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成脏中,我咬紧牙关将散发着恶心味道的草药敷在肩膀的伤口上,无视伤口处传递来的阵阵疼痛,在上面娴熟地绑好厚厚的一层粗糙亚麻绑带,这里是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世界,换句流行的话说,今天我穿了,作为个穿越众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
肮脏破旧的粗麻布,加上几根结实的树枝,搭建起了居住的帐篷,一个粗瓷碗,两个木质的盘子,一副质地不怎么好却做工很精细的皮甲,几支铁质的沉重标枪,和一柄藏在破旧刀鞘里的短剑,再加上麻席与原来世界就连乞丐也看不上的简陋棉被,这就是我的所有家当。
而且能够获得这样的待遇,还是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征召到贵族们的无聊战争游戏中,没有强大到一骑当千的武力,也没有所谓啃地瓜就能魔力暴涨的体质,能够让我活下来,却是许多穿越的悲催男主看不上,甚至是不肖去有所了解的科普知识,以及人际交往学。
从最初拿着支木枪,担惊受怕地走上血腥的战场,到深深体会到个人力量渺小,拼命发挥人际关系学上的东西去拉帮结派,组成相互帮助的小团体,然后,再通过一场场残酷战斗的洗礼,晃眼而过的是整整十七年的时间,我从来到这里时的青年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叔。
以虚伪正义和恶心荣耀的名义,无聊的贵族领主,每隔七八年就会发动一种大规模的冲突,相互对立的两个政治派系,动员领地上的全部军事力量,甚至连从来没有模过武器的农民也会被全数征召,直到领地收成快要崩溃,才意犹未尽地匆匆结束对持,开始修生养息。
作为少数可以详尽细数出近两次大规模战争整个细节的幸存者,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老兵中的老兵,再加上因为出色地完成炮灰应该尽的义务,现在的我被贵族们破格地提拔为有着正规军编制资格的十夫长,这个在许多征召农民,看起来天一般大的官职。
但可能有人无法释怀,既然是穿越者,那么种菜空间有木有?作弊系统有木有?答案很简单,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穿越众,我大概是唯一没有任何福利就来到这个世界的主角,不,应该说的是我在原来世界是个小人物,在这里也同样是个小人物,为生存苦苦挣扎。
更确切的说,比起原来至少衣食无忧,除开上班外,还能悠闲上上网的和谐社会,在这个剑与魔法的混乱世界,对于一个小人物,没有力量,就是你本身存在的最大错误,就像现在,领主的一张征召令,无数草根阶层,并且四维都是1的农民,就得拿起农叉走上战场。
网络小说,毕竟只是网络小说,看着那些穿越爽文中,一穿越过来就在作弊系统的帮助下,捅死几只小动物,从宅男一族华丽地变身成为凹凸曼,这样挑战智商下限的脑残设定,不要说我这样的现实主义者,那些强大无比的围观党,肯定更会满箩筐臭鸡蛋伺候。
不过,说虽然是这么说,说实在的,我还是很羡慕那些有着显赫背景,或者超级高手庇护的主角,被别人骂两句,瞪几眼,都能够立刻排场华丽地反杀过去,让反派配角跪地求饶,换个角度,这样的家伙怎么说,都应该是归为被广大草根们,所厌恶的富n代,官n代吧?
网络爽文中的穿越主角确实很牛,但稍微有点清醒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美事是轮不到你来消受的,如果你真的有这种逆天运道的话,那么你在现实社会中,就应该是那些都市题材小说里的男主,而且还是那种能够建造庞大水晶宫,而不会有人渣诚杯具的主角。
“汉克,我不是说过,要把水烧开,你小子跑去哪里偷懒了。”穿上身轻便的皮甲,裹好伤口的我拉开帐篷,首先展现在面前的是股刺鼻的异味,汗臭,血腥味,伤员低沉的痛苦申吟,以及叮叮当当的锻造敲打声,这座容量上限六百人的征召民兵营地,都是我的地盘。
“噢,头儿,我没有偷懒我是帮铁匠大叔打下手了。”一个满脸灰土的十一二岁瘦弱少年,听到我的声音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躲开我准备敲在他脑袋上的手,麻利地将火弄大,并顺手把清洗好的绑带放入沸水中翻煮,而他则是被征召来凑数的流浪儿。
“给我好好地负责消毒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不要管,不听话的话,下次我第一个把你丢到战场上当炮灰。”用力按在小汉克的脑袋上,狠狠揉虐了他的头发,心中有点叹息的我,收起一闪而过的怜悯,这一次的战争已经快要到双方的极限,能够征召的农民也越发枯竭。
像小汉克这样只会浪费粮食的流浪儿,如果在其他征召的民兵营地,肯定是连武器也不会发放,直接丢到战争的第一线第一排,充当人体盾牌,为后面的人阻挡一下敌人前进的步伐,如果是能够裆下对面一支呼啸而来的利箭,那就更为美妙了,超常发挥了炮灰的价值。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我们之所以被称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是人,而不是禽兽,所以,人类依靠紧密的群体,逐步从朝不保夕的类人猿,成为地球的主宰,我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就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都看不起我的仁慈,但自己依旧在可能的范围里尽量给予弱者帮助。
像某些小说中,主角等同个杀猪的屠夫,一把菜刀从头杀到尾,欺负自己的人杀,看不顺眼的人杀,挡自己道路的人杀,像这样满脑子暴力倾向的问题儿童,如果当做茶余饭后的看料,肯定是看得挺爽的,毕竟中国文化的沉淀下,每人男人心中都有快意恩仇的武侠梦。
倘若真的有人认为光用暴力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那他的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而且还不止一下,假设有着这么的一个主角,骂天骂地,喊打喊杀,立誓要灭天逆天,这样主角一开始,不是被人灭满门,就是被别人抢妹子,更悲催的是青梅竹马属性的妹子还不和他一条心。
接着他神功大成,看人不顺眼,灭掉别人满门,抢走某个嚣张小瘪三的妹子,更是给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极度羞辱,到头来有朝一日,他突然发现对方学会某某上古**,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毁掉,但最为让人吐血的是,对方实际上也是一个穿越的,不知道此刻有何感想。
“嗨网络小说呀,这种只属于宅男腐女特权的东西,我有多久没有看了。”穿越同样是种技术活,即使真的有人下一刻欢天喜地的穿越到了异界,但是谁又敢保证自己有着开金手指作弊的主角命,来到这个魔法世界,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但现在已经老了。
不过,即使身体与心灵,都在残酷的现实压榨下,变得老朽不堪,大概是出于天生养成的习惯,多年的异界生活,也没有完全改变我的性格,平等去看待每一个人,应该软的时候软,应该硬的时候硬,国人推崇的圆滑不溜手,被我在异界同样发挥到了意想不到的极致。
用钱收买军需官,优先取得物资补给,自己掏钱购置完备的医疗器具,大幅度减少手下的折损率,同时,为营地置办一整套铁匠工具,用有限的条件,最大限度地提升装备品质,这些手段下来,只要不是数量太悬殊,我甚至能够领着民兵顶住正规军半个小时的攻击。
说实话,个人接人待物,在某种程度上,是会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够无数次的从战场上活下来,我越发地觉得,有时候一些连自己也不在意的小恩小惠,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大耳贼刘备,就是虚伪的仁义也能玩出天下三分。
“头儿,你怎么来了?哦,是来看修补的进度,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弄好。”坐落于营地东北角的铁匠铺,刚进去就感到股烧伤皮肤的热度,六个缺胳膊少腿的中年男人汗流浃背地在赶工,他们也算是我的老部下了,比起其他的人,他们身有残疾却幸运地留下了条命。
“来,我来替下你。”为手掌裹上层湿润的亚麻布带,活动下肩膀发现没有大碍的我,接过铁锤,敲打着从锅炉中抽出的铁块,怎么说也有戎马十余载的经历,铁匠的手艺对我并不陌生,除开不能像小说中,那样用凡铁随意锻造出神器外,已经算是比较出色的锻造工匠。
“叮当叮当叮当”铁块在我的手下逐渐地成型,我将金属敲扁打平,然后,从角落处拿到张半成品的硬木盾牌,小心翼翼地为盾牌烙上层不算太厚的金属层,以增加盾牌的防御能力,而在一旁的武器架上,则是一套套这样偷工减料制造出来的装备。
铁皮加硬木,如此低劣的盾牌,不要说那些拥有强大武技的剑手,骑士,就是一个强壮的成年人也可以挥舞着斧头,在盾牌上留下道深痕,而更为让人感到可笑的是,配备的武器全部都是仅仅装有铁质枪头的长枪,就连把全金属锻造的武器也没有一件,寒酸到了极点。
这样山寨的伪劣东西,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什么用处,可能是泡在网络游戏中太久,大家可能养成对装备质地的苛刻见解,认为既然是剑与魔法的世界,那么身穿全钢装甲,手持两米大剑的士兵,就应该是魔法世界战场上军队的常识,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作为无数次从战场上幸存的老兵,我可以很权威地客串下砖家叫兽,这些劣质装备不仅不垃圾,而且还很有效很重要,重要到我的手下无数次凭借这些破烂活了下来,征召的农民不是贵族们赖以维持权利的私兵,昂贵的金属装备永远不会发到我们这种贱民手中。
光是武器架上的破铜烂铁,这些东西已经是十余年来,用无数逝去者的卖命钱才积累下来的,即使是最为仁慈最为慷慨的大贵族,他们最多也仅仅会给手下的征召农民,一套看上去不会影响他们面子的粗麻衣,施舍发放的木质盾牌,以及一顶劣质的皮帽。
具体看看罗马全面战争系列中的民兵模型,就知道那已经是征召农民的最大限度地待遇,在原来世界的历史上,欧洲鼓吹所向无敌的精锐罗马鹰旗军团,说白了也是一群今天看起来如同叫花子打扮的部队,全战中还是左艺术性修补,右面子性工程,才能够体面展现的。
要考虑的问题,不仅局限在装备的上面,比起那些伙食大鱼大肉的私兵,非战斗日子每天才能吃三到四个土豆果月复的农民,谁又有体力在战场上穿着沉重的全钢铠甲健步如飞,而且烙上层金属的厚木盾牌,要想在战场上充分发挥作用,还必须要挑选最强壮的人来使用。
“再有一两次战斗,夏季战役应该就会结束了,贵族老爷不会希望领地里面连收获粮食的人手都没有,这样的话,今年我又能够从战场活着回去了。”完成盾牌烙上金属的工作,我这次拿起的是面破裂的长盾,小心地将上面残留的金属剥离,然后在将铁送入火炉中回炼。
铁匠的工作枯燥繁琐,极为需要耐心与体力,想当初刚接触它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像穿越流小说讲的一样,只要不停地锤炼,不停地敲打,就能够锻造出优良的武器,但可惜的是这样做已经被我证实为傻子,锻造确实来说更像是烧菜,火候不到,或者过头都不行,除非你有着那种作弊似的锻造系统,只需要材料丢进去拼人品就行了。
辛苦锻造的工作,一晃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在铁匠铺干得汗流浃背的我,抓起一旁的水盆仰头灌下,但没有等我喝下多少水,一个催命鬼似的声音从营地外面传来,“十夫长,柏·林,我,来自最高贵族议会的使者,命令你在明天清晨前,召集一支三百人的部队。”
手持着家族纹章的长旗,一名高傲的骑兵驾着骏马行进到营地,厌恶地抽了抽鼻子,似乎很讨厌营地里面的异味,随手将征召的诏书丢进营门,他就转身离开,似乎是急着回到某个寂寞贵妇的床上,而他留给我们的却是死亡诏书,明天又将有无数人失去生命。
第一幕我只是个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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