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怀陌足足在西楼停留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直接从西楼去上的朝。舒璼殩璨
怀陌夜宿西楼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连民间百姓都知道了从来洁身自好的丞相大人成了西楼花魁的入幕之宾。
那一夜,庸皎等了个空。
原以为送走了沉醉,正是怀陌空虚寂寞时候,她强迫自己不去纠结他空虚是为了别的女人,派了人在外面盯着,只待怀陌一回来就迎上去。没想,他压根没回来。沉醉离开了,怀陌宁愿宿青楼也不回来看她!
她已经不在乎给他做妾,他却还要用如此赤.果.果的方式来羞辱她玎。
庸皎愤恨不已。
迦绫知道丞相府一切动向,去看庸皎时,庸皎正在发脾气,她淡淡点破,“你若在意,你就输了。怀陌他这是无路可走了,只得寄希望你自己主动放弃,你要成全他?”
不轻不重一句话,刹那间让庸皎重新燃起了斗志。庸皎眼中的不甘和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她抬起下巴,冷笑,“当然不。裆”
迦绫勾唇一笑。
只是让帝都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出乎意料的是,怀陌接下来一连数日,夜夜都宿在了西楼。
温柔乡这种地方,少有男人不爱的,尤其是朝堂上的男人,有权又有钱,人生得意需尽欢不是?可是这毕竟是个作风问题,能遮掩就遮掩,勉强遮掩也聊胜于无,还从来没有人能如怀陌一样高调的。一时之间,就连朝中大臣,背地里也多有微词。可是一来他们说不得怀陌,而来,上座处那人一直没有动静,仿佛完全不知道一般,于是怀陌这宿青楼便继续宿得大摇大摆。
怀陌这人原本已经让京中的姑娘入了迷,迷得神魂颠倒的,当年,甚至有不少的大家小姐为了他当街斗殴。就是他之后成了亲,娶了两位夫人,姑娘们飞蛾扑火的气势也丝毫没减弱。可是如今,不过数日,闺中姑娘对他的态度却已然一片唾弃,哗啦啦的,他高尚的形象破灭就像是高墙瞬间成了粉尘扑地。
“竟不知他这么不要脸,还好本小姐当初没有嫁给他!”
“青楼女子他也看得上,真不怕染了不干净的病!”
“他的夫人还真是走得好走得妙,若是留了下来,还不生生被他气死?”
……
“说正事!”
怀陌听小白在他眼前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形容如今他在民众之中的“口碑”,淡淡打断她。小白正在惟妙惟肖学着,一时险些没停下来,接触到怀陌冷然的目光,这才讪讪闭了嘴,末了还斗胆加了一句,“爷,若是早知流连青楼夜不归宿如此有效,早些年您就该用了。”
怀陌冷冷瞪了她一眼。
“也不对,若是您早些年就名节不保,那沉醉也看不上你。”小白忧心忡忡,后怕道:“幸好您早年的名节是保住了。”
怀陌下颌绷紧,冷道:“说宫中的情况!”
小白收敛神色,“皇上接连几日没有任何不寻常,唯旧病复发,这几日又开始喝药了。此外,按时早朝、按时接见大臣。谨妃于六日前秘密出宫,据说是前往礼佛,闭门思过。”
怀陌点头,又问,“那长孙长丰呢?”
“昨日,长孙长丰进宫,与皇上密谈一个时辰。之后长孙长丰离宫,径直去了军营。”小白说起,试探地问,“爷,您之前说锦年一定会借机要兵权,难道皇上真的要拿兵权和锦年交换?”
怀陌冷冷笑了笑,“当然不会。文帝老奸巨猾,若是论武力,文帝可能不是锦年的对手,但是论心计,十个锦年也不够他练手。”
“那文帝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拿假的兵符去换?”
“不重要。”怀陌轻轻啜了口茶,“这不过是小事,若是连这事也处理不好,他就不是文帝了。只是这一回,他会发现,真是枉费了他一番妥当的布置,到头来不过徒劳一场。”
怀陌眼中的笑傲然,如同将一切紧紧掌握在手中,分毫不差。这一刻,他虽未登基,也俨然一个王者。小白想,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却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气势,让她当年只见一眼,就毫不犹豫确定了,这就是她要追随的主子,从此这么多年来,义无反顾跟随。
“只是……”小白仍有隐忧,“锦年毕竟是皇上的胞弟,我见皇上年纪大了,凉茶喝多了,若是一个心慈手软,没有除去他。到时,他以皇叔的名义来掺一脚,那该如何?”
怀陌淡淡瞥向小白,并未回她,只问,“你信锦年说的,他是皇室血脉?”
小白愣了愣,而后,猛地睁大眼睛,“难道不是?!”
怀陌嘲讽一笑,笑着摇摇头,“不是。”
“爷您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怀陌看着小白,平静得令人发指,“猜的。”
小白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爷……猜得您就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吧?”小白抖了抖唇,“他若不是皇室血脉,他还有什么理由背叛宫主呢?”
怀陌静静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野心。”
小白等了半晌,怀陌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小白见他那么惜字如金,又那么看不起人,一刹那……彻底震撼在怀陌的笑傲江湖里。
“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好……好吧。”
小白出门而去,将门阖好,怀陌终于得了清净。
不久,外面响起来暗号,怀陌淡道:“进来。”
进门来两人,一人是小黑,他身后之人一身暗色长袍,头微微垂着,见到怀陌,这才抬起头来,却是大将军李守廷。
以李守廷的地位而言,他是极为年轻的。尚未到而立之年,已经手握重兵,原本戍守边关,后萧尧与匈奴一战,萧尧是元帅,李守廷便是副元帅。大获全胜之后,朝中上下的目光全集中在了萧尧身上,却忽视了这位年轻的将军。该有的赏赐他一样不少,该有的兵权他紧紧握着,却独独没有萧尧的高调,他在萧尧鲜艳夺目之下的阴影里赚了个盆满钵满,险些不为人知。
而这位李将军,却是怀陌亲自提拔上来的,是怀陌的亲信。小黑将人送了进来之后便告退,留怀陌与李守廷密谈。
小白等在外面,之后与小黑退到离房间不近不远的暗处守着。
“那人至今按兵不动。”
“无妨,引蛇出洞原本就不是多容易的事。”怀陌平静道:“你且就这么每日过来坐坐就是。”
若不是有怀陌在眼前参照着,晃花了人的眼,李守廷也能算英俊的,豪气的浓眉大眼,闻言,内里不由带了调侃,“如此每日过来,属下是否也会跟着名节不保?不对,是晚节不保。”
怀陌挑了挑眉,淡道:“失节事小。”
“若是夫人知道,那就该事大了。”
提及“夫人”两字,怀陌的眸子下意识的就温柔了下去。李守廷毕竟不敢多言怀陌的家事,轻咳一声,立刻略了过去,“如今戍守边关的几乎全是萧尧的部下,属下手中三十万兵马随时可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怀陌看过去,眼底平静无波,“那人这几年来果真是韬光养晦,已经彻底养稳了性子,如今这局面,还仍旧按兵不动。可是不引他先动,我怎能先动?再过半月看看吧。”
“是。”
怀陌静了静,缓缓看向李守廷,“听说你与天监司司长相熟?”
李守廷如实道:“数月前他途中遇刺,我路过,顺手救过他。”
“嗯,如此,你去告知他一声,日后我请他算婚嫁吉时,他只管说两月之后。”
“是。”
怀陌点了点头,“你先回吧。”
“属下告退。”
李守廷来去都隐藏得好,可风流之地原本就人多眼多,更遑论自怀陌住进来之后。小黑小白护送李守廷离开,之后隐至暗处,远远见李守廷车马一路走过,有不少的路人都形色有异。
小白得意地扬了扬唇,“无知小民!我们爷愿意给你们消息你们才见得着,不然你们只有空手而归的份儿!”
小黑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小白这才收敛,哼哼一声拉着小黑无声无息地回去。
“小黑,爷说,锦年根本不是皇室血脉,他在说谎,你怎么看呢?”
“爷说的话,几时不对?”
小白想了想,点头,“可是爷说他是猜的,猜他是因为野心,所以推翻了皇室血脉一说。爷是如何猜的?”
小黑想了想,缓缓道:“锦年若没有野心,纵使果真是皇室血脉,三十多年的追随,也足够让他对无遇从心臣服。他若没有野心,他即便抓了无遇,也不会迟迟不交予文帝,反而是与他虚与委蛇,谈起了条件。反过来说,既然野心才是他真正的动机,既然那他不甘心屈于人下,这天下,他也想要插一足,那么,皇上血脉就可以只是个借口,而这借口,虚多余实。毕竟,爷对九清宫的事掌握得也许比宫主还多,他这么说,多半就是了。”
小白心思转了转,这才点点头
养心殿内,文帝喝了药,又低低咳嗽了几声。眼见咳嗽已经好转,前几日下了一场雨,旧病再又复发。
存妃细心地为他擦了擦唇角,又帮着他顺气,眉头始终不展。
文帝见状,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朕没事,眼前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朕一会儿过去。”
存妃轻轻点头,行了礼退下。
存妃刚刚离开,复泽便将一个木匣呈上,“陛下。”
文帝接过,打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枚兵符。
锦年算计得准,他手中如今便真真只有二十万兵马,那还是岑家被怀陌玩得家破人亡之后,他收回来的一部分。锦年胃口却大,开口就要全部。
文帝拿起兵符,在手中细细摩挲了片刻。
“长孙长丰那边什么动静?”文帝问。
复泽道:“长孙大人已经按陛下吩咐,大军就绪。”
“嗯,谨妃那里呢?”
“娘娘传来消息,九清宫如今局势已经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