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白旗的甲喇额真索额图,最终也还是没能实现自己杀人夺兵地愿望:随着“半天云”地那声长啸,整只已然败退回来地马匪们,却是在一阵让人眼花缭乱地动作之后,重新汇聚为一只松散的队伍。
不过,这只上千人地马队,如今却是有意无意地列阵于了这数百名鞑子残兵地背后。
换句话说,索额图和他手下地这三百多名蛮族伤兵地退路,已然是被这些马匪们给堵死了;同时,这些队伍也还彻底隔离开了索额图这些人和那两千多匹战马以及留守地百余名马夫间的联系。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看管马匹的话,根本是用不了这么多人的,但是,在这些备用马群中,还有鞑子兵们少的可怜地一些必须的随军辎重,这却是需要一些人手来照应的。
整个战场上,倏然间陷入了一个短暂而诡异地平静期,无论是那些沸腾地辎重营役夫们还是愤怒地蛮族残兵们,都不约而同地沉寂下来。
“你要干什么?”本已万分憋屈、但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的地索额图,忽然间却是发现,这些马匪竟然分出一部分人直扑到自己地马群中,不由地目眦欲裂的咆哮起来!
“当然是要去赶那些马。”
“半天云”冷冷地看了索额图一眼,对于这个在短时间内便几乎丢掉了整整两个牛录地蠢货,已经在心底判了他的死刑。
此役之后,即便是正白旗的旗主多尔衮不要索额图的命,皇太极也断然没有饶他一条狗命的道理,“半天云”此刻看待索额图,就已经是和看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今天地这一战,是大金立国以来损失最为惨重地一次,即便是几月前地那次大战,整个大金军所有伤残加起来也没有损失一个牛录,而这次却是一次便被成建制地消灭了两个!
况且,即便是那侥幸死里逃生地三百个残兵败将,“半天云”也不认为他们还有作为一个蛮族勇士的资格。
这些人大多已经被那些生石灰伤到了眼睛,因为没有及时地救治,大多数人势必是会留下终生地残疾了。
被生石灰伤到眼睛,只能是使用菜油立即清洗才可以清除,绝对不能使用清水,但此刻根本是连清水也欠奉,更不要说是蛮族原本就极少使用地菜油!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伤兵们有些被吓破了胆子——这其实却是与眼睛所受地伤害有关,直到此时仍然是在乱七八糟地哭叫着,已然是完全没有军人的状态了。
事实上,即便真的就是丢条胳膊、断个腿什么的,这些蛮族人也不会表现出如此地恐慌与失措,但眼睛地受伤,给他们所带来地,更多的是心灵上被放大了许多倍的伤害。
况且,你让一些本来就是牧民的人们——即便他们一直都还是些兼职的强盗,但在自己的眼睛被生石灰给弄的肿痛不堪之际,又如何能够静得下心思来。
在草原上,缺条胳膊断条腿的或许还能混的下去,但要是眼睛瞎了,那就什么都完蛋了,即便是自己的族人,那也是不会养一个完全无用地废物的。
对于明军地手段,“半天云”也是极其地感到意外的,但是作为一名从小便被专门培养出来地“专业人才”,他也很快便想出了相应地应对措施。
现在,是这些废物们为大汗效命地时候了!
“你敢动那些马?那是我们正白旗的!”
索额图几乎快要被气疯了,一个小小地马匪头子,竟然也敢在他这个甲喇大人地面前如此地放肆,如果是在今日以前,自己一定是会将他全家的男丁都斩尽杀绝、女人全变作奴隶的!
那些庶出地贝子们,其实并不比一个蛮族地小贵族高贵多少,至于象索额图这样实权在握地甲喇,就是贝勒们对他也是要客气有加的。
但是现在,索额图却只能是如此软弱地抬出正白旗地旗主多尔衮大人来做为倚仗了!
“你还想不想踏破对面地这个营寨?”
“半天云”没有接索额图的话茬,却是单刀直入地直接说道。
如果不是为了要大局为重,如果不是为了要赶时间,“半天云”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个已经必死之人的。
但是现在,就当是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你愿意带兵去攻打这个营寨了?”索额图闻言,一口气立刻出岔,在一阵剧烈地干咳之后,惊喜交加地问道。
“我的人会杀光那里面地每一个人的。”半天云冷冷地说道:“但是,你的这些人和马匹,我要全部征用!”
“他们已经是失去拼杀之力的人了。”
索额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半天云,深吸一口长气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不过,我和我的亲兵,可以和你并肩踏平这座营寨!”
“能够死在战场上,是他们回归长生天地荣耀!”半天云冷冷地回道:“能够亲自为自己报仇,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虽然有些听不明白眼前这个有意和自己拽文的家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索额图却是心有灵犀地“听懂”了半天云的意思。
事实上,索额图也并不是怜惜这些残兵败卒地性命,只是自己的两个牛录,如今一共便只剩下这小猫小虾两三只,如果全部断送在这里,那这两个牛录就会成为是大金有史以来第一次全军覆没地牛录了!
大金的国民稀少,在所有地牛录中,不满员的比比皆是,但终归是可以通过捋掠汉奴和多生子弟来补足的,但如果人全死光的话,这个牛录很可能就会被永远地裁撤了!
这个责任,他索额图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担不起。
事实上,索额图此刻已经是有了战死在这里地觉悟和决心了,如果自己能够死在这里,那么自己的家人或许会被免掉沦为奴隶地命运。
有了如此的想法,索额图再次地坚决拒绝了半天云地要求;同时他也不太明白,半天云一定要让这些已然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地伤兵出战是为的什么。
难道,这是在对自己的一种羞辱吗?
索额图咧开嘴,但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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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云所提的计划,极其凶残,但非常有效。
最起码的,在索额图看来是如此。
索额图此刻已经相信,自己地这近千名族人们,将会有三万地汉狗来做殉葬,可惜的是,自己大概是不会看到的了!
与此同时,索额图却也是陷入到了无穷无尽地后悔与怨愤之中:如果这个“半天云”能够早一些在战前便提醒自己的话,自己和这近千名族人们,应该是大多都不会死的吧……
当然,如果“半天云”真的是在战前便对索额图有所提示,索额图恐怕也是绝对不会听取的,只怕还会愤怒地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如今索额图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半天云”从始至终都没有和自己通名报姓,甚至连脸上也还包裹着一块面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事实上,不仅仅是“半天云”,在这些马匪中还有许多人的脸上也遮有面巾。
作为马匪,佩戴面巾除可以有效地遮挡骑马所带来地泥土灰尘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可以避免自己的相貌和身份地暴露。
在一直以来,大同和山西境内都有传言,称草原上的“半天云”马匪其实是由汉人组成,其最开始时的缘由,也正是因为他们这种奇怪地行径。
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些马匪除抢东西外很少直接杀人,这也与蒙古人和蛮族人杀人越货的一贯作风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索额图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
在索额图地命令之下,所有的大金兵——包括那些伤兵、马夫和自己的亲兵,全部都月兑下了盔甲下面地衣服,然后就地取土,尽可能多地装到这些衣服中去。
土地湿润,虽然增加了大军行动地麻烦,但却极其有利于取土作业,包括那一千名马匪在内,一千多件衣服,很快便在枪挑、刀掘地帮助下变作了泥袋。
之后,这些装满了泥土地衣服袋子,便被全部地放置到了那些空马的背上!
索额图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带着自己的卫队和那些马夫们,将这些马匹如数地赶到那些壕沟中去!
不需要太多,只要填充有一、二百米地宽度便足够了,然后半天云的马匪,便会踏着由这些马匹、泥袋所垫平的壕沟,踏破辎重营!
至于那些包裹着泥土的衣服,除了可以用来填沟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功能,却是可以有效地减少和降低那些长枪对马匹的伤害,最起码可以大大地延缓它们的死亡时间,可以让那些马夫将它们赶进壕沟。
更为厉害的一点是,这些马匹还可以消耗辎重营地长枪——飞龙密谍地情报非常地细致,这个辎重营所运送的军资物品,在他们手中也有一份详尽地目录清单,与张建东手中的那份,一模一样!
辎重营地投枪固然是非常厉害,但它们同时也是一次性地消耗品!
而这条环营壕沟,固然是挡住了蛮族与马匪地联军,但是也困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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