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说过,在裴亦辰的眼里,无暇就是个机灵鬼,他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遇到多凶恶的敌人,无暇都有本事化险为夷,所以他一直留在京城,根本不急着出去找人。
可是在无暇失踪的第三天,大家还找不到她半点消息的时候,裴亦辰也有些坐不住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易天漓急匆匆地赶来他的裴王府,拿出两大箱东西来。“颐华宫里的人都中了半醉,我怕有人故意陷害无暇,会在她房里放上半醉,所以去搜了她房间。”
易天漓深吸了一口气,比了下那两个大箱子,“结果翻出了这些。”
“这是什么?”裴亦辰的脸上微微变色。
“礼物,”易天漓顿了顿,“离别礼物。”给其他人准备的东西,两人都没乱动,只拆开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份。
打开来,里面有礼物,还有一封信,而信上的大致内容,她要回家去了,以后有缘再见。
“她早就计划要走。”裴亦辰现在笑得些咬牙了,“不管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就算她月兑险了,也不会再回来。”
易天漓的性子比他沉稳得多,虽然他也正在心里暗暗咬牙,不过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她身上还带着蔷薇之毒,随时都有可能昏倒!”
裴亦辰的脸上倏然变色,“你怎么没教她怎么配压制毒性的药?”
“没法教,她每服一次药,药方都必须要调整一次。”
也就是说,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再晕倒?就算再机灵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可能会遇到不测!
一炷香之后,裴亦辰把小芸芸送到了若雪公主那儿,嘱咐她把小芸芸照顾好,之后就急匆匆地跟易天漓出了城。若雪公主是慕雪白同母异父的皇妹,现在又住在慕府里,自然是没人敢招惹她,尤其这又是裴亦辰拜托她的事,她一定会尽心做好,把小芸芸放在她那里,他们也不用担心什么。
刚出门就碰见太子易天逴,三人匆匆商量了一下,大致就是裴亦辰和易天漓负责离开京城找人,而太子就负责在京城之中寻找那个陷害无暇的那个人。
“突然离开京城,你怎么跟皇上交代?”易天漓在朝中本来领的就是闲职,况且他醉心医术,常常需要离京去寻找珍稀草药,每次出京,也没人会多问。可是裴亦辰要找什么借口?
“我留了书信,说我追慕公子去了。”慕公子还真是万能的,连被人拿来做挡箭牌都这么万能!
两个人担心着无暇的安危,都是悬着一颗心,一路上话越来越少。等赶到城郊,找到杨二在树上留下的信号时,裴亦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小丫头知不知道自己不吃药,随时都会晕倒?”
经他提醒,易天漓也想到了。他们俩对视一眼,心中所想都是相同,答案已经不需要说。无暇确实知道这点,可是明知道这点,她又怎么会执意要离开?难道是滴血蔷薇拿不到了?还是虞逆风做了什么事?
见到他们两个放的信号时,虞逆风正焦头烂额地找人,他去过城郊侍卫们晕倒的地方查看,却找不到什么线索。显然有人特地处理过现场,脚印或是动手的痕迹,都已被人除去。
其实虞逆风跟裴亦辰一样,也是觉得以无暇的机灵,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他担心的,是无暇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会一时想不开,不会回来京城了。如果她听到了这些冤枉她的事,心里会觉得有多委屈?
虽然虞逆风一直想看到无暇扁嘴的样子,可现在,想到她真的会委屈,脸上不能开开心心地总是挂着笑容,却开始心疼,无法遏制的心疼。
放了信号的易天漓他们迟迟没出现——其实虞逆风也才坐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可他却没耐心再等下去,留了个记号,就准备接着去找人。
才一出茶楼,就看到迎面匆匆赶来的易天漓他们俩,裴亦辰的脸上现在半点笑模样都没有,看着有些阴森森的,“逆风,你是不是对那小丫头做了什么?”
还是易天漓冷静些,觉得虞逆风根本不会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你还在找那女人?”
易天漓突然蹦出来这句话,虞逆风和裴亦辰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漓王妃。经他一提,虞逆风头疼地掐了掐眉心,见鬼,他把漓王妃王妃的事给忘了!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他也不能不顾无暇,转回京城去看着漓王妃。眼下也只能让杨一自己在那儿盯着了,虞逆风以为他们俩莫名其妙地只是来问这个的,不耐烦地绕过他们就要离开。
易天漓他们也明白了,不管虞逆风找没找到漓王妃,看他的反应,也知道他对漓王妃的事并没那么关心了。
那无暇到底为什么离开?难道是滴血蔷薇拿不到了?易天漓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先告诉他,“无暇早就准备离开。她要是想躲起来,你根本找不到她。”
“你说什么?”虞逆风倏地停下脚步,转过一张阴沉的脸,语气森然。
“我在她房间里找到两大箱礼物,这份是你的。”
虞逆风立即拿过他手中的锦袋,先抽出里面的信笺,飞地扫了一遍。很正常的道别信,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和内容,大致意思,就是她要回家去了,以后有缘再见。
可这封信,却看得虞逆风想杀人,“你们的呢?”不用等他问第二遍,易天漓和裴亦辰就把自己收到的道别信递过去——其实他们这么配合,有一半的原因是想看好戏。
而“好戏”也确实如他们所愿地出现了——迅速扫了一眼无暇写给他们的书信,虞逆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其实无暇写给三人的书信,内容都差不多。
不过在称呼上,她叫易天漓和裴亦辰他们小黑黑和辰妹,都叫得很亲切,落款的位置还画了张可爱的笑脸。到他那儿,就是干巴巴的一句虞将军,连笑脸也没画,像是跟他不熟。
裴亦辰他们俩还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看来无暇跟我们俩的关系还不错,我们也要去找她。”
虞逆风黑着脸,二话不说地率先出去,看来还是要继续找无暇。易天漓拦在他面前,淡声提醒,“逆风,从这信就看得出来,无暇她只是拿你当普通朋友。”易天漓说话向来很给人留余地,这句“普通朋友”,听起来却太伤人了。
虞逆风马上阴沉下脸色,“你想说什么?”
易天漓反问,“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顿了一下,他丢出一个更犀利的问题,“当年那女人要嫁给我,你不是就选择退出?现在我和亦辰都喜欢无暇,你还去怎么还去找她?”
那个女人指的是漓王妃,虞逆风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无暇她还没有喜欢的人。”言下之意,无暇也不喜欢你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没有?无暇的来历一直是个迷,说不定她早就有喜欢的人。再说你们认识这么久,还差点成亲,她要是喜欢你,早就明说了她不喜欢你。”易天漓清俊的脸上,看起来有点莫测高深。
自从知道逆风喜欢过那女人,他就想问了,同样的情况,如果对象换成是无暇,逆风还会选择退出成全吗?在他眼里,逆风会喜欢上那个女人,就是个瞎眼的举动。
不过那女人一向善于伪装,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他也会以为赵红颜是个不可多得的善良温婉的女子。除了他,京城中人提到那女人,都是交口称赞把她形容得跟仙女差不多。
他不知道逆风和无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知道,今天开始他不会把无暇让给他人。
退出成全?退出成全?易天漓说的这四个字,在虞逆风的耳边不断回响。当年赵红颜要嫁给易天漓时,他做过这样的决定;可现在想到无暇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的画面,却觉得根本无法忍受,完全无法忍受。
“逆风?”没等到确切的答案,却看到虞逆风飞掠离开的背影,易天漓愣了一下,立即追过去。
“逆风他这是选择不退让?”裴亦辰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曾经在他的心中,如果小丫头喜欢的人是逆风,他觉得自己会选择退让;可是如今小丫头出了事,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心根本没法退让半步,“也许只是还没看到无暇喜欢别人,所以心悬着,如果他找到无暇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他的反应就说不准了。”
易天漓笑了笑,“未必没有你说的这样的人。”无暇可能确实不会很喜欢上别人,可这不代表,她现在身边没有人。
裴亦辰也笑得莫测高深,“离京之前,我送芸芸去慕府,听说了一件事。”猜到他想说什么,易天漓惊讶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而裴亦辰下面的话,也确实证明了他的猜测,“慕雪白不在府里。而且是从无暇失踪那天开始,他就再没回去过。”
慕雪白真的喜欢无暇?震惊之后,易天漓忽然松了口气。有慕雪白在,他倒是不用担心无暇毒发晕倒的时候,身边没人保护了。
可是……他们俩对视一眼,心里都多了一样担心,慕雪白太会迷路了……他们担心因为慕雪白强大的迷路本领,无暇到最后为了找他,把自己也绕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也说不定。
——
他们俩其实不用担心,慕雪白确实很会迷路,不过慕雪白现在受伤了,所以很老实地坐在床上,不会乱走。而且他老人家正在吃醋中……虽然“吃醋”这件事真假难辨,但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而且看他的表现,也确实像是吃醋了。
晚饭时间,无暇看着床上那位十分英俊地板着脸的慕雪白,清清喉咙,“小白,该吃饭了。”
“不吃,”慕雪白看都不看她,淡定拒绝,“吃醋吃饱了。”
“小白,您这么英俊,不适合耍小孩脾气的。”
“我耍的是英俊的小孩脾气。”
无暇想了想,真诚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多了英俊这两个字,还是小孩脾气。”
“无暇姑娘说错了。”慕雪白的声音特别淡定,“是多了‘英俊的’这三个字。”
“小白,您今天又年轻了。”无暇发自肺腑地称赞他。
“其实我也只跟无暇姑娘才这么幼稚。”慕雪白说了句耳熟的话。之后淡定地接着说下去,“因为无暇姑娘长得像一个人。”
咦?这次不是“因为无暇姑娘太特别”这类吓人的原因?
“像什么人?”难道是像慕雪白的娘亲?可看慕雪白和若雪公主的容貌,他的娘亲应该是位绝色美人吧,自己这样子虽然不难看,不过跟绝世美女肯定是不沾边的。
“我喜欢的人。”慕雪白淡定地报出答案。
“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你。”原来绕了一圈,还是吓唬人的可有了慕雪白之前的奇怪反应,无暇又不敢说得特别肯定。
也许不是吓人的?“小白,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无暇问得很认真,她跟慕雪白说话,第一次这么认真。
慕雪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无暇姑娘过来亲我一下,看我会不会把你打飞,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真是凶残的测试方法。无论是真是假,最后她一定都会内伤。
“无暇姑娘离开京城,还想再回去吗?”慕雪白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不想。”无暇一点都没迟疑。
“我发现无暇姑娘的踪迹时,那些侍卫们都昏倒在路边。”这是慕雪白第一次提起那天的情况。
所有人都昏迷了?如果是严峰动的手,以他的轻功,确实能做到这点。
不过,无暇惊讶的,是漓王妃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让人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免得她被人找回京城?还是有其他什么更复杂的目的?
总之这次为了赶走她,漓王妃还真是费尽了心机。她以前,还真是一直小瞧漓王妃了,让这样的一个女人跟虞逆风在一起,真的好吗?
她是不是离开得太容易,其实她该告诉虞逆风,漓王妃的真面目?之前总觉得,让他知道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其实一直心机险恶,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可是让这样一个人跟他过下半辈子,不是更残忍?
无暇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就算不说明真相,起码也该想个办法,让漓王妃不能跟虞逆风在一起。只是……她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慕雪白盯着她的神色变化,“无暇姑娘想回京城了?”
回京城?可她真的不想回去了,无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问万能的慕公子,“小白,你知道怎么拆开……嗯,就是怎么阻止两个人在一起吗?”
慕雪白的答案很简单,“没经验。”
“那如果小白喜欢一个人,怎么样才能拆散你们俩?”
“拆不散。”慕雪白的答案依然简单。
“那……如果小白喜欢的那个人,那人却不喜欢你呢?”慕雪白难得这么有问必答,无暇现在问的话,多半是因为好奇,而不是为了求助了。
“还是拆不散。”慕雪白还是老答案。
“为什么?”慕雪白会强迫别人跟他在一起?虽然以慕雪白的权势,绝对能做到,可慕雪白应该不会这么做。
慕雪白难得的今天没再用“英俊”之类的答案搪塞她,语气平静地说出真实答案,“我心里有谁,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事。”
嗯?所以慕雪白单恋一个人时,很有可能根本不说出口,但对方不喜欢自己,也不代表他一定会收回感情吗?这是慕雪白的骄傲和坚持吗?慕雪白喜欢谁,要不要再喜欢下去,全凭他自己决定,外界因素根本不能影响他。
这答案真有慕公子的风格,无暇轻呼一口气,换了话题,“小白,吃饭吧。”
“不吃,吃醋就吃饱了。”慕雪白还是淡定地报出老答案。
她还以为慕雪白恢复成熟了……
而现在,严峰又回了无暇和慕雪白他们所在的那座树林。他当初就是把无暇带到了这里,因为慕雪白的出现,他才胆小地逃跑。这次本来是想回森林中查看,想找线索看他们去哪了,没想到他们根本没离开!
严峰很就找到了无暇他们居住的小木屋,躲在不远处,偷偷窥伺。像是上次在丽水河时一样,无暇他们俩都没发现附近有人偷窥,还是该干吗干吗。
所以他们俩现在还是在“讨论”吃醋的问题,“小白,你该换药了。”
“不换。”慕雪白还是淡定地拒绝。
“为什么?不吃饭是吃醋吃饱了,那不换药呢?”
“醋桶不需要换药。”
无暇彻底被打败了,久久无语地看着慕雪白平静淡定的脸,“小白,没有长得这么英俊的醋桶的。”
“现在有了。”
“离开京城之后,小白你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人也越来越英俊了。”慕雪白谦虚地补充。
无暇赞同地点头,真诚地提出建议,“小白,你要是再吃醋,就不能再说这句台词了。”
“要怎么说?”
“变成醋桶之后,你就只能说‘桶也越来越英俊了’。”
“……”难得的看到慕雪白不淡定了。
“小白,你要先吃晚饭还是先换药呢?”
“先吃饭。”
所以这次“吃醋”大战,最后还是无暇赢了……
之前就说过严峰他的胆子其实很小,像这种胆子小的人要作恶,自然是格外谨慎,所以他在木屋外,整整观察了两天两夜。
因为腰上的伤,慕雪白每天多半的时间都靠坐在床上,不过他也不能总闷在屋子里,还是要出门透透气的,他在木屋周围散步的时候,无暇都是一直扶着他,就是这个“扶”的动作,让严峰看出了问题。
慕雪白受伤了?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严峰觉得,他有机会彻底除掉无暇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把慕雪白一并解决掉。
无暇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打着他们的主意,因为不知道木屋的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里又随时可能会下雪,怕过几天大雪封山,无暇一直计划着,储备一些食物。
“小白,我要出门一趟,大概……大概半个多时辰才能回来。”除了找点野菜野果,她还准备把当时他们误踩的那个陷阱再重新布好,看能不能猎到一头野猪之类的。
“我跟无暇姑娘一起去。”
“嗯,也好。”到时候让小白先在一边歇着,她忙她的就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金创药的原因,还是慕雪白的体质特别好,他的伤口似乎恢复得特别快,才短短几天,已经开始结痂了。
无暇扶着他,虽然结痂,不过她还是怕他的伤口会突然裂开,所以她扶着他速度很慢地离开木屋。怕再迷路,无暇一路都看着地上用野生果子做的标记,发现哪里的标记散乱了,就再重新布好。
一路上两人走得都很安静,可走着走着,慕雪白突然石破天惊地开口说话了,“看无暇姑娘做什么,都觉得很可爱。”
无暇差点撞到树上,“小白,我只是在看路!”
“很可爱。”
无暇也迅速调整了状态,谦虚地说,“是小白的眼神也太英俊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我只得到看无暇姑娘的可爱。”
“小白,其实你现在是在吃醋、生气,还是说真话呢?”有时候无暇都被他说糊涂了,每次都以为他说的是真话的时候,他又莫名来一句之前说的都是假的,逗你玩的……
“吃醋。”慕雪白的回答总是那么特别淡定坦然。
“吃醋为什么还要夸人呢?”
慕雪白更淡定了,“把无暇姑娘迷晕,以后我就不用吃醋了。”
“小白你真是计划周全。”
慕雪白很谦虚,“我一向这么英俊。”
“慕雪白的脸皮也一向这么厚……嗯,是又厚又好。”两人来到了之前他们误踩的那个陷阱,无暇扶他坐到一边的大石上,之后站陷阱边,琢磨该怎么把竹针固定在地底。
“无暇姑娘另外再挖一个陷阱吧,”慕雪白淡定开口,“这个陷阱,我想留作纪念。”
“纪念什么?”纪念强大的慕公子,竟然会掉进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陷阱,还被它弄伤了吗?无暇的猜测,跟真实答案差得太远了……
慕雪白气定神闲地告诉她答案,“纪念我第一次正式抱无暇姑娘。”
“小白,你顶着这样一张脸,真的不要随便吓唬人啊……”
“会更容易迷晕人吗?”慕雪白很淡定地问了这样一句废话。
事实证明,慕雪白是不会随便问废话的……话音未落,原本坐在大石上的慕雪白就出现在无暇的身边,特别特别淡定地伸手一勾,环抱住无暇。
“无暇姑娘没有被我迷晕。”他放开了手,好像刚才所做的行为,只是测试一下无暇的说法是真是假似的。
“小白,我想打人。”
“我今天太英俊,不适合被人打。”慕雪白的语气很平静。
“那哪天适合呢?”
“下辈子。”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还是今天就打吧。”无暇有模有样地开始挽袖子。
“我只允许我娘子打我,无暇姑娘考虑好了?”
她还是老实布她的陷阱吧,不过虽然被小白打败了,无暇心里还是很郁闷,“小白,我其实真的很想打你呀。”
“因为我刚才抱了无暇姑娘一下?”
“小白,说这句话时,语气愧疚一点,我就会不这么想打你了。”
“无暇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嗯?无暇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生气了。”慕雪白淡定地宣布,之后起身回木屋去了,当然,他还是不认识路,不过地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用红色野果标出的路线,他也能找到正确方向。
无暇愣了一下,连忙追上他,可是追上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慕雪白先开口,“无暇姑娘相信了?”
“……”
“我没生气,”慕雪白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我早就知道无暇姑娘不喜欢我。”
慕雪白这种难辨真假的话,绕得无暇头都大了,只好先当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小白怎么突然要回去?”
慕雪白还是特别淡定,“想回木屋睡觉。”
无暇只好带着慕雪白回去,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似乎没什么大碍了,总算放下心来。
慕雪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一大早无暇拿起水袋出门,想去取些水回来。
“无暇姑娘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不会,因为出了森林,我还要跟着小白混吃混喝呢。”
“无暇姑娘可以跟我混一辈子。”
“小白再见。”出了门,无暇还像每天一样,顺着那条她早就用野果子标好的路线走。
这条路会经过他们误踩的那个陷阱,终点则是一条小溪,取水的路上,可以顺手找点野菜野果。在木屋住下之后,无暇每天都是这么做的,可她没注意,今天在她走过去之后,有人在她身后,悄悄地移动了野果摆放的位置,改变了路线。
严峰吃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跟无暇硬碰硬,甚至不怎么敢跟无暇当面接触,他现在想做的第一步,就是让无暇迷路在树林深处,跟慕雪白彻底分开。
去的路上,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等无暇提了两个水袋和一大堆食物,想要走回木屋的方向时……“又记错了?”到了印象里该转弯的地方,野果标记的路线却是直行,无暇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来到这个朝代,无暇是堂堂帝鸾国的七皇女,当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森林,即便是现代,无暇也只是在去过什么森林公园,可是那里的都有路标,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所以她真的很不擅长认路。
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可信,无暇选择继续沿着野果标出的痕迹,选择直行而不是转弯。而在她走了错误的路线之后,严峰就一直跟在她身后。怕她发现不对时,会顺着原路返回小溪,所以再次偷改了她身后野果标记的位置,还抹去了她的脚印,这样即使无暇返回,也会走到另一个地方去。
按照严峰的计划,无暇就这样一路走,完全偏离了回木屋的方向。森林中找食物不难,可想能挡风避寒的地方睡觉就难了,没法休息,武功再高的人,也撑不上几天。
严峰对无暇始终有点忌惮,他的计划是再过几天,等无暇又冷又累,半死不活的时候,他再现身。可事情,却不见得会照着他计划的方向走……
两炷香之后,无暇发现了不对劲,路她会记错,可时间不会记错。往常走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经路过那个熟悉的陷阱了,今天却完全没见到陷阱的影子。
她走错路了?不,应该说……有人暗中改了她标记的路线?一定不是慕雪白,他不把自己弄丢就是奇迹了,难道森林中还有其他人?虽然有人暗中捣鬼,无暇却觉得这是好事,因为能这样捣鬼的人一定认识路,如果能抓住他,她和慕雪白就能离开这里了。
普通人不会找到这么原始的树林来,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想害她迷路,冻死在树林中,现在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捣鬼的人就是严峰。无暇猜的倒是很对,对付严峰这种脑子不聪明胆子又小的人,她有的是办法,所以根本不担心。
在一分钟之前,她一点都不担心,无暇正准备把严峰引出来的时候,可是一种浑身肌肉僵住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紧接着,心跳开始变得缓慢,眼前景物都变得模糊,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次蔷薇之毒发作之前,就是这种感觉,她马上就会晕过去。
可严峰还在暗处窥伺。无暇心里一沉,可她也没有时间再想对策,只能立即抓起裴亦辰送她的那支玉箫,用尽全力一吹。以慕雪白的听力,一定会听到这声音,现在她只能祈祷慕雪白可以循声找来,中途不会迷路了……这是无暇晕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
小木屋内,慕雪白伸出手,抚模上了无暇光滑的脸,指月复,细细的摩挲上去。不愿松开一分,许久之后,他俯身亲吻了无暇的脸,轻轻地把无暇拥入怀中。
夜静谧得可怕,无暇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慕雪白的拥抱而渐渐的温暖起来,相反,还渐渐的冰冷下去,并且,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
慕雪白慢慢发现这一点之后,心中立即一忧,无暇已经昏迷一天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情况不容乐观。
当下,慕雪白立即月兑下无暇身上的衣物,往她体内源源不断地输入真气,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小心地为无暇穿上衣服,只是还是一直抱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苏醒,又似乎是因为舍不得放开。
好热!无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热浪滔天,身体那股热浪不断地向全身蔓延,而且是那种无休止的扩散,渐渐地,无暇的身体开始冒汗了。
忽然,慕雪白伸出手扣住无暇无意识抚模上自己身体的手,不让她乱动。然而他越是制止,无暇就越是动得厉害,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浑身上下都一种说不出的燥热,而抱着自己的慕雪白,那相对而言比较冰爽的身体,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慕雪白控制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模,“乖,没事的,你忍忍,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不想在此时此刻要她,尤其是无暇几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无暇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脸上和身上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无暇的手忍不住再次动荡起来,对于慕雪白的连番制止,心中有微微有些恼怒起来,她真的很热很热,一时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慕雪白,挣扎着想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慕雪白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了无暇的手腕,“你现在不能吹风,再忍一忍。”
不料,他这样一扣,无暇反而整个身体缠了上来,她的身体热到快要炸开了,似乎迫切要找什么东西宣泄一般。
而慕雪白,又不忍对无暇用多大的力度,一时间,竟拿无暇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着她靠上来,任由着她的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乱模。
对于慕雪白来说,这样过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很不容易等到无暇苏醒,他不敢对她点穴,此时的无暇早已经撕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个粉色的肚兜,可是任由着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模索,这个实在太考验一个男人的忍耐性了。
渐渐地,慕雪白的眸光一谙,一个反身,反将无暇压制在了身下,手,一寸寸的抚模上身下的这一具娇躯,继而,指尖绕到无暇的颈脖后,微微一转,便解开了无暇身上的肚兜。再轻轻一扯,便扔到了一旁,这一刻,身下的人儿,除了一条白色的果裤外,再无一物。
早上,无暇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欢爱过后的痕迹和床单上的那一抹红色,顿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脸红得都几乎要滴出水来,她手忙脚乱地赶紧穿上衣服。
此时慕雪白刚好推门进来,看到她醒来,微微一笑,“早呀,娘子。”
无暇立即想起昨天晚上是她先动手月兑掉他的衣服的,是她主动抱着他的,是她先扑到他的,而且,自己还强上了他!呜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呀,太丢人了!
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慕雪白淡定地补充了一句,“娘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囧!无暇现在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良久,她才不好意思地说道,“额,昨天谢谢你救了我。”想到这里,她忽然舒了口气,幸好昨天是慕雪白赶来了,不然落在严峰的手里就惨了。
相对于无暇的不平静,慕雪白就淡定多了,他只是勾了勾唇,“我是不会让娘子失望的。”
“小白,你可不可以忘掉……”
“不可以!”慕雪白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打断了无暇的话。
“……”可是,昨天晚上是个误会,你可不可以忘了呀!
“我允许你叫我夫君了。”慕雪白淡定开口了。
“……”
“没关系,我会等娘子愿意叫我的那一天。”
无暇郁闷了,自己有想过可能喜欢裴亦辰,可能喜欢易天漓,可能喜欢易天逴,甚至可能喜欢脾气暴躁的虞逆风,可唯独就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慕雪白!
吃过慕雪白做的早餐,无暇打开木门,愣了一下,“咦,木屋附近的树怎么都不见了?”
“昨天去找你,找不到路,都砍了。”慕雪白的语气平静极了。
“小白你找路的方法真温柔。”无暇觉得自己目前还是不要再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对,是努力忘掉昨天晚上的事情。
“没有娘子笑得温柔。”
“小白,你这样吓唬一个中毒的病人,是不道德的。”无暇已经纠正过几次不许他叫她娘子,可是到最后也只得任由慕雪白叫了。
慕雪白很谦虚,“这是我应该做的。”
短暂地黑线了一下,无暇再次郑重地感谢,“小白,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如果昏迷落在了严峰手里,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慕雪白还是很淡定,“举手之劳而已,娘子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小白,我、我……”
慕雪白再次淡定地打断无暇的话,“娘子眼光不好,不过我不嫌弃你。”
无暇觉得,还是快点转移话题比较好,“小白,你的伤口没事了吧?”
慕雪白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没事了,因为娘子要我快点好起来,我听娘子的。”
话题又被他带回去了……
无暇只好继续换话题,“小白你赶去的时候,现场只看到我吗?”
“是。”
无暇点点头,看来严峰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小,看见她吹响玉箫,因为怕慕雪白会赶来,又是丢下她就逃了。
“娘子当时遇到什么人了?”慕雪白终于问起昨天的事。
“应该是个采花贼,他说自己叫严峰。”无暇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不了解严峰的名声,慕雪白太强大了,严峰这种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也不知道严峰的底细。
“娘子知道怎么样压制你身上的毒性吗?”
无暇摇了摇头,“不知道,据说每服一次药,药方就会改变一次,所以我没学。”
“这样太危险了,天下除了易天漓,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配制出蔷薇之毒的解药。”
“走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无暇含糊地说了一句,现在连滴血蔷薇都没有着落呢。
当然了,实际上无暇原本也打算在走之前找易天漓,让他教会自己配制压制毒性的药物的,可惜皇后招自己进宫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有来得及学就离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无暇笑呵呵地看着慕雪白,“小白,我好像还是想回京城了呀。”
“娘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有人让我不高兴了呀。”
“确实不怎么让人高兴。”慕雪白淡定地勾了勾唇角,“不过在回京城之前,娘子还有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
“跟我成亲。”
“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呀。”无暇只好装傻,这个时候,她只想快点让漓王妃露出真面目,至于别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娘子不想嫁给我?”
这个让人怎么回答?关系都已经发生了,只不过……“小白,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要成亲?”
慕雪白反问,“娘子难道想要以自己的身份回去?”
当日帝无双步步紧逼,自己不是因为怕了她,而是因为自己尚且顾念那一点温情,不舍得跟她反目;可如今,自己想要回京城去,不就是因为漓王妃步步紧逼,执意要致她于死地,对于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她不想再忍下去。
“小白你不是有一个手下在江南休养吗?我易容成他的模样回去。”
慕雪白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再坚持说成亲了,只是淡定地说了句,“娘子装傻装得很像。”
“呵……”无暇眼睛一弯,扬起唇角,送给慕雪白一声标准的傻笑。
“娘子笑得很有气质。”
“谢谢小白夸奖呀,呵……”无暇笑得更傻了。
慕雪白笑瞥了她一眼,“娘子易容之后跟我回去,对外我会跟人说你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傻丫头。”
无暇没有意识到这是慕雪白挖好一个坑等着她跳下来,反而还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就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