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易天漓的药特别厉害,竟然不觉得疼了。到了晚上,无暇琢磨着要偷偷溜进将军府找小芸芸玩,可是从慕府出来,才走没多远,就碰见了虞逆风,她装作没有看见。
虞逆风却火大地拉住她,“你昨天不是受伤了吗,还出来乱跑!”如果不是易天漓告诉他无暇夜闯漓王府中了机关,他还不知道她受了伤,难道对于她来说,他们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一吼完,无暇却溜了。
虞逆风刚想把人抓回来,无暇就低声提醒他,“我看见严峰了!”
虞逆风神色一凛,立即跟了上去。追踪严峰,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他的轻功太快,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以虞逆风的眼力,也看不清他。
好在现在是夜里,严峰经过哪间点了灯的屋子前,因为他的遮挡,灯光一定会有一瞬间变暗,无暇刚才就是这么发现他的。两人就靠着这点线索,一路勉强追上他。
可是追着追着,严峰所走的路线,却越来越偏了。两人追到一处光线暗淡的巷子口,就再找不到严峰的踪影。其实他们这么一路追下来,严峰应该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这条小巷之内,可能会有什么陷阱。
可是严峰的行踪很难掌握,这次好不容易发现他,就这么放弃,真是太可惜了。无暇不想就这么放弃,之后就全神戒备地走进小巷。
虞逆风自然是也跟她一起进来。
“回来为什么要换身份?”虞逆风只吼了她一句,两人就忙着去追严峰,现在是刚有机会说话,就算是不想跟他们见面,她就不想小芸芸吗?小芸芸可是天天念着她,他骗她无暇回家过年了,现在小芸芸就连过年都不喜欢了,就等着无暇回来。
无暇沉默不语,慕雪白上次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她现在也跟那时一样,不想回答,因为……因为怕他们不相信她。她很怕用她自己的身份回来,虞逆风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更怕他直接就要命人抓她。
虽然知道所有的证据都对自己不利,他们会相信那些事都是她做的,也是正常,可她还是不想面对这种状况,她是胆小鬼,她承认。不过这些话无暇根本不想说,她反问他,“为什么不早说认出我了?”
虞逆风也答不出来了。其实原因很多,因为她不肯承认身份在先,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很多会让她误解的事,他以为她在生他的气,或者是更严重的,不生他的气,却再也不想见到他,不想跟他相认。
所以那天他才带着她去漓王妃那儿,当着她的面,把话说清楚,他假装自己不认识她,只是不想逼她,想等她自愿坦白身份。可是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是不是真的会逼她,逼她跟他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两根针一样的暗器从巷子里往无暇的身上打去。无暇没有发现到有危险向她逼近,倒是虞逆风发现了,他连忙把无暇往怀中一带,掌风扫落了暗器,可是他一心只想护着无暇,却没有留意到另外一根毒针速度更快地往他的眼睛打去。
直到虞逆风抱着她,无暇才发现有危险逼近,她连忙挣扎开,“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你先回回去,我去追严峰,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我。”虞逆风不由分说地推了无暇出小巷,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中了暗器。
——
漓王府内,易天漓为虞逆风把完脉,久久不语。
倒是一向脾气暴躁的虞逆风语气平静地问他,“是只是看不见了,还是命也救不回来了?”
易天漓喉咙一哽,一个字都说出不来了。易天漓这样的反应,虞逆风也猜得出答案了,“还有多久?”
“……其实还能救回来。”
“如果是你能解的毒,那严峰就没必要下给我了。”虞逆风想得很明白,所以在巷子里,眼睛突然中了毒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毒解不了了,之所以来找易天漓,其实也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希望能活久一点,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至少,要帮无暇抓到严峰,要把幕后陷害她的人揪出来,免得她日后再有危险。
还好慕雪白喜欢她。没人会喜欢自己有个太过强大的情敌,可现在,虞逆风突然开始感谢这一点了。有了慕雪白的保护,她这辈子都会过得安全无忧,他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只是,有点遗憾,诚实点说,是很遗憾。
“还有多久?”虞逆风又问了一遍,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天。
“一个月。”易天漓极力稳住声音,“这毒确实有法可解,不过解药也需要用到滴血蔷薇,只是你的毒跟无暇的不一样,你只需要用滴血蔷薇的两片叶子就够了。”
虞逆风站起身,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一个月吗?还好,一个月的时间,够他揪出真凶了。“别告诉其他人。”神色淡然地吩咐过这一句,虞逆风扶着墙壁,动作缓慢地向外走。
“逆风……”
“你想说什么?”
“……”易天漓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神色平静的脸,是啊,他想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以前总质疑逆风对无暇究竟有几分真心,现在他得到答案了,面对的却是这种结果。
——
慕府内,慕雪白没有想到虞逆风会主动约见他,说的无非就是让他好好保护无暇之类的话。
“你也中了蔷薇之毒?”慕雪白声音很平静,旁观者清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没有。”虞逆风回答,他不想再多说,转身要离开,却又停住脚步,转了回来,“慕公子可会好好待她?”明知道慕雪白不是不可信的人,可虞逆风还是不放心地要问一句。
虞逆风本来就很少来慕府,对于这里的空间,并没那么熟悉,虞逆风现在说话时,以为自己是看着慕雪白,其实方向却有点偏了,可是慕雪白没开口,虞逆风根本不知道自己看错了方向。
慕雪白微微一愣,极缓慢地站起身,走到直对着虞逆风视线的地方,慕雪白的动作很慢,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发出半点声音,虞逆风的视线也一直固定不动,根本就没察觉慕雪白的举动。
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生平第一次,慕雪白有了叹气的冲动。
“慕公子?”许久没等到慕雪白的答案,虞逆风又问了一声。
“无暇姑娘的心思好像不在我身上,不过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慕雪白的这句话,就算是承诺了,虞逆风等的就是他的承诺。
可现在听到这句话,他的一颗心放下,之后又悬了起来。无暇的心思不在慕雪白的身上?那在哪里?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用力地闭了闭眼,虞逆风没再说什么,跟慕雪白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
易天漓在慕府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无暇,等回到自己的漓王府,走到草药房附近,却看到无暇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臂环着膝盖,远远看去,人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易天漓心里一悸,立即走过去,想要在她旁边坐下。无暇却突然跳了起来,看着他手上新咬的牙印,有点抱歉地笑了笑,“你回来了,我要拿药。”
无暇如常的神色,让易天漓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暇进了门之后,就不再理他,好像是胡乱地在各个柜子里都拿了很多药,无暇以前经常出入这间草药房,对各个柜子上都放着什么了如指掌。
易天漓很信任她,当然不会拦着她,也没多问她拿这么多药要做什么。拿好了自己要用的东西,无暇包好了一大包药,匆匆跑出门,“以后再聊!”
——
其实那天晚上无暇折返,偷偷溜进了漓王府,无意中听到了易天漓和虞逆风的对话,那个笨蛋逆风,竟然为了保护自己中了暗器,白天的时候自己已经求慕雪白帮忙寻找严峰的下落了,她现在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想拿到滴血蔷薇。
蔷薇国的皇宫中守卫森严,除非是轻功绝顶的高手,不然偷出滴血蔷薇还是有难度的,所以,她猜一定是严峰听了漓王妃的话把滴血蔷薇偷走了,不过,按照严峰的胆子,他应该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会把滴血蔷薇交给漓王妃的。
“大笨蛋!”无暇的鼻子有点酸,又打他一下。
“不许打了!”虞逆风想抓住鸭子抱枕,可是眼睛看不见,一抓之下,手指碰到了一点无暇的手腕。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抢过她手里的抱枕,可无暇正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没忽略这一点小小的失误。
手颤了一下,她僵了半天,才缓慢地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脸。
虞逆风根本没反应。如果是平时,他早就黑着脸躲开她的手,可现在,明明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她,可她的手都快掐到他脸上了,他却还是无知无觉的的样子。
飞地收回手,无暇及时捂住嘴,掩住那要逸出喉咙的哭声,原来他们那天天晚上说的是真的,逆风真的看不见东西了。
“你怎么了?”虞逆风感觉得到她飞收回手时,带起的小小的那一阵风,也听得到她忽然止住的呼吸声。
“我忘记熄灯了!”无暇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不对。
“熄灯做什么?”
“不熄灯,容易被动物园的院长的发现呀!”无暇很神秘地压低声音,“他们真的发现你跑出来了。”
他并不明白无暇话里的意思,虞逆风用力揉了揉额角青筋,可是也松了口气。熄了灯,他们两个都看不见,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眼神有什么不对,被她看出破绽来。
无暇急匆匆地起身,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熄了,借着离他远一点的机会,偷偷把眼泪擦干净,调整好呼吸,才又回到他身边。
之前心里还抱着一点侥幸,希望漓王妃会突然变笨,暴露真面目地跟虞逆风威胁什么,现在希望落空了。以漓王妃的狠辣,不可能只是害人看不见了就罢休。
其实今天在漓王府,她知道易天漓想说的,是虞逆风舍命救了他……无暇深深吸气,再回到虞逆风身边时,已经是正常声音。
无暇一直等他睡熟,才起身离开房间,轻声关好房门,脸上的笑脸立即撑不住地垮了下来。在院子里缓了一会儿神,无暇拿出白天在易天漓那儿拿出来的医书,借着月光,一页一页细细地翻找着。
易天漓那儿的医书数量不少,她手中的这本,是易天漓自己整理,专门记载他也无能为力,或者是他知道该怎么救治,却暂时找不全药材的疑难杂症。医书很薄,一共也没写几页字,所以无暇很快就找到了她想知道的事。
滴血蔷薇……一个月……这两个词,字字都针尖似的扎着无暇的眼,她心里最后的那点侥幸的希望也被熄灭,脸上所有血色都褪去,怔怔地看着手中薄薄的医书。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抽走她手中医书,是慕雪白,他低头看了一眼医书,“逆风不会希望你知道。”
“我明白。”不然刚才在房间里,她也不会硬撑着笑脸,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给他数鸭。
无暇突然抬起头来,犹抱着一丝希望地急问他,“小白,打听到严峰的落脚处了吗?”
这问题慕雪白答不出来,跟无暇一起出了将军府,才放了个信号,招清晓过来。
看见无暇,清晓的脸就狠狠地抽了一下,不过主子问话,他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严峰在京城里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不过他在蔷薇国购置了一座小山庄,据说每年他都会抽时间回蔷薇国的山庄去休息。”
严峰一定是把比较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蔷薇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无暇突然觉得充满了动力,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暇虽然急着上路,却也不能现在就出发。至少,她要找到借口,让虞逆风跟她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倒数计时三十天的原因,总之她不想跟他分开。第二天一早,无暇就堵在了虞逆风的门口。
“小绿,你想不想抓住严峰?”
“当然想。”这是现在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事。
“我有个主意,”防备隔墙有耳,无暇压低了声音,“你应该也知道,严峰想杀我,我走到哪儿,严峰就会跟去哪儿。”
这个是事实,想到有严峰那样的人一直在暗中窥伺着无暇,虞逆风沉下脸色,“这我知道。”
“所以呀,我准备离开京城,去远一些的地方。”
“怎么说?”
“出城这一路,我准备先完全靠轻功,直到走不动了才换骑马。严峰不好抓,是因为他那鬼魅似的速度,不过他所谓的轻功好,说的是爆发力好。可他本身的武功不高,所以内力也不深,持久力肯定不行,没多久速度就会慢下来,到时想抓他,就容易得多了。”
无暇的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这确实是一个安全有效又稳妥的方法,不过虞逆风有一点不同意,“不需要你亲自去做诱饵!”因为严峰一贯的恶行,虞逆风一直想让无暇尽可能离严峰远一些。
无暇想了想,最后还是用很不忍的声音告诉他真相,“小绿,虽然你是孕夫,可扮女人还是有点困难的。”
“我是要找别人假扮你!”
“找谁?你不认识轻功能达到我这个水平的女人了。”这个不是她吹,现在她的轻功经过他和慕雪白还有易天逴的指点,速度也相当快了。
“可以从慕雪白手里借个杀手。”慕雪白手下能人众多,应该有很多轻功跟她差不多的人。
严峰的脑子可能不太聪明,可是漓王妃……能一步一步算计,把他们逼到今天这步田地,她现在对漓王妃根本不敢有一丝大意,“万一被严峰发现破绽呢?他有了防备,以后再想让他上当,就不容易了。”
虞逆风皱着眉,刚想要说什么,无暇就阻止他,“点头吧点头吧,小绿,想得太多,会掉毛的呀。”
他一向说不过她,这他已经接受现实了。不过他完全可以把她关起来,再派人严加看守,反正就是不同意她亲自去做诱饵,可现实是——他被无暇按着脑袋,很“欢”地点了头。
他拿她没有办法,也舍不得动用强硬手段,这他也已经接受现实了。
无暇要做诱饵,必须出门,虞逆风不可能让她独自去应对严峰,必然会跟着,易天漓自然不放心两个中毒的人出门,当然是也要同去。
“我好像失恋了,正好出去走走。”这是慕雪白的理由。
至于裴亦辰,他目前还不知道虞逆风中毒的事,不过也零星地听到一点消息,知道出了大事,多个人总能多个帮手,他自然是也要同去。
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几个分头做准备,当天上午就在慕府门口集合,出发去蔷薇国。
无暇确实想抓到严峰,不过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去严峰在蔷薇国的那一个家翻东西,而且还不能让严峰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他的家,只是这个目的不能跟他们说而已。
几人的轻功之中,无暇的速度最慢,他们就都按着无暇的速度走,准备只要体力能撑得住,除了喝水和吃东西,他们就一直不停下来休息。
最开始的时候,耳边只听得到呼呼风声,他们根本不觉得身后跟了人。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慕雪白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他已经发现严峰的跟踪了。
无暇没想到严峰这么没用,这么早就被发现了,现在倒有点担心了。要是太早抓到严峰,他们所在的位置,就离蔷薇国还有很远,到时她还要用什么借口把虞逆风骗到蔷薇国去?
况且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抓到严峰,虞逆风一定急着把严峰带回京城审问啊……好在严峰虽然暴露了自己的气息,可速度却还是胜过他们一大截,慕雪白他们现在也只是能发现他,却没能力抓住他。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天左右。之后严峰的速度持续在下降,可是一直追他们追得很紧,没有要放弃的迹象。
无暇心里开始犯疑,严峰一定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儿,他的武功确实太差了。等他的速度降到跟他们持平的时候,别说是他们几个一起动手,就连几人中武功最弱的她,也可以轻松杀了他。
看严峰以前的表现,他不是什么有胆色的人,这次回来,她打听了很多关于严峰的事,也没听说严峰是个讲义气或者守信义的人,就算预支了别人的大笔银子,他也不会为了完成任务,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这次,他怎么对漓王妃交代下来的事这么死心塌地,在森林时敢惹上慕雪白不说,现在还敢冒着没命的危险追他们?这不太像严峰以往的行事风格,除非……无暇突然想到,之前清风寨的军师来提醒她时,说过的事。
当时军师说一直有人重金悬赏要她的命,本来因为她住在祈福苑,奖金再丰厚也没人敢领这个任务。可后来有一个恶名昭著的采花贼,见了她的画像之后,说什么都要接这单任务。当时她还觉得军师带来的消息奇怪极了,怎么看自己都不是什么千古难寻的美人,能让人明知是送死,也要动歪念。
依现在的状况,军师当时说的采花贼,就是严峰了。可她跟严峰曾经有几次面对面的经历,严峰的眼神虽然不怎么正经,但那应该是“职业习惯”,而不是对她格外有兴趣的迹象。
可如果换成漓王妃……她确实是千古难寻的美人,美得让人屏息,如果当初严峰看到的是漓王妃的画像,就一切都好解释了……可当初明明就是漓王妃要悬赏杀她,所以也是她自己把自己的画像送到严峰这种人手里?严峰不精明,可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也不可能太蠢。就算他被漓王妃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以他的胆小程度,如果不给他点好处,他是不可能这么死心塌地的。
至于严峰能看的上的好处,也只有美色了吧……为了除掉她,漓王妃和严峰OX了?漓王妃还真是……想到严峰的名声,无暇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不过恶心过后,因为想到了OX的事,她突然也反应过来,在漓王妃失踪之后,他们去漓王妃住的红颜阁查看时,发现的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漓王妃……是想把那里布置成被人强了的现场,造成她被人怎么样了的假象吧?没人会无端地往那个方向想,她之后一定又给了虞逆风什么暗示,让他“明白”过来。漓王妃原本的打算,一定是想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造成是她找严峰害她的假象。
无暇猜不到漓王妃具体都做了什么,可也知道,漓王妃一定在话语中给了虞逆风什么暗示,也一定布置好了“证据”。可她没想到的是,虞逆风根本没信这些,甚至还很明白地说清了心意,摆明了跟她以后都不可能了。
所以她才会让严峰对自己下毒手,漓王妃一定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虞逆风救了自己,所以虞逆风的眼睛才会看不见,所以他现在才可能只有一个月好活……无暇想着想着,呼吸就是一窒。
虞逆风看不见无暇的脸色变化,单只是从呼吸声判断,还以为无暇是累了。“我累了。”他沉声开口,很突兀地停下脚步,径自走到一边的大石上坐下。
累?听他说话,声音明明还中气十足,哪里像累了?无暇猜到他可能是为了照顾她,才故意这么说。她确实有点累了,不过还不至于撑不住,现在时间紧迫,他们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所以——“孕夫确实应该多休息,小绿再见!”无暇十分关心地丢下这一句,脚步根本没停地走了。
再什么见!她都累了还不好好休息!虞逆风黑着脸追过去,却发现无暇的气息没什么问题,也就不再坚持,一群人继续赶路。
严峰为了漓王妃,也真是拼了命了,眼看速度要跟他们持平,他还是不放弃,继续追下来,说实话,无暇他们现在也很累了。
严峰大概是也知道正常情况下,想对付他们几个太困难,所以他现在死撑着,同样在等他们几个先疲累地撑不住,好让他有机会下手。
严峰在蔷薇国购置的那处小山庄,就在天运王朝和蔷薇国边境处的城镇上,距天运王朝的京城还不算远得离谱,他们这一路效率奇高,两天之后,已经走过了超过一半的路程,所幸严峰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他的老窝!
不过看严峰的速度,他们也马上就能抓到他了,为了能顺利把虞逆风骗去蔷薇国,无暇提议,“我看严峰不会放弃的,不如咱们先别急着抓他,等他累得要崩溃了再抓,那时候心理防线也比较脆弱,想要审问什么,也一定更容易审得出结果。”
他们几个人之中,只有慕雪白知道无暇的目的地,听到她的话,他勾了勾唇角,“无暇姑娘很聪明。”他说的,是无暇很会找借口,能想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虞逆风骗去蔷薇国。
其他人没听出他的意思,不过也觉得无暇很聪明,因为这主意确实不错,不然他们就算能很早地抓到严峰,他到时候什么都不肯说,也是没用。
她不累?虞逆风很想问出这一句,可他已经把自己看成一个将死之人,他打定了主意,以后不会再对无暇表现出任何关心。
虽然看不见,可顺着草药味,虞逆风顺利地退后了一点,站到易天漓的旁边,易天漓会意,帮他开口,“无暇,你还能撑得住吗?”
“能呀!”
“真的能?”其实不只是代虞逆风传递不能说出口的关心,易天漓自己本来也放心不下无暇。
“当然是真的,”无暇呵呵一笑,“因为我傻呀!呵……”
其他人都默默无语地转开头,只有裴亦辰心情不错地问她,“小丫头,你傻跟你不累有什么关系?”
无暇特别严肃地提醒他,“辰妹,你叫错称呼了。”
“暇哥!”
“辰妹!”高高兴兴地叫完,无暇才回答他,“不知道呀。”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易天漓忍不住插嘴。
“因为我傻呀!呵……”
他们都被吓跑了。
“你们别跑呀!”无暇追上那几个被她吓跑的人,很高兴地跟他们说,“呵……”因为无暇的笑声追杀,大家都走得越来越起劲了。
每次无暇笑一声,他们就觉得脑袋充了一次血,这么折腾下来,倒是不怎么觉得累了……不过无暇的笑声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三天之后,大家真的撑不住了。
尤其是无暇,她是咬牙坚持到现在的,现在一旦停下来,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似的,她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不过再累,有些话也要抓紧时间说,“咱们现在也没时间审严峰了,不如先用药弄晕他,等咱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审。”
无暇这次的说法,乍听之下又是合情合理,其他人纷纷赞同。几人之中,力气相对充足的就是慕雪白和虞逆风了,慕雪白不愿意碰人,尤其是这么点小事,真是劳不动他的大驾。
如果是平时,慕雪白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不过现在,他也知道虞逆风的眼睛看不见,就算他能听声辩位,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可让他去面对严峰,毕竟还是太危险。
所以慕雪白接过易天漓递来的药,准备亲自出面,去把严峰抓回来。以防万一,易天漓和裴亦辰也准备跟去,只留下虞逆风看着无暇,免得有什么坏人出现,无暇现在根本没什么防备能力。
虞逆风也没反对,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而且他也刚刚知道,无暇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她刚才出的主意,乍听之下确实没问题,别人确实也没发现不对劲,可虞逆风跟无暇总在拌嘴,拥有丰富的“对敌经验”……既然无暇能想到让易天漓用药,之前怎么没提?
他们都被无暇的话牵着走,集体忽略了易天漓的医术高明,手里各式古怪的药都有的事。他们想要让严峰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心理防线松动,更容易被审问,完全可以让易天漓用药物做到这一点,没必要这么累得半死地靠人力拖垮严峰的体力。
虽然想到了这点,可是虞逆风想知道无暇到底要做什么,况且无暇这么费心要做的事,他当然也不会拆她的台,所以并没提起。
至于去抓人的慕雪白那边……三人都以为无暇都累得不能动了,严峰的情况,一定跟她差不多。
可没想到,严峰比无暇还累得‘惨’,他趴在地上,看似毫无抵抗力,手里却暗暗扣着毒针,只等三人一走近,立即发出毒针。针上淬的毒,跟害虞逆风看不见的毒是一样的,即便是医术高超如易天漓,没有解药必须的滴血蔷薇,也对这种毒无能为力。
严峰的算盘打得很好,只是他没想到,三个武功这么高超的人,对他这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如此防备,走近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催发了内力护体。毒针被发出后,打在内力形成的无形保护罩上,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还好他们三个都累得厉害,内力也所剩无几,慕雪白及时一挥掌,就把反弹回去的毒针挥开。不然严峰要是被反弹的毒针打到,自知根本没几天好活,一定不会老实回答他们的审问。
给严峰喂了易天漓的药,捆起来,三人大功告成,拖着严峰回去。庆功是一定要的,可不是现在,现在他们真的没力气了。很幸运,现在他们正好走到一座城镇的城门口,进了城,他们立即找了间客栈住下,各自倒头呼呼大睡。
其他几人,小时候练功也没少吃苦,再说他们都是男人,天生体力就是好一些,所以才休息了大半天,就完全恢复了状态。可无暇不同,她的轻功都是后来学的,所以她这次是真的吃不消了,一觉从早上睡到天黑,还没有半点要起床的迹象。
虞逆风他们刚开始还想要任由她睡,可是到了半夜,无暇还是没醒。尤其是裴亦辰,他已经承认自己去偷看过她好几次了,虽然只看到背影,可从天刚黑到半夜,无暇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连翻身都没翻过。
这回大家开始担心了,怕无暇累病了或是睡出什么毛病来,都让易天漓进去看看。可易天漓十分守礼,怎么也不愿意自己单独进无暇的房间,其实无暇累得要死,回房间之后就倒头大睡,身上还穿着出门的衣服。
所以其他人就“勉为其难”地一起进去了,其实他们自己也很想进……不过在走进门之前,他们是出于关心才想进门,等看清无暇之后,他们就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进来了。
“她还真是累傻了。”裴亦辰摇头失笑。看她的脸就知道了,她睡得正香,他们不需要爱担心。
因为无暇的睡颜太好笑,跟她平时很机灵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没人张罗要走,都站在原地,对无暇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
虞逆风看不见……不过听他们的笑声,他也想象出来,无暇现在一定是一边脸被压得扁扁的,连鼻尖都有点埋进枕头里,所以嘴巴会微微张着,一呼一呼地喘气,像只睡得香甜的小猪。
嗯,因为睡得暖和,热气晕上脸,看着一定还是只粉粉的小猪。真遗憾他看不见,看不见无暇现在的样子。更遗憾……以后都没机会再看见,二十多天后,他就会连听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儿,虞逆风几乎是有些贪婪地听着无暇呼吸的声音,靠着回忆,在脑海中拼凑无暇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无暇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半。而且她还是饿醒的,起床之后,狠狠地吃了三碗饭,她看着还是满脸疲惫,却坚持要走,“严峰也是老江湖了,就算他名声再差,也会有跟他名声一样差的朋友。咱们几个武功不错,可江湖经验都不足,严峰的朋友,可能都是些宵小之辈,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咱们就更是不知道何从防范起了,好不容易抓到的他,可不能让人救走,不如咱们再往前走一段,离开天运王朝的疆域,我看眼峰的朋友,不敢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跑到邻国去撒野。”
尽管知道无暇是另有目的,虞逆风现在停下来,却还是觉得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很点头赞同,她还真是个机灵鬼。以前被她气得没话时,总是咬牙在恨这一点,现在,虞逆风却格外感谢这一点。以她的机灵,再加上慕雪白已经承诺的保护,天下真是没有任何人伤得了她,确认这一点,他也就能走得放心了。
无暇的那番话,还是很能忽悠人的,反正他们也出来了,再说骑马的话,现在离蔷薇国的边境只有一天半的路程,不算太远,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
一天半之后,他们顺利到达蔷薇国的边境小镇,无暇也按着清晓帮她画好的地图,顺利找到严峰所购置的山庄。
严峰的职业是采花贼,他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仇人也多,他防范心很高,所以他住的地方,从来不雇下人,这座面积不小的山庄是空无一人。
所以无暇不客气地胡说,“这是我一个熟人的房子,最近正空着。咱们就住这儿吧,不然住客栈的话,想要审严峰也不方便。”
住进山庄之后,无暇就不再理他们,挨间屋子开搜,想要找出严峰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之前抓严峰她很积极,现在却不关心他们能审得出多少事了。
反正大家要问的事,她都已经猜出个大概,不过说实话,按照严峰对漓王妃交代的事情这么死心眼,她就知道从严峰嘴里一定问不出什么来。再说现在先找到滴血蔷薇要紧,这座山庄的面积比她想象中大,想要找到东西,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无暇姑娘要帮忙吗?”无暇正在翻箱倒柜中,看能不能找到严峰记录笔记之类的东西,慕雪白突然走了进来。
“小白身份太尊贵,不适合做这个呀。”虽然这话听着不像日常对话中会出现的表达,不过也算是真话。他会下厨也是后学的,至于做家务……他一定不会,让他翻这些东西,只能越翻越乱。
“无暇姑娘怎么不说我太英俊了?”
嗯?“你为什么一定要听这一句?”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下文,”慕雪白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无暇姑娘这么说,我就可以说‘最近一直在失恋,越来越不英俊了’。”
无暇很认真地盯着慕雪白的脸看了半天,最后肯定地说,“小白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英俊。”
慕雪白淡定地接受夸奖,“不过我失恋很多天也是真的。”话锋一转,他突然问无暇,“如果现在中毒的是我,无暇姑娘也会这么尽心地帮我找解药吗?”
“当然会。”
“那如果受伤的是漓王或者裴王呢?”
呃……无暇停下找东西的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小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会,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不管你们谁受伤了,我都会很难过的。”
慕雪白虽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不过看她说他对她也很重要的态度上,淡定地勾唇一笑,转身走了。
出房间才没走几步,慕雪白就在转角处看到了倚墙站着的裴亦辰。看裴亦辰的神情,明显是听到了之前的对话。虽然很多人都怕慕雪白,可从以前裴亦辰为了躲避若雪公主的追求,敢去跟慕雪白表白就看得出来,他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所以现在,他笑挑着眉,直白地问慕雪白,“你也想在那小丫头心里占一个特殊位置?”慕雪白还没回答,他就提出很“靠谱”的建议,“慕公子可以参考我的做法,跟她结拜——不过她只跟人结拜做兄妹。”
裴亦辰显然是心情不错,“正好,等你们结拜了,我以后就多个白姐姐了。”
无暇走出来时,没听到之前的那些特殊位置之类的话,正好听到这句,嘴角不禁狠狠抽搐了一下。
白姐姐……她看向很淡定很英俊的慕雪白,中肯地说,“小白的气质,做不了白姐姐。”停顿了一下,她格外认真地说,“因为他比较年轻,做白妹妹还差不多。”
慕雪白很优雅很淡定地一笑,“我确实是风华正茂。”
“小白,请问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
“用最的好皮肤做的。”慕雪白的声音平静极了。
无暇用一种景仰的眼神看着他,除了鼓掌,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了。
“严峰咬舌自尽了。”易天漓走了过来,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严峰竟然能够强硬到宁愿自杀也不肯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人。
无暇怔了一怔,原本以为严峰只是一个贪图美色的小人,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对漓王妃动了情,宁愿死也不肯出卖她!
——
易天漓推开虞逆风房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吐了一大口血,便晕了过去,他赶紧关上房门之后走过去用银针封住了虞逆风的几处穴道,护住他的心脉。
良久,虞逆风悠悠醒了过来,易天漓正看着他,有些发怒,“逆风,你疯了吗,你这样硬用内力逼毒的方法很危险,如果刚才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虞逆风苦笑了一下,“天漓,我真的很想再看一眼无暇,真的很想再看看她,那怕只是一眼,我也满足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够早一点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刚开始还能很模糊地分辨出衣服的颜色,可是这两天,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真的很不甘心,真的很想很想再看看无暇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原因,他开始觉得脑海里无暇的笑脸越来越模糊了,每天模着口袋里的玉女圭女圭入睡,一遍又一遍地用手勾勒着无暇脸上的轮廓……
易天漓哽得说不出话,问问自己,自己也能做到逆风这样么?答案是很坚定的能,就算得不到无暇的爱也没关系,他一点都不后悔,而且未来还会继续守护在无暇的身边,像逆风这般舍了命也要护她周全的爱,问问自己的心,他也能做得到!
两天过去了,关于滴血蔷薇的线索还是一无所获,难道自己猜测错了?滴血蔷薇不是严峰偷的?
不可能啊,帝无双虽然可恶,但是她一定不会那么狠绝,临死之前还派人去偷滴血蔷薇的。
所以,能够在蔷薇国皇宫内偷走滴血蔷薇而不被人发现的,除了轻功了得的严峰,没有第二人选,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无暇找滴血蔷薇找得更卖力了。
之前还只是白天找找,现在晚上她也不怎么睡得着,索性夜里也出来,到处翻找。山庄虽然大,可是无暇这样连日翻找,所有的房间也被她查了个遍。可不管她怎么找,都没发现藏东西的地方,也没发现什么密室。
这天晚上,无暇又爬起来,随便从一个屋子开始,准备逐寸逐寸地敲打墙壁,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这间房间离大家的卧房都有一段距离,无暇以为自己不会吵到人,可是——
“小丫头,你在找什么?”裴亦辰出现在她身后。
“我在……”无暇有点诧异他的出现,转头想要随便编个借口。不过她已经敲墙壁敲出惯性了,就算是转头说话,她的手也没停,继续逐寸敲下去。就是在她分神的一刹那,被她敲击的那块墙壁突然凹陷进去,同时有机关弹跳出来,扣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迅速地向后滑。
“啊!”无暇短促地低声惊叫了一下,想要震断机关,一掌劈下去,却发现外面的砖墙只是掩饰,墙壁内层是精钢所铸,跟机关一体相连,根本无法弄断。
裴亦辰立即冲过去,他跟无暇的反应一致,想要弄断机关,可即便是两人合力,也是徒劳。
说起来啰嗦,其实事情发生也只有几秒的时间。吱嘎的响动中,无暇被拖进了墙内,外面的墙却似乎要合上。
这个机关一定很难逃月兑!无暇的脑袋里飞闪过这个念头,趁着裴亦辰还没受制,急急地一把推他,想要把他推出机关。可裴亦辰却根本不肯放手,明明听到身后墙壁吱嘎吱嘎,像是在闭合的声音,他却还是紧紧搂住无暇。
无暇比他瘦比他矮,这样一搂,她就像是被他包起来似的,身体各处都被他护住,就算这里再有什么伤人的暗器飞出,也伤不到无暇。
“亦辰,你为什么要跟着进来!”无暇此时有点想哭,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傻!
裴亦辰很高兴地笑了,这是小丫头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虽然不算亲昵,不过还是让他很高兴,“小丫头,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又是一个大笨蛋……手腕被机关扣着,无暇挣月兑不开,只能任他搂着,任他为了保护她,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还好,没有什么暗器飞出,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可能严峰布置这个机关,应该只是想把人抓住,没有别的意思的。
可很快,无暇就不这么想了……看只有无暇的手腕被扣住就知道了,严峰布的这个机关,其实只想困住一个人,所以这里的空闲很空间很狭小,若是比较胖的人,站在这里可能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无暇和裴亦辰都不胖,可毕竟是两个人,现在挤在这里,就只能身体紧紧相贴,无暇微微偏过头,想要保持顺畅呼吸。她现在十分希望裴亦辰身上的肌肉能迅速变成肥肉,这样挤压之下,还能多出一点空间来……
虽然两人紧紧相贴,这样的姿势十分暧昧,可不知道这个机关会不会发生变化,比如像电视上那样,四面的墙壁突然开始向中间挤压,他们转眼间就会变成肉饼……现在想怎么离开这里才是关键,姿势再暧昧,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旖旎念头。
刚开始,无暇就是这么想的,可没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热。这种热不是因为空气憋闷,面前有一个人形火炉而生的热,而是突然从身体里窜出来,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燥热。
而且绝对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状况,两人离得这么近,无暇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裴亦辰的呼吸变得粗重,呼出的气拂在她颈上,都是灼热烫人的。
一定是药……无暇黑线地想到这点,这个严峰还真是改不了吃屎,连下毒都是下药,看来他布置机关时,真的不急着把敢乱翻他房间的人弄死,不过惩罚是一定都不会少的。
独自一人被困在机关中,手腕被扣着,还中了药……被这么折磨,估计被困住的人,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了,现在他们倒是两个人困在这里,可情况似乎只会更糟。
裴亦辰虽然很喜欢无暇,不过他是个君子,这种情况下他极力想离她远一些,可一共就这么小的空间,他就算把自己挤成一张纸,也离不了她多远。
他甚至不敢敲墙壁,怕会触动其它的机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无意之中,他的手才一碰到她,无暇皮肤那种柔软娇女敕的触感就让他浑身一颤,刚刚压下去的燥热感觉又重新清晰起来,甚至还有加重的迹象。裴亦辰触电似的收回手,努力压制自己狂烈的心跳,“小丫头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大不了到时候忍不住了一掌拍死自己!
真是一个笨蛋!大致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无暇脑袋里也只剩这一个念头了。其实从最一开始,她就没担心他会做什么,她倒是觉得他该担心她把他怎么样……
“我给你学鸭子叫吧,嘎嘎嘎嘎……”
裴亦辰也知道这小丫头是想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可是这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这声音有点烦躁。
“不许叫了!”终于,裴亦辰猛地俯低头,像是他心里曾经无意识地想过很多次那样,突然俯低头,吻住无暇。
其实跟之前那一次一样,也只是浅浅的吻上而已,可是柔软的唇瓣花瓣似的娇女敕,让他不敢用力碰触,却又舍不得放开,两人紧紧贴着,鼻息相闻,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成了暧昧而撩人的事。感受到的一切,都变成了最盛大的诱惑,积聚成一团,又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炸得人理智全无。一直搂着她的手,原本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受机关伤害,现在忍不住加重力道,让她贴离自己更近。
不行,不能这样,在小丫头没有爱上自己之前,不能伤害她……理智终于回笼,裴亦辰立即放开她,下意识地向后猛撞了一下头,想让疼痛赶走心中的邪念。
不要乱动!无暇想阻止,可是神志也不太集中,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拍,只能听着裴亦辰的脑袋跟钢制墙壁发出的撞击声,再听着墙壁再次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而脚下突然一空,两人向下坠落。
该死!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裴亦辰立即抱紧无暇。两人刚一落地,一面墙就压了过来,他们根本不能继续站立,只好倒在地上,怕再有什么机关冒出来,裴亦辰整个人都伏在无暇的身上。
现在他们的姿势变得更为暧昧,不过也不会再有人冒出什么旖旎念头。好在刚才这样掉下来,出了一身冷汗之后,之前吸入的春、药似乎也随着汗水排出去一些,现在体内残存的药性,只要用内力就能完全压制住,不像之前那么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