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时细腰已是在宫中了，见自李从嘉正坐在床边默然看着她，见她醒来亦没有什么言语，于是她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李从嘉。李从嘉被她看得笑了出来，坐得离她近了些，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触到李从嘉冰冷的手，细腰只觉得像模到了冰块一样，将他另一只手也拉进了被子里用自己的手握着。
“随嫣带你去喝酒了？”李从嘉柔声问道。
细腰坐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臣妾和随嫣公主遇见了一个有趣的老先生，公主认识他便邀他一起去喝酒。臣妾也喝了一点点，谁知道又醉了……”
见李从嘉的脸上略有些责备之色，细腰低头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说对不起干嘛，朕又没有不让你喝，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了，不过你身子不好不要强迫自己。”没等细腰说话，李从嘉捏了捏她的手问道，“今天过得开心么？”
细腰坐了起来，说道：“嗯，大街上很热闹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无意中到了以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个面摊，遇见了那个面摊老板，没想到他还记得臣妾。面摊人很多生意很好，他的媳妇也过来帮忙了，两口子忙得很还要拌嘴，可是，却很……很幸福的样子。”
大概是该用“幸福”这样的字眼吧。
李从嘉当然看得出她眼中的向往，问道：“你也想要么？”
细腰诚实地点了点头。
李从嘉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她想要的幸福如此简单自己却给不了，他努力装着平静地说道：“可是，你要先把酒量给练好啊，随嫣走后就没人陪朕喝酒了。”
细腰惊道：“公主要走？她要去哪里？”
李从嘉把细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头扣在她的肩膀上说道：“随嫣大了，要嫁人了。”
细腰小心地问道：“嫁人？公主要嫁去哪里？”
“今天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纬木仡不要所有的议和条件他只要和亲。求亲使团已经从漠北出发了，年后正月内便会到达旌阳城。”李从嘉的言语间越来越气愤，“他纬木仡要的是大齐长公主李随嫣啊，哼，可真是有眼光啊”
“皇上不是一直反对和亲的么？那……”细腰知道虽然李从嘉一直反对和亲，无论是当初朝上大臣提议主动与日益强大的漠北部族联盟议和，从皇室中选出合适的姑娘嫁过去和亲，还是后来漠北部族联盟告诉议和官员要公主李随嫣去和亲，他都是不愿意的，他怎么会愿意向别人低头，怎么能忍受用自己国家的姑娘换取暂时的和平，况且，那个要嫁的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见李从嘉不说话，细腰转过身环住他的腰，李从嘉将滑落的被子盖在她的后背上，隔着被子拥着她，此刻她就像是自己的一颗心脏般。
“随嫣公主愿意么？”细腰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问道。
“愿意，随嫣回来的那日便亲口告诉朕，她回来就是为了去和亲。今天傍晚她驾着马车刚回进宫门便听说了求亲使团的事，便直接到了乾禧宫……她甚至求朕，求朕把她嫁到漠北，嫁个纬木仡那个可以做她父亲的沙漠雄狮。”李从嘉苦笑着说，“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愿跟别人低头的李随嫣竟然求朕满朝文武都答应，母后也答应，朕以为只要她不愿意就行了，朕一定要赢了这一次，可是，她却那么想要嫁过去，只有朕一个人像傻子一样”
细腰抬起头看着李从嘉，说道：“让公主去吧。”
李从嘉凄然道：“柳儿也想要她去么？”
细腰摇了摇头说道：“公主想要去哪里柳儿并不在意，随嫣公主想要去哪里柳儿都支持。漠北是公主想要去的，而且是以大齐长公主的身份去，若是不然只怕她是不会回宫的。公主这几日来对柳儿很是照顾，虽然柳儿也舍不得公主，只是柳儿觉得公主做什么事情自有她的因由。”
李从嘉沉默了，他将细腰紧紧抱在怀中，细腰也不再说话，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情她什么都不能做。
过了好一会儿李从嘉才在她耳边轻语道：“朕今晚不走了，柳儿陪朕好不好？”
细腰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自己是他的妃子，陪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从嘉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变得迷离了起来，他咬了咬细腰的耳朵，说道：“柳儿，好柳儿，朕今晚要好好伺候朕的好柳儿。”
听到这句话细腰的脸一下子便红了，李从嘉已经吻了过来，一边吻一边将细腰压在床上，不知不觉手已探进了她的衣内。宽大的有些粗糙的手抚模着细腰细腻柔滑的后背，扯下了她抹胸的带子，将抹胸带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感到身上渐渐变得灼热，细腰闭了眼睛任他亲吻抚模自己，心中想着的只有一句，什么时候可以高兴坦然地对所有人说：“我是李从嘉的媳妇，柳儿。”
——多么简单而又幸福的事情，可是无论幸福的事情看起来多么简单却永远是那么不易得，永远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今天去祈福，那么多人中简直都认不出哪一个才是自己，那么多人中，他能认出自己么，而自己又能认出他么？
思想一点点变得模糊，想不了那么多事情。无论世间有多少人，此刻在一起的只有彼此就好。
李从嘉吻了吻细腰的眼睛，说道：“柳儿，看着朕。”
细腰睁开了眼睛，见李从嘉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她也不似以前那般躲避，只同样深情地看着他。李从嘉似乎很满足于细腰如春水般眼神，不觉沉醉了，见他痴痴的，细腰抬起头轻轻吻了他一下，待他回过神来她却偏了头装着看别的地方。
李从嘉被这样的细腰撩拨了起来，去解细腰的衣扣，细腰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李从嘉将她的手轻轻拿开，可是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和绷直的身体却不忍再去解她的衣服了。细腰见他没了动作，便睁眼看他，他正从床上下了去留给细腰一个背影。
细腰亦下了床，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手环在他的腰前头贴在他的背上，抬着眼睛看李从嘉的侧脸。
李从嘉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听她柔声说道：“柳儿今天看见面摊的老板和老板娘的时候心里觉得好羡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两个却是连在一起的。说的话对方都懂，看得见彼此的缺点，想起来便骂一阵吵几句。虽然他们夫妻两个日子过得很辛苦，可是那才是生活啊，那样的生活才有滋味，才很幸福。有那么一瞬间柳儿甚至希望那两个人就是我和你。可是，刚才柳儿才知道，柳儿也是幸福的，至少现在是幸福的。从嘉，一直以来，只有你让柳儿感受到了幸福。”
李从嘉转身将她揽在怀里，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让臣妾来服侍皇上吧。”细腰在李从嘉耳边说道，李从嘉一惊，见细腰已从他的怀中出来。
她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因抹胸已被李从嘉月兑了，露出了半个胸脯。她不敢看他，只是低了头笨拙地去解他的衣带，虽看不见脸，可是耳根却已是红了的。
细腰把李从嘉的衣带放下，月兑去李从嘉的袍子里面是贴身穿的单衣，细腰继续去解他的单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细腰感受到了李从嘉灼热的身体，而李从嘉感觉到的却是她的手在轻微颤抖，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寸指难移。
“够了，朕不要柳儿勉强自己。”李从嘉将她的手按了住。
见她的眼睫毛颤了颤，李从嘉吻了吻她的眼睛，把她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上，说道，“只要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住在这里的，这里是为你而跳的。”
——记住，我是你的，一直都是。
细腰虽无言语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想要感谢李从嘉的拒绝，可是心中不由得埋怨起了自己。见他说话间脸上的真诚和哀伤心中便更加难受了，细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不知该说些什么，亦不知该如何去看他。
李从嘉把细腰的衣衫扣上，他不是不想要她，只是他感觉得到她心里的害怕，他要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才去占有她，他要她的心完完全全地交给自己之后才把身体也给自己。
——他要她不再躲闪，不再害怕。
把细腰抱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李从嘉转身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他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许落寞和挣扎，最终还是平静地说道：“朕走了，还有许多政事要去处理。”
细腰点了点头。
可是见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却在呼唤，你别走，别走，或许多看看你，多拉着你的手，多感受你怀中的温度之后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多么可笑，是不是习惯了孤单的人也会害怕热闹，不知怎么去迎接一场喧嚣；是不是习惯了黑夜的人也会害怕白昼，不知怎么去迎接满目光明……
你走吧，走吧，留着这一颗心不上不下，留着这一双眼不闭不睁，留着这一场夜，不醒不寐。
——留着的还有一阕词，不喜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