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着肚子出门之后,张知秋不由自主地迈着双腿走向了厨房:自己买回来的那一堆零碎中,印象里除猪肉和糕点之外,还有一些鸭梨、大枣什么的,想来应该也都是被放到了厨房的。
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当饭,但是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
悄悄模到了厨房门前,张知秋却是立刻便傻眼了:即便是在这吃饭的时间内,厨房的门上竟然也被毫不客气地挂上了一只硕大的铜锁!
看到此处,发了一会儿呆地张知秋,还真的是有些怒气勃发了——这当然也全是被他那个欲求不满地肚子给闹的。
不说自己如今好歹还顶着一个“赘婿”的名头,就是一个普通地客人上门,主家也不应该做的如此地过分啊!
气的有些咬牙切齿地张知秋在厨房门口发了半天地呆,忽然醒悟没有闻到肉香——先前张知秋偷偷模模地过来时,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孙二娘在拿着菜刀和那块硕大地精红肉叫劲的。
实在是有些不甘心的张知秋围着厨房转了一圈儿,还真是让他找到了一个“漏洞”——那还的的确确是一个开在后墙上的大洞,只有几根粗若儿臂地木条,却是一个用来给厨房通风的气窗。
因为是要方便通风,这个窗户开的很高——无论是灶内炊烟还是锅里水汽,这可全都是要向上冒的,是以这厨房气窗的位置,那是绝对不能开得太低的。
感受着肚内空空如也的凄凉,张知秋奋然从厨房后地菜地边搬了两块巨石垫脚,贼眉鼠眼地打探自己那二十斤猪肉的下落。
虽然有两块石头垫脚,但窗户开的太高,张知秋也还是不得不踮起脚才能看进厨房,不过他还是在第一眼便看到自己那可怜地二十斤精红肉了。
那块肉正精神奕奕地被吊在了灶台上方的房梁之上,身上看起来却是被拉了无数条的口子——张知秋之所以能够这么清楚地看得到,是因为他发现了在那些刀口中闪闪发亮地硕大盐粒!
看到这里,张知秋脚底一软,两块大石松动,当即便是摔了一个大马趴,好在地面全都是松软的黄土地,是以倒也没有伤筋动骨。
唉声叹气半晌,张知秋慢慢腾腾地将两块巨石搬回远处,他记得现代地南方村里人在做腊肉时,便是先要将肉悬挂在灶台之上被烟熏火燎一番的,却不知这孙二娘是从哪里学的这个法子。
既然这些猪肉是要被制成腊肉,那说明今日所吃既是第一顿,估计也是近期之内的最后一顿,张知秋蔫头耷脑地搬动着石块,心中却是忍不住地哀嚎叹息起来。
你说都走到院子里来了,最后却还是扔到了大门口,这下被人拾走,难道自己还能去向孙二娘讨要不成——张知秋此时已经完全地不曾记得碰到过小环的事情了。
一边在心中咒骂着那个一掌打得自己至今仍是头晕脑胀地、该死的同性恋大胡子,一边气喘吁吁地将石块搬回远处,张知秋感觉这比搬出来时实在是要重上许多。
然后,张知秋便发现了一株掩藏在大石之下不知已有多久的大白萝卜,在那里**果地向他进行着最为原始的勾引……
厨房的屋后,原本就是孙府的一块小菜地的;这个正好长在石块边际的萝卜,应该是以前收割的时候被落下的。
慢慢地扶着墙爬回到自己的床上,张知秋咬牙切齿地做出决断:老孙头家中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地加以了结,再这么待下去的话,他怀疑自己终有一日会因为营养不良而瘐毙于此的。
老孙头家中如今地问题有两个,首先是他自己的这个疯癫之症,这一点张知秋自觉自己是应该负有一定责任的,但想要解决问题,却是需要去与仁和堂地那个张丹枫老头儿去多套套近乎了。
而老孙头家里最主要的问题,说白了讲就是没有可以传宗接代地男丁——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要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不过,张知秋可不准备把自己贡献出来去给老孙头生儿育女。
所谓地赘婿,也就是俗称地“上门女婿”,那是生了孩子都要随女方地姓氏的,并且在家里是要做一个绝对地“气管炎”,只是这一点张知秋便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说白了讲,这比现代地所谓“吃软饭”更为不堪,几乎就是要和“卖身”也差不了多少了,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干得出的事情。
事实上,在古代这种注重血脉传承地宗族社会里,招一个“上门女婿”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即便是官宦之家想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赘婿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是老孙头这么一户平民之家。
不过,张知秋如今也无法和老孙头计较:老头子如今在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浑浑噩噩地恍恍惚惚,偶一清醒也是随即便陷入到丧妻失子地悲痛中去,张知秋根本就无法和他进行有效地沟通。
但是,看着老孙头这么人算计,张知秋也是分外的不爽,他如今甚至开始怀疑起老孙头那个原本定在今年结婚的三儿子的死因了。
没有理由,纯粹就是一种感觉……
张知秋之所以会对老孙头那个三子地死因产生疑惑,其实还是因为近来发生在老孙头家里地这些不寻常地事情。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要说是忻州到太原如此远的距离,即便是相邻的两个村庄、短短十数里地的距离,都有许多人是终生没有踏入过一步的!
但太原孙家这个已然和老孙头家断绝往来数十年的人,却是竟然能够在老孙头丧子之后一个多月便寻上门来,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问题,反正张知秋是不大相信的。
在街上捡个钱包都能被骗地现代被磨练了十几年的张知秋,如今在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那可都是充满着阴谋与欺诈的。
更何况,老孙头小妾蔡二娘那比和尚头上地虱子还明显地风骚模样在张知秋的眼中是如此地光彩夺目,他也只能是慨叹,多亏老头子确实是疯掉了!
其实,张知秋还真的是高估了老孙头。
在这个缺乏资讯的时代,人们接受教育的渠道极其单一与有限,即便是生在王侯、贵族之家,他们的子弟也根本就没有机会象现代人一样,去体味到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诸多酸甜苦辣事。
所谓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指得就是要让人出去多走、多看,洞明世事。
换句话说,老孙头即便是不疯不颠,以他的能力,也绝对没有这个能力能够看穿某些在张知秋看来根本就是一览无余地东西。
对于一个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某些事物的人来说,那些东西都是不可想象的;这就好比是让一个小学生去解微积分一样,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地概念、也无从下手的。
虽然走运地捡到了一个大白萝卜,但张知秋却是悲催地发现自己似乎还无法以之来果月复——他所寄居的这幢房屋中,无水!
作为一个现代人,张知秋实在是无法去啃一个没有清洗过的萝卜——这与他肚子地饥饿程度,也是有着相当密切地关系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暖壶来保温,通常所有的热水,都是在厨房烧好后统一配放的。
当然,对于有条件的人家来说,厨房中总是有着不间断地热水以备用的;但是,张知秋这里却是没有这个条件。
不是厨房没有热水,而是没有人给他来送这些热水……
明明刚刚才吃过饭,可肚子里就是饿的要死,偏偏全身的家当就只有一个新鲜的大白萝卜,但却是因为上边沾满了泥土而不能入口,张知秋感觉自己简直悲催到极致了!
想到家当,张知秋忙不迭地伸手入怀——在他那迥异于明朝风格地自制现代式内兜里,剩下的一点银子还都安然无恙地龟缩在那里,没有任何准备外逃的迹象。
张知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只要银子在手,看来自己今日肚皮的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