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涅利的眼中逐渐浮起了一丝认真,透出了一丝警惕。
他始终没想起自己跟米瑟有过任何接触,可如果单单只是看人不顺眼的话。那她带来的危险感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尤其是那种敌意,就算是给他带来过危机的伊利塔或是塞拉,也从来没对他显示过的敌意。
即便是敌意和危险感都已经完全隐去了,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也并没有就此消失。
米瑟对他的认真和警惕没有做出表示,只是像按照惯例似的说道:
“没关系,吉利斯兰德本来就是给外来者提供住所的地方。如果你想要休息,随时可以安排住处。”
毫无停顿和迟疑的声音,像是按照什么人的吩咐而说的。
然后,她转过了头:
“主人,已经确认过了,该回去了。”
柏琳达抬起了头,用茫然的目光望着表情木然的管家。并没有任何吩咐要做什么的指示,也没像对涅利一样打招呼。
不过米瑟却仍然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反而是蹲下了身子,直接抱起了只比她矮一点的柏琳达,自顾自的离去。
真是奇怪的主仆。
涅利一直看着她们离开,也没再说一句话。他对她们的举动产生了一些疑惑,即便是对普通人的世界不太了解,他也能察觉到米瑟对待自己的主人并不算是尊敬。只能说是……小心?
应该说是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物品”的感觉。虽然害怕有损坏、不想让别人染指。可是没有丝毫敬畏,跟主仆的地位有着绝对的不同。
而且,米瑟走之前所说的“已经确认过了”,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柏琳达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在?还是说确认其他的什么?
涅利扫视了几眼市场,其实说是“市场”有些不负责任,整条街只能看得到那个叫汉斯的面包师,以及几个贩卖其他食物的人。而且这些人相互都距离很远,甚至连刚刚交谈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真的是没什么好确认的吧……
他拄着银杖一步步向外走去,可能是习惯了吧,即便他现在完全没有虚弱的感觉了,却还是有些依赖手中的法杖。
接下来要干什么?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难道直接去吉利斯兰德家提供的住所吗?但是一想起见米瑟,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准备休息的时候再去吧。
他自顾自地说着,不知不觉间,仿佛感觉到了谁在注视着自己。那种目光所带来的,很像是米瑟眼中的敌意。不过他向四周默默地寻找了半天,也并没有发现目光的主人。
或许是刚刚所带来的错觉吧。
他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一个穿着天蓝色礼服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可是看起来她并没有注视着涅利,而是在地上刻着什么。
咦?她是谁?
仔细看起来,面前的人与其说是“少女”,用“女孩”来形容更为合适。因为她大概只比耶路加罗高一点,身上穿的也是不同于普通的厚厚的礼服,而是单薄的一件。
一阵寒意。
本来涅利没想靠近这位女孩,然而这时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某种危机感,就像是被伊利塔袭击时所产生的那种危机感。
来不及思考,银杖瞬间就展开了防御术。女孩忽然转过身来,随着一起转来的是直指着他的黑木法杖。
烈风呼啸而来,意料之外的冲力压制住了光幕,可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了。涅利感觉得到,即使自己不用防御术,术式形成的冲力也只能将人击飞,受一些不算严重的轻伤。看来施术者并没有要人性命的念头。
银杖下意识的挥出,在烈风的中间开辟出了一丝缝隙。大量的强风同时被卷起,更为强烈的劲风将术式卷了回去。
轰!如同小龙卷风的气旋原本返回,击中了施术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个女孩被术式产生的压力冲到了地上。
气旋也就此消散,从空中洒下了被风所卷起的无数细碎的报春花,断断续续,很久才完全落下。
涅利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在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刻印和符文。像是在布置着什么术式的魔法阵。
女孩坐起了身子,用很轻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
“好痛。”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语气中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或者说是在念着台词一般。
他的脑海中像是闪过了某个影子,可是无论他接下来怎么去探索,也没办法想起来那个影子是谁。
“……米亚文书。”
就在此时,女孩看着地上被大乱的符文,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只是在瞬间后就完全消失,又一次化作了平静。
她静静的站起了身子,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涅利。
“对……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按理来说,明明是对方先袭击自己的。但是口中却下意识的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接着他看向地上的魔法阵,那好像是一种黑巫术用来诅咒别人的阵式。但是这种术式在他的认知中,还没有一次成功的例子。而且这种阵式很耗心血,单单是刻录就要花几天的时间一点点完成。
难怪会想要阻止自己了,这种阵式只要稍微错了一点,就会出现一大片错误,导致必须要花很长时间重新梳理。
“你去死吧。”
女孩用更为平淡的声音陈述着,声音中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就像是一个忠告一般……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忠告。
没再等涅利的回话,女孩用脚开始破坏起了剩余的魔法阵,看来是不准备继续刻录了。
“等下……”
他想要阻止女孩,这种阵式还没有完全被破坏掉。所以只要肯花时间整理的话,还是很有机会能弄完的,虽然是黑巫术,但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才会没有完成的。也许她只是实验术式也说不定吧。
不过女孩完全没有听他所说的话,一点点的将阵式全部破坏掉了,接着开始迈出了自己的脚步,似乎想要离开这里。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有点自责,又一次说了一遍。
但是却只换来了女孩的一个语气词。
“呵。”
与其说是语气词,不如说是词汇更准确一些。这如果真的是“冷笑”的话,那涅利还会安心一点。可是对方并没有“笑”,仅仅只是以一种念书的口气说出了这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