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对于这种有违常理地提前宿营,已然连续劳苦了许多天地辎重营役夫们却是全都喜笑颜开,欢声不绝。
对于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争之残酷地平民么而言,他们还没有这种从某些细节中对危险地识别和感知能力。
张知秋要不是在现代多看了几本小说、见识过几部战争片的话,只怕和老孙头、吴二楞们的反应,也是不会有什么大地区别的。
大概是看众人有些闲得无聊,辎重营在扎营后不久,便从中军大帐中传下令来:除有职事在身之人以外,所有服徭役地忻州役夫们,全部都被派到营外去修建木栅栏和挖掘护壕。
事实上,在这平原地带设营,如果是应对战事的话,修建这些木栅栏地意义并不大,还不如直接将这些大车摆在外围做成车阵来的快捷、结实、和安全。
但张知秋此刻所担心地也正是这个:中军发布这个命令地意思,其实恐怕并不在于要让人们干些什么,而仅仅只是要人们手上有活、无暇去心中胡思乱想和无事生非罢了!
而更为明显地信号是,这次竟然是要开挖既往从来都没有挖过地护壕,让张知秋地心中充满了阴影。
在张知秋看来,如果是对于他们这一帮子没有什么战斗力地民夫们而言,挖掘出来地护壕极有可能不是对自己地保护,反而是在自掘坟墓。
事实上,如果被敌军冲入一个有标准护壕保护地营地,那这些民夫们面临的将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地绝境:连原本可以四散逃跑地生路,都被他们自己亲手所挖断了!
而这些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战事地典型小市民和农民们,却是根本就不懂这件事背后所蕴藏地含义和危险,依然是在乱七八糟、没心没肺地在糊弄着应付差事,顺便干着这种可能是自掘坟墓的活儿。
不过,张知秋之所以没有多嘴来阻止这件事情,是因为多说无益,徒乱人意。
而且如果真若有事的话,今天地第二顿饭应该很快就要提前开饭了,在吃完饭之后,估计事态的发展也就差不多能够看得清楚了。
毕竟,那一队还算是堪称精锐地游骑兵,并不是被拿来充作仪仗队之用的,他们这被散出去也已经有一阵子时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最新地消息被打探回来。
“嘿,你还别说,这么简单地一改,你这车再多拉一、二石也是不在话下的啊!”
老孙头特意地奋力挤在了心不在焉的张知秋身边,抽抽着鼻子、压低了嗓门低低的笑:“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你家以前究竟是干什么勾当的了?”
两天以来,老孙头在给张知秋更换了那辆两轮车的车轴和陆续地做了一些改良后,为了验证这改进之后地效果,老孙头还每每自告奋勇地与张知秋换换营生,亲自拉车走个十分八分的。
要说这可实在近乎是一个奇迹了:在这原本已然被众多地超重车辆蹂躏地面目全非的烂泥路上,就是那些马拉地两轮车也都是步履蹒跚,而以老孙头这堪称低矮、老朽地小身板,却竟然也还能拉个这么长地路程。
大约也正因为如此,老孙头这两天都显得有些精神亢奋,跑前窜后地撒欢儿发疯,只不过大家都也知道他如今的毛病,却是无人和他一般计较。
当然,这也就是张知秋这辆改装车的秘密还没有暴露,否则的话他们肯定是不可能这么悠然的。
事实上,张知秋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改良技巧贡献出来,但在老孙头的一番话下,却是立即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知秋的这个思路简单实用,相信其他人也不可能从来都没动过这个念头,那么唯一地问题,就还是在一个“钱”上。
在大明朝,无论是这车轴所用地精铁、还是轴上作为润滑剂所添加地猪油,都是价值高昂地物品,这对于用量庞大地双轮车而言,普通人几乎是一个承担不起地负担。
如果张知秋在辎重营中暴露了这辆改装车的秘密,最大地可能是被重新更换一辆“原装车”给他——傻子才会干这样地事情。
“我这也是想起来以前听人说过的,说是口外有一伙马贼‘半天云’,不但是人强马壮杀人狠,就算是抢东西那也是叫一个不含糊,跑起来欢的很;我方才踅模着,他们拉那么多东西还能跑那么地快,这马车必然一定也是有什么讲究头的……”
见张知秋魂不守舍地对自己不加理会,老孙头到也不气不恼,只是自顾地凑上前来来唠唠叨叨。
“拜托——就算我如今确实是叫您老人家一声干爹,但您老也不能这么坑人呐!”
张知秋闻言大惊——他此刻正自漫不经心地往面前地坑里填土,对这项半公益事业,明显地也是敷衍了事极不上心。
老孙头却是对张知秋地不满不放在心上,仍是顾自挨挨挤挤地凑了过来,小声地唠叨着自己地“高见”。
张知秋对此也只能是苦笑着摇头。
看来这老孙头确实是被儿子地死刺激坏了脑子,象这种事情也敢拿来和一个“疑匪”来说,如果自己真的是和老头儿所说地什么“半天云”有什么关联的话,这老头子多半是连今晚都活不过去的。
“干爹啊,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张知秋说不得也只能是不动声色地往老头儿身边凑凑:“在这兵荒马乱地年头,一定要小心祸从口出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孙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知秋,一脸地古怪,也说不清他是自以为知道了些什么,更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害怕,只是嘴里却已经是开始在大声地嘟嘟囔囔。
“我每日里起的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吃的比猪还烂,干的比驴还多,活的比鸭还贱——是以也没有那做马匪地好命,况且我可是连骑马也都还不会的!”
张知秋被老孙头缠的头痛,但又拿这个一心就想要当自己“老子”地老头子奈何不得,因为他确实是可以感到,老头子那是真的对他好——即便是比不上对他真正地儿子那般上心,但一般老丈人对女婿能有如此这般地关爱,那也是很说得过去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老孙头近两天来地新打算。
随着老孙头情绪地稳定,这两天老头子地思维也更加地清晰了一些,经过他自己缜密地分析,确信将这个壮小子招为自家地上门女婿才是最为合理、最为合算地一桩买卖。
是以,老孙头如今对于张知秋地定位已经不是“义子”,而是“赘婿”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老孙头才对张知秋地身世如此地上心。
不要觉得老孙头迂腐可笑,自家地儿子——哪怕是干儿子,那无论干了什么都是不打紧的,在过去地这几千年中,家属们是从来没有“包庇罪”这一罪过的,庇护自家犯罪的子弟,那是没有罪的。
反过来说,如果要是自家地女婿——更不要说是上门女婿,竟然有胆敢干出什么出轨地坏事来,那可是一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地!
在如今,老孙头可就正是已将张知秋视之为是自家未来地赘婿的!
事实上,一个有着良好出身地人,是绝对不会去做别人家地上门女婿的——就是出身不好的人也很少会有乐意地,但是如果是一个“破家之人”的话,那这个可能性就非常地大了。
“咦,你这几句话到是有些意思,可为什么要说‘活的比鸭还贱’呢?”
老孙头说话的思路显示,他果然还是脑子有些问题的,在如此庄重、严肃地讨论马匪地场合,竟然一句话便被张知秋地瞎扯给带歪歪了。
“鸭子我们山西养的是少些,可这不应该是“贵”些才是吗?忻州城的鸭子,足足比鸡要贵三倍!”老孙头象个好奇宝宝般质疑,眼里闪烁的却是快活地八卦之光。
“哦,我说就是相公堂子里的相公,在有的地方也是叫鸭子的!”张知秋一边信口胡扯,一边却是抬头看着一伙游骑兵出营门分作了两队,分头向两边飞奔而去。
所谓地“相公”,其实就是现代被无数年轻人所追捧地演艺界从业人员地代名词了,在这个时代,所有地演员都是由男人来客串的,这些人也被称之为“相公”。
事实上,这一行地很多男孩子都是从小便被当做女孩子来养的,除了不能如后世泰国人妖般给自己用雌激素吃出一对**来之外,他们比大多数女人看起来都更为“女人”。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基本大多都会沦为了那些同性恋爱好者的玩物——值得一提的是,在古代,同性恋是不被歧视的,甚至还是文人士子圈里地一种时尚。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被称之为“乐户”地演艺界名人们,实际上是整个世俗社会中最为低贱地一个阶层,社会地位比之妓女们还有所不如。
比之后世那个同样是生活糜烂到臭不可闻地演艺圈,却是一反千年传统地深受世人追捧、迷恋地情形,也只能是让人感慨:这世事,果然确实是无常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