着花白的胡须,叹息着摇头。
萧明枫哈哈大笑,笑毕后,蓦然回首,那样一双锐利而好看的鹰眸,就那么深深地看了任流萤一眼,只是一眼,却仿佛要将其看穿看透,然后永恒地刻进眼眸深处——
“走,去听听看,萧明枫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说。”任流萤整了整衣襟,一甩衣袖,领着宫人快步走出了门去。
右相急忙跟了几步,“难道,雍王爷真的尚在人间?左相大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任流萤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惊诧惊慌,片刻后,竟缓缓弯起了唇角。
“那么,你就当本王什么都没有问吧。”萧明枫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迈了一步。
彼时夕阳已然西下,夜幕降临之时,微有丝丝凉风轻轻拂过。
“你不必马上告诉本王。”萧明枫复又看向那汪碧波,“本王只是在离开之前,想要知道而已。”
萧明枫剑眉微挑,笑着道:“当然不是。不过,你若是想要与本王共赏月色,本王十分乐意奉陪。”
任流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是单纯的只是想要如此问她,还是别有用心?
任流萤薄唇微启,只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什么,他——!!”右相诧异不已,却又立马闭上了嘴,再没有说下去。
萧明枫亦站直了身体,身材颀长的他比任流萤整整高了一个头,加之他显赫的身份,迫人的气势便迎面而来。
任流萤迎上他的视线,随之飞身跃下,优美的姿势与动作,惹来萧明枫眼中一抹惊艳。
谁知,就在她刚转过身时,却忽闻洞口下方传来一声低沉含笑的——
“不管如何,雍王总不会坐视不理。”右相边说着,边下了台阶,朝那不远处等着的轿子走去。“任流萤。”zVXC。
任流萤与紫霄对望了一眼。沉吟了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到紫霄身边,在紫霄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有想到萧明枫会突然这么说,更无法去猜测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亦或是在谋划算计着什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任流萤一阵讶然。
所以,任流萤心念转了转,只道:“你既然已经如此确定自己就快要逃出去了,又为何还要有意告诉我?”说到这里,她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当然,王爷若是能凭本事逃出去,任流萤只会万分佩服。”
紫霄垂眼听完,点了点头,便转身匆匆而去了。
……边出丝转。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