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6月10日。对李晓峰来说这是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在这一天举行的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上了,某仙人第一次在中央委员会上做了正式的发言。
他的这份发言,或者说是报告更为合适一些。洋洋洒洒几万余言,详细的论述和探讨了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在实施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案。所有的中委和候补中委都记住了他那张略显幼稚的脸,以及他最后的结束语:“布尔什维克将永远代表劳动者的利益,永远跟广大劳动人民站在一起……在这个万分艰难的时刻,我们不得不采取一种比较极端的手段去解决棘手的实际问题……但我们实行这项政策的本质不止抢劫,更不是当强盗!”
李晓峰的发言在中央委员会引起了轰动,不光是因为他年轻,也不光是因为他连候补中委都不是却能在中央委员会上做正式发言,这些和他报告中所提到的那些问题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某人在维堡强硬地顶撞了政治局,还被严重警告,中央委员们是一清二楚,原本大部分人都等着看笑话,以为继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以及柯伦泰、德宾科之后,又有新的祭品被导师大人摆上了案头。
实际上有一部分中委已经在考虑该怎么批判李晓峰了,打倒了他,空出来的那些个位置可是让人眼馋,怎么地就得多出两把力气,好让导师大人看到自己的优异表现。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批判,某仙人已经堂而皇之的登上了中央委员会的舞台,还发表了一番跟中央的精神有所出入的意见。这尼玛就太惊悚了!这是闹哪样?
相当多中委都模不清方向,难道这些都是列宁同志自编自导自演的?难道列宁同志其实对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是有微词的?不然他会允许某人公然发表这样的言论?
一时间群起哗然。模不清方向的中委们怀疑这是列宁和托洛茨基又在斗法,而且看规模很是不小。那啥,咱们还是悠着点。躲远点吧!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目光更加犀利,政治智慧更加深邃的人,能透过迷雾看清本质。比如李可夫和布哈林。
“看样子我们年轻的安德烈同志,在明年的八大上能在中央委员会占据一个席位了。”李可夫感叹道。
是的。李可夫不能不感叹,虽然作为左翼共产主义者,他退出了中央委员会,但是作为老革命,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中央委员会了。早在1905年5月,在那个第一次革命高潮的年月,年仅24岁的他就当选了中央委员。
而且当时还没有政治局,可以说那个年月的中央委员其实等同于政治局委员。并且请注意,李可夫当选的并不是候补中委,而是正儿八经的正牌中委。当年。跟他一起当选为中委的好基友还有列宁、波格丹诺夫、克拉辛和波斯托诺夫斯基。作为当年的政坛新星,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新贵,李可夫怎么可能没有感慨?
“他才十八岁吧?”李可夫笑问道。
布哈林点点头,具体点说:“还差一个半月才满18周岁。只能算17岁。”
李可夫又笑道:“等明年3月,就满了。不过18岁也算是前无古人的记录了吧?”
“何止是前无古人。”布哈林也感叹了一句。“恐怕还是后无来者。”
此言不假,随着革命形势的稳定,再也很难有类似于某仙人这样的特例存在了。今后再想进中央委员会,就得好好的熬资历了。
“这些都不重要!”布哈林忽然说道,“跟安德烈.彼得洛维奇提出来的那些建议相比,他的年龄根本就不重要!”
是的,布哈林虽然暂时退出了中央委员会。但是作为党内一个派系的带头大哥,他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很难瞒过他,所以他对整件事情有着更加深刻的认知。
“安德烈.彼得洛维奇提出来的那些建议是非常好的,是对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的极大补充,很有意义!”布哈林也破天荒地第一次表扬了某仙人。“尤其是考虑到他是顶着政治局的压力在坚持己见,这就显得更加不容易了。”
说到这,布哈林顿了顿,很严肃地说道:“不得不说,我以前太小看这位过于年轻的同志了。他不是那种靠着溜须拍马才上台的投机主义者。他对革命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还是有深刻研究的。”
李可夫也点了点头,作为党内最重要的反对派,对列宁和托洛茨基推行的种种政策,他们并不满意。不管是之前的布列斯特合约还是当前正火热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他们都觉得太过激了。用某仙人的话说,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尤其是布哈林,作为党内少有的经济学方面的专家,他详细的研究了俄国经济的特点,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不管不顾的强硬推行战时共产主义政策,那将极大的损害党的群众基础。不管工人还是农民都会成为这项政策的牺牲品!
布哈林同情无产阶级,反对那种不管不顾抢劫一般的政策。可是苦于靠边站了,他根本无法提醒中央委员会,对此必须谨慎!
而现在,李晓峰说出了他想说却又说不出的话,而且态度还十分的鲜明,这不禁让他大喜过望。
“我们党内还是有头脑清醒的同志,他们能顶着巨大的压力说真话,直言利弊,这太好了!”
李可夫也觉得很好,因为从列宁和托洛茨基允许李晓峰在中央委员会上做那个报告,就能看出,政治局会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修正。虽然不是完全的修正,但是能改一点也算好啊!
确实也改得不多,某仙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全盘否定战时共产主义政策,那是找死。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能让导师大人和托洛茨基做出这点让步就很不容易了。
“余粮征集的数额必须做详细的统计,必须向所有的农民兄弟做出庄严的保证。战争胜利之后,被征集走的粮食一定会如数补偿。”
这句话就是某仙人费劲了心思才争取到的,原本他还想保留小手工业者的利益,让他们免于被国有化。但显然,他的面子没有那么大,在这个问题上,托洛茨基寸步不让。
实际上对于余粮征集制度的这种补充说明,李晓峰也不算满意,太笼统了,而且补偿条件不优厚。借钱还得付利息呢。从农民那里强制“借”走了粮食,却只是如数归还,说白了还是盘剥农民。
不过千百年来,农民又有什么时候不受盘剥?跟历史上什么补偿都没有的情况相比,现在已经好了太多。李晓峰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他已经尽力了。
这次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基本上通过了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具体的落实分成几步走。在1919年春季之前,如果粮食问题不能缓解,将全面推广余粮征集制度。
在1918年冬季来临之前,全面推广《关于组织一切产品、个人消费品及日用品的居民供应》法令。将一切食品、个人消费品和家用物品均由国家和合作社组织供应,取代私商。国家继粮食垄断制之后,将逐步开始对糖、茶、盐、火柴、布匹、鞋、肥皂等实行国家垄断。
还将尽快推广实物配给制和劳动义务制度。规定一切非农业人口都必须加入消费合作社(一度称消费公社),由合作社分配站按照工种定量配售食品及日用品。
要求凡是有劳动能力的人必须参加劳动,并强迫剥削阶级分子参加体力劳动。强制贯彻“不劳动者不得食”的原则。政府可以招募公民完成不同的社会工作,而不论其担任何种经常性工作。
李晓峰只能祈祷乌克兰最好能赶紧安定下来。让余粮征集制度打水漂。不过当前在乌克兰,在顿河和伏尔加河,战局并不是那么好看。
乌克兰的情况比较复杂,各方面的势力搅和在一起,让伏龙芝相当的头疼。而中央又明确地告诉他,不要一个打烂的乌克兰,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展军事行动,自然战果有限。
而顿河和伏尔加河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乌博列维奇到不怕打烂这里,相反,中央的要求是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用最短的时间去解决白匪军。
也就是说乌博列维奇可以放手施为,只不过他下面的军队不太给力,虽然收复了伏尔加顿斯克,但是白军的主力却被放跑了。
“情报显示邓尼金的主力正在朝上萨尔方向逃窜,他们可能选择埃利斯塔方向逃跑,当然也有可能夺取阿斯特拉罕,从而进入哈萨克斯坦。”
乌博列维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说道:“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狠狠地咬住敌人,然后消灭他们!”
其实这都是废话,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原先的作战设想已经基本落空了,指望在萨尔河以北歼灭白军的企图已经破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做长距离迂回包抄,堵在白军的前面,拦住他们。
可是想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邓尼金比泥鳅还要滑,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了,他的果断和决然真是让之前战役中犹犹豫豫的季捷里赫斯和克拉斯诺夫汗颜,这两个货当时如果也有那么主动,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了。
“察里津的红十军必须行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埃利斯塔方向追击,一定要拦住敌人!”
乌博列维奇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真心不想用红十军,可是现在红五军主力还在阿布贾涅罗沃,而且还遭到了白军坚决的阻击,是寸步难进;红十二军才艰难抵达科捷利尼科沃,那一路他们被马蒙托夫可是折腾惨了,而且科捷利尼科沃还在白军手里。能不能顺利打过去还相当难说。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让红十军出场了。不过乌博列维奇还是对伏罗希洛夫没信心,特别叮嘱道:“红十军哪怕是向南追击,也必须特别留意原有的防线。千万不能让敌人乘虚而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应该说,乌博列维奇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红军的情报并不是完全准确。邓尼金的主力并不在上萨尔,他的行动相当的快,他的主力早就超越了上萨尔,出现在阿尔尚—泽利缅。
阿尔尚—泽利缅是一座小城市,城西不远处就有察里津通往埃利斯塔的公路,按照邓尼金原本的计划,他的部队向沿着这条公路狂奔南下。往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方向逃亡。
不过就在他抵达了阿尔尚—泽利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尔文。这位美女间谍给他带来了四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情报一:埃利斯塔和马内奇河附近连降暴雨,河泽泛滥难以通行,交通基本上完全中断了;
情报二:在高加索区域十分活跃的布琼尼的骑兵部队控制了斯塔夫罗波尔,向第比利斯方向逃亡很可能遭遇他们的拦截。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情报三:红十军的战斗力十分低下,之所以不让他们参加战斗,是因为红军内部都对他们没有信心。
情报四:英国军队和伊朗军队还没有做好从里海撤走顿河志愿军的准备,向海边移动,是死路一条!
这四个情报无疑在浇了邓尼金一头凉水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向南逃跑似乎是凶多吉少,向里海靠近也没有用。似乎只能去捏红十军的软柿子,似乎希望还比较大?
当然,邓尼金也没有完全相信李尔文的情报,对于英国人,他发自内心的不信任。现实情况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向北突围也不是哪里都能走的。在阿赫图宾斯克的东面是哈萨克斯坦的雷恩沙漠,往这个方向逃是死路一条,甚至只要他透露要穿越沙漠的口风,部队立刻就会溃散。
而径直向北直取察里津,似乎也不靠谱。红十军正从这两个方向杀出来,难道跟他们迎头对撞?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思来想去,邓尼金的眼睛锁定了一个小城市——察干阿曼。这座伏尔加河下游的小城市太理想了。离阿赫图宾斯克有一段距离,夺下小城渡过伏尔加河,有铁路和公路可以直接通向乌拉尔地区。
如果李尔文的情报是准确的,那里的红十军守军也应该不堪一击。你问邓尼金为什么不直取阿赫图宾斯克?简单,首先阿赫图宾斯克太大了,守军较多,而且离察里津太近。一旦被缠住,他可能被转身回来的红军包围消灭。
为了达成突然性,为了尽可能的保存力量,邓尼金选择了比较保险的察干阿曼。不过对于邓尼金的这个选择,后世的史书上是比较有争议的,因为这位指挥官很显然的没有看看是谁的部队在防守这座城市,因为防守这座城市的是米罗诺夫,是英勇善战的顿河混成旅。
两个历史上就注定要打生打死的老对手终于要碰在一起了,不过在他们之间的决战将要爆发之前,我们先要注意另外一个人。
李尔文,这位非常喜欢搅局的英国女间谍出现在邓尼金面前并不是意外。在乌克兰的战斗爆发之时,她就匆匆赶到了顿河和伏尔加河流域。仔细的调查了那里红军和白军的情况,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客观的决定——邓尼金和捷克军团残部没有任何胜算。
她认为摆在邓尼金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赶紧地跳出这块区域,否则必死无疑。不过让她比较郁闷的是,邓尼金对英国人不屑一顾,甚至也不服从乌法临时政府的指挥,自成一系自立为王。
邓尼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顿河和伏尔加河流域,更不打算向乌法靠拢。对于协约国集团来说,邓尼金的选择无疑很让他们恼火,这个家伙太不听指挥了,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尤其是当他们了解到这位还挟持了科尔尼洛夫的时候,是更加的恼火。
但是邓尼金手头的这支部队又非常重要,在捷克军团被打残之后,在乌法临时政府还在满世界拉壮丁的时候。顿河志愿军对暂时无法直接干涉俄国的协约国集团来说,是最后可以倚仗的部队了。他们断然不会允许邓尼金就这么被消灭!
当然,他们也断然不允许邓尼金再这么自行其是下去,所以这才有了李尔文的火线送情报。那四个情报,有真有假,埃利斯塔方向不好走是真的,但也绝没有到无法通行的地步。布琼尼的高加索骑兵确实存在,但是战斗力没有描述中那么强,至于从里海撤退的问题,没有准备是真的,但是想要准备的话也不难。说到底,协约国集团就是希望邓尼金乖乖向北走,向乌法靠拢,这才方便他们继续搅乱俄国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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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hzwangdd和尤文图斯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