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量地战马被赶入了壕沟,被填满地壕沟很快地增多了起来,因为已然有效地压制了辎重营地攻击,半天云甚至组织了一些马匪来填壕沟。
当然,半天云此举,并不是吝惜那些战马地伤亡,只不过是由这些战马所填充起来的壕沟,固然是勉强地可以通过,但这血肉之躯毕竟是太过于柔软,并不适合于纵马奔驰的。
半天云让这些马匪们所要做的,便是将那些战马身上所负地泥土全部地填充到壕沟中去,而张知秋等人之前所拼命拦阻着的,也正是这些人。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地原因——实在是这地上的马匪,确实是要比在马上的要好杀多了……
对于零散突入进来的马匪,张建西也听取了张知秋的建议,将辎重营的弓箭手们以三人为一组,同时攻击一人,这样虽然会有漏网之鱼,但是那个被攻击之人却是极少有能够幸免月兑逃的。
对于大队的马匪,张知秋准备采用的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策略:不管会不会射箭,只要是身强力壮、拿得起弓的役夫,都让张继宗都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张强弓,而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手中的箭全部都射出去。
不需要准头,只需要力度!
此刻交战双方彼此间的距离已经不过是数十米地距离,即便是一个不会射箭的普通人,只要能够将明军地制式弓拉开个三分之一,怎么着也有数十米地射程的。
在这个时候,辎重营所承运地所有军资中,能够拿出来用的,已经是全部被取出来挥霍了:这个时候还不用,那也就是在给这些马匪和鞑子们所留着的了!
战斗几乎是在瞬间便激烈起来的,与蛮族鞑子兵所使用的牛角号不同,马匪们的总攻,是在一声悠长而响亮地唿哨之后,突然间便发起的。
这种方式,却也符合马匪们的身份和风格。
尽管张知秋事前做足了功课,但他也还是有些没有想到,马匪们竟然能够这么快的便冲到了环形工事之前!
尽管地面布满了坑洞,天空飞满了羽箭,但终于有一个马匪,却硬是毫发未伤地冲到了环形工事近前,跃马舞槊!
这个幸运儿随后是被张建西用他手中将近两米长的大关刀给劈下马来的,临死之前,这个彪悍地马匪也将他手中地马槊月兑手扔了出来,直接便砸死了一名前排躲闪不及的士卒,并且重伤、轻伤各一。
如果不是位于工事正中的抛射车在张继宗的命令下,将最后的一些生石灰也掺杂在培干的细土中抛射出去的话,这第一拨的马匪便可能是直接地冲到环形工事中来了!
随着生石灰和浮土的弥漫,马匪的速度果然是应声而缓,后续的队伍甚至是直接地退回到了矮墙之后。
也就是在这一缓之际,醒悟过来的役夫们顿时是乱箭齐发,立时将突进来的几十名马匪如数射死!
与此同时,募兵们也同时发一声喊,将手中的长枪用力地抛射出去!
矮墙外,不出预料的响起了一阵马嘶人吼——远处的马匪们正自向前全力冲刺,这些长枪正好让他们赶上了。
在环形工事最前面的士卒们将手中的长枪投出去之后,身后的役夫们却是弯腰上前,将刚刚撤下来的弓弩再次地抬起架到了粮袋之上。
与此同时,投枪手们将手中的第二柄长枪也奋力扔了出去!
不是张知秋和张继宗等人不想使用那些弩箭,实在是半天云的这些马匪们太过于狡猾,之前地这几次冲击,都是以小队地规模进行轮番地批次冲锋,大队人马却还并未全线全力地出动。
如果不将这些零星冲锋的队伍打散和消灭的话,只要被他们冲进了环形工事,那么辎重营这最后地杀手锏,便也会暴露在马匪们地面前了!
而此刻地辎重营,却已经实在是再承受不起任何地意外了!
再接下来,辎重营的噩梦便开始了。
半天云一脸阴霾地看着被突兀而至地投枪刺翻在地的马匪们,咬牙从牙缝中吐出四个字:“自由射箭!”
在这一次出发前,马匪们每人都至少带了两壶雕翎箭!
张知秋第一次知道,当近千把长弓一起发射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却是便如低沉地货车发动机在怠速运转一般,发出的是一种怪异地“嗡嗡”的声调。
满天的黑云很快地压了下来——因为距离实在是很近的缘故,几十米的距离实在是费不了多大的力气,弓也只需要拉开半满即可,于是马匪们的射速都是非常之快。
这样做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多射许多轮——拉满整张弓和只拉到半满,这其间所相差的,可绝对不是多费一半力气那么地简单。
对于那堵两道壕沟间地矮墙,事后辎重营的每一个人都对它可谓是“爱恨交加”,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
由于矮墙的阻挡,马匪们的视线终究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他们并没有及时注意到辎重营的役夫们不知于何时偷偷地在手中所举地加湿军帐,也正因为如此,马匪们为了追求射箭地速度和射箭地数量,在射箭地力度上便有所欠缺。
当然,半天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地决定,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整个近三万人的辎重营中,却是一共只有贰佰多面盾牌,而且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才是长枪兵专用的防箭大盾。
事实上,半天云也不指望这些箭能够伤到辎重营的那些高级军官们,但是杀伤普通士卒和那些役夫们,也同样是半天云所期望看到的。
这些辎重营的所有人,终归是要全部都杀掉的,早死、晚死,却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了这一些因果,在那些加湿的帐篷于最终被陆续地射穿、射破之前,辎重营地士卒和役夫们的伤亡,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与此相对应的,却也正是由于这堵墙的阻隔,在马匪们冲到近前之后,辎重营地投枪便几乎是被作废了。
在这几十米的距离上,原本最少还有上万根的长枪,都是可以被以近乎于直线地轨迹投出去的,而这多少也总是会有一些杀伤力的。
至于说隔着矮墙的近距离抛射,还是因为那个长枪地构造问题,它们并不能够主动地、自觉自愿地枪头向下,即便是在长枪上端再添加一些布条来改变重心,长枪也还是因为整体结构所导致地势能的不足而缺乏足够地杀伤力。
换句话说,在没有奔马助势的时候,长枪投出去却是不如握在手里更有杀伤力的。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你是不会想象到数十只弓箭同时落在一个盾牌上时是一种什么样地声音的,更不会体会到躲在盾牌背后时的那种似乎超然于世外般的梦幻感觉。
当张知秋被三个健壮的士卒牢牢地围在中间,听着弓箭射到盾牌上时如雨打芭蕉般地声音时,恍惚间便有种正躺在自家沙发上似睡非睡、似梦非梦般的感觉。
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又似乎过的很短……
持续的弓箭射击,在近距离上射出了数万只箭,平均每个马匪都射出了一壶以上的雕翎箭,这些都是半天云在此次行动之前所特意给大家更换的、草原上最好的箭。
当然,这些箭也还是来自于大明。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极其地看不上大明军队的制式弓,但他们的制式箭却是要比草原上的蒙古人、甚至于蛮族的工匠营所能提供给军队的箭要强上许多。
事实上,明军和蒙古人、以及蛮族人的弓箭,从设计到制作都是完全不同的,彼此也都使不惯对方的长弓,但是箭却是可以通用的。
至于这种由内廷兵仗局所精心制作的雕翎箭,那更是达到了制式箭的工艺巅峰,即便是蛮族最好的工匠手工制作的、真正采用了大雕翎羽的雕翎箭,也不会比这些其实是采用了“北京鸭”翅膀上杂毛的冒牌货好上多少了。
在草原上,一根来自于大明的雕翎箭,至少可以换到五根普通的明军制式箭,如果是对蒙古人和蛮族人自己所制作的箭,那就换的更多。
不过,半天云并不心疼这些雕翎箭,他知道,就在眼前的这个辎重营里,便足足地有五万根这样的雕翎箭,远远地超过了他千辛万苦、花费巨量金银才弄到手的这些。
之前从辎重营里所射出的箭中,也已经验证了半天云所获得的这个情报:这些一贯穷的要死的募兵们,所射出的,却竟然全部都是簇新的雕翎箭!
这让半天云感到很生气,非常地生气,他有一种自己的财产正在被强盗所挥霍般地心痛的感觉。
所以,这些该死的、卑贱的汉狗们,一定是要全都被杀死的!
半天云眯着眼,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