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话不是由冯皓祖自己说出口的,若他以这个理由向人提出任务失败,要求退费或赔偿,那些得全都由你负责负担。”梁宁虽是顺从着凤天朗的脚步离开,但嘴里仍是忍不住的嘀咕着。
“他不会。”
“你又自以为是了,你又不是他,说不定他明天就来找你算帐了。”梁宁嘟着嘴反驳道。
是的,冯皓祖不会这么做的,但她就是喜欢与他唱反调。
两人的这段关系里,他强势又霸道,却又总是不经意的展现出教人无法不着迷的柔情,而彼此之间的情感,她已完全处在弱势的那一方,这点惊觉教她深深不安着,所以她总是尽可能地与他唱反调,同时提醒自己不能再为他付出更多了,才能做好随时抽身的可能。
“那就随他高兴吧。”他从来就不在乎金钱与其他,他在乎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凤天朗拉着梁宁的手一同回到了她的房间里头,他说:“开始收拾行李吧。”
“现在走人不是个好主意。”虽然这一屋子大半以上的人都教她倒胃口,但她想,她最好等冯皓祖回来,让事情完整的告一段落再走人。
“没有所谓的好或不好,涂诗诗不会有事的,等她一醒来,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自然会有个结果,这与你我都无关,冯皓祖压根儿没心情理会你的存在与否,你对他早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与用处了。”这并不是伤人的事情,他不过是就事论事,况且,他很给面子的回到这间屋子里了,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天,等着她的工作结束,好亲自带她离开。
凤天朗说的话,梁宁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也完全认同,但她还是不能就这么答应离开。
“就算冯皓祖不在乎,也早忘了我的存在,但他毕竟付了钱请我为他工作,要走人,也得当面跟他说清楚、说再见。”她不管谁在乎不在乎,她只管她必须在告知雇主的情况下结束工作。
“那好吧,再一天,明天我们就走人。”凤天朗抿了抿嘴角说。
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梁宁知道他一直不愿待在这间屋子里头,他是为她而忍耐着的。
“乖。”梁宁露出笑容,难得主动送上一记香吻,“明天冯皓祖若不出现,我就去找他说再见,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吧。”
柔软的唇瓣很快的贴上凤天朗的,但也很快的拉开了距离,这一点让他感到不满,他皱起眉头又将她拉回了身前,低头便给了她一记“真正”的亲吻。
好半晌,梁宁只能气喘吁吁地窝在男人的怀里用力吸取新鲜空气。
“你能说说要带我上哪去吗?”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他打算为她停留在这块土地多久时间。
但这个问题,现在她仍是问不出口,因为依他那不吃亏的个性,肯定会反问她相同的问题。
她打算在他身旁待上多久时间呢?
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有答案,所以她什么也问不出口,就……先这样吧。
“不如你先想想,想要我带你上哪去?”
翌日一早,冯皓祖与凤子豪一同回到了大宅里。
一整夜的时间,他俩不接任何人的来电,也不回应医院里所有的状况,葛林亲自走了一趟医院,这才带回了涂诗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疑惑,但她吃下了不少具有安眠作用的药物,又大量失血,目前暂时得在医院里待上点时间。
凤善亚也派人到医院里去,但相同的,除了病人目前的身状况之外,其余的消息,她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当他俩一回到大宅里,凤善亚不得他们的心情,也顾不得他们一身疲累的神态,拉着他们来到凤天朗与梁宁的面前,要求所有人当面对质。
“诗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真是自杀吗?”凤善亚问得心急,眼白上那隐约可见的红血丝,也说明了她一夜无法安眠的情况。
现在的心情是既紧张又复杂,若诗诗真是自杀的,那么子豪他真的是……
凤善亚期待得到否认的答案,但她等到的是凤子豪颔首的动作。
居然真的是……凤善亚忍不住将目光锁在凤天朗身上,但这不表示她死心了,在他们两人亲口承认不爱涂诗诗的事实之前,事情仍是有任何的可能。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干傻事?”快说她是因为受不了自己背叛了丈夫,过不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而干了傻事,快说……
这一回,她的问题得到了沉默的回应。
凤子豪疲累的目光落在冯皓祖身上,而后者的眸底同时也映着他的身影,虽是无语,但那双沉默的眼透出了太多的情感与痛苦。
凤天朗与梁宁安静的等待着,等着凤善亚接受事实之后,才好开口向冯皓祖说再见。
凤善亚不自觉地伸手捂着胸口,因为她不真是个迟钝的人,她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那股不寻常的情感交流氛围,而她正在承受着、吸收着这份难以接受的冲击。
“你们俩……多久了?”
“八年。”凤子豪沉着声回应着。
昨晚葛林到医院时,已经大略将宅内事后所发生的事情向他转述,他一直见不得光的感情也算是曝了光,虽然他们不明白凤天朗究竟从何得知他们的秘密,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当然,现在他仍然可以用力地否认,但诗诗已经无法再忍受他不爱她的事实,而皓祖也逼着他将事实公开,因为他也无法忍受两人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已经失去了诗诗这位好朋友,若再继续隐瞒下去,他会连最爱的人一并也失去,他不能。
八年?!他与诗诗不过才结婚五年……
“诗诗何时知道的?”
“她在结婚前就知道了,是我对不起她,利用着她对我的感情,利用她以为能够移转我感情的那份心情,利用着她为我建立已婚的事实……”
“你……你们……”脑子里分明有许多的话要说、要骂,但凤善亚张着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能说什么呢?
见事情直相大白了,梁宁立即抓着机会朝着冯皓祖开口道:“冯先生,我的工作结束了,现在跟你正式地告知一声,我会在今天离开。”
冯皓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从头到尾不开口说话,也不做任何表情的凤天朗,在见到冯皓祖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之后,他扬起了嘴角,在他人受着情感冲击的时刻持着愉快心情。
依着凤善亚的个性,她的沉默只会是暂时的,当她从难以接受的冲击中回神之后,凤天朗相信一场“口水”灾难肯定免不了,所以还是尽早走人,尽早离开这一点都不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他拉着梁宁的手静静地转身离开,但两人随即在另一头的长廊上遇上葛林。
凤天朗想当作没看见葛林,因为他很聪明,肯定明白他们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更不想理会这屋里究竟谁会得到所谓的秘宝,但他的联责便是留下所有人,至少在答案公开之前。
他是来阻止他们离开的。
对于凤天朗那视而不见的态度是预期之中的,葛林自然不会因此而退缩,他持着一贯有礼的微笑迎上前去,用不着痕迹的姿势巧妙的挡去他们的去路。
这下子,凤天朗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了。
“别浪费你的口水,我们今天一定会离开。”他说到做到。
“我知道,我只是来请你们在离开之前,到老爷的房里一趟,他老人家请所有人一并过去。”
所有的人全聚集在凤南诚的房间里,凤天朗与梁宁是最后抵达的。
床上的老人仍是略显着苍白及清瘦,梁宁见他仍是将目光放在落地窗外,直到一道声音响起,他才有了反应。
“大家好,我是陈律师,现在要为大家宣布凤先生的遗嘱。”
律师的声音响起,那表示所有人都到齐了,凤南诚的目光缓缓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最后定在凤天朗的身上。
凤天朗迎上了老人家的目光,但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不让人捉模他此刻的心情及想法。
一室十多人,但只有陈律师的声音不断在众人耳里回荡,大伙听着他宣布着财产分配内容,却也不忘频频注意着老人家的动向,因为大伙都急着想知道,他老人家最终究竟属意谁继承最重要的东西。
但他谁也不看,就只看着凤天朗一人,所以……是他了吗?
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凤天朗身上,连只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他身旁的梁宁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这人却一脸漠然,全都不当一回事,她怀疑他是如何办到的。
现在暂时不管他将众人当空气般看待的高深功力是如何练成的,她可不想陪着他一同承受他人的目光。
梁宁移动着脚步,很干脆的将自己的身子全隐藏到凤天朗的身后,也不再去看任何人,更不去听那些与她完全不相干的遗嘱内容。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陈律师那平板的声调像是催眠曲,让她忍不住伸手遮着嘴打了个呵欠。
或许她该先找个好姿势偷偷小睡一下。
这样的念头甫浮出脑海的同时,梁宁还真的闭上了双眼,但不久之后,她发现她的“催眠曲”消失不见了。
她睁开眼,发现陈律师已经宣布完所有遗嘱内容,已经移动脚步离开了。
而众人的目光这时候全落在凤南诚身上,等待着他开口宣布他要谁留下。
所谓的秘宝也就是凤氏的最高机密,谁留下来,谁就能知道其内容,谁就是它的继承者。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所有人都仔细听着了。”凤南诚开口了,却没要谁留下。
“我们凤家没有任何牛皮卷宗,只有这个,看清楚了。”他伸出了手,但那布满皱纹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
“爷爷,什么也没有,那只是你的手。”有人出声说道,认为他老人家病得神智不清了。
有些人虽然没开口,但从他们看着凤南诚的目光里透着相同的想法,认为他老人家真是病糊涂了,要他们看什么呢?看一只什么也没拿着的手?
凤南诚没理会开口说话的人,只是再说了一回,“看清楚了。”
众人听见了他再次说相同的话,部分的人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见状,葛林也跟着开口说:“请大家仔细看着老爷的手。”
他话一说完,凤南诚手臂上的肌肤开始有了变化,众人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那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眼底全写着相同的问号。
凤天朗忍不住蹙着眉心,而原是躲在他身后的人儿已经回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原有的睡意在看见眼前惊奇的画面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南诚光果的手臂上竟浮现出了许多文字,淡淡的字体浮现,很快的便像甫刺上的刺青一般完全清晰,周围的肌肤也裹着一层隐约可见的红晕。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古老的咒文,如同你们所知道的,它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照惯例,我该从你们之间挑选一人继承它,但是我决定不再让任何人拥有它。”
话说到这里,凤南诚手臂上的咒文竟开始淡去,很快的便完全消失不见。
“为什么?”它看起来是那么地神秘又神奇,为何不再传承?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们凤氏的……”
反对的声浪开始一声声响起,但凤南诚全当没听见,而是将异常炯亮的目光再一次地定在凤天朗的身上。
凤天朗仍是迎着他老人家的目光,可脸上再也无法持着淡漠的表情。
因为他这不断注视的动作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他决定不再将咒文传承下去的原因,极可能是因为他,但……为什么呢?他不明白。
许许多多可能的原因开始在凤天朗的脑海里打转,但没有任何一个可能比凤南诚接下来说出口的要更教人震惊。
“这个咒文并不是你们所想的,可以坐拥无尽财富,一世安然平顺,事实上,它与传言完全相反,它唯一的作用是能够让我视血亲的未来,当任何亲人有危险时,它便会浮现向我提出警告。当年我已事先警告你母亲,要她那个月里别出远门,但事情仍是发生了,她避不开那场意外。”最后那句话,他是对着凤天朗说着的。
“所以……你这是气她不听话,才会连她最后的要求都拒绝,是吗?”凤天朗从来就不否认他对这件事有多么地介意,他仍是怨着勿
“不……”
“爷爷,你不能为了这件意外,就不打算将这能力传承下去,这对其他人并不公平。”有人忍不住插嘴着。
能够窥视血亲的未来,这是多么奇特的能力啊,那等于成为了家族成员的守护者,这样的能力,怎么能够不继续传承呢?
“不,不是的。”凤南诚摇着头,眼底写着浓浓的哀伤,他说:“这能力会让拥有者身体较显虚弱,一旦身旁的亲人有生命危险,它在浮现警告的同时,更会吸收人体的精力,让人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而且这样的虚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更不能让任何有血缘的人接近,要不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这就是他为何不能去见自己心爱的孩子最后一面,也不能亲口拒绝当时站在门外,向他一再请求的外孙的原因。
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
“会有什么后果?”凤天朗沉声问着。
原以为冷情的人并不真是冷情,所以为的事实全不是事实,长久的怨恨更是个错误,这些都不是他预料之中的……
这些年他怨着什么?什么都没有意义,他错了,成了一个不孝的子孙。
梁宁可以感受身旁男人散发出的悲伤情绪,她忍不住紧紧握着他的大手,无声地己的温声传递给他。
而他毫不迟疑地回握着她,他收到了属于她的温暖。
“我刚才说了,只要出现了警告,它会吸取人的精力让我变得虚弱,除了用长换取恢复的方法之外,还有另一个,那就是换我吸取另一个人的精气,那是最快速的方法,也是我无法控制的方法。只要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时间出现我面前,我的身体会自动反应吸取对方精气,而这个动作极可能会让对方死亡,所以……孩子,请原谅我当时的无情。”
一连串像是电影中才会有的离奇现象,让众人难以立即吸收消化,而凤天朗与梁宁也在其中。
凤天朗无法反应,无法立即说出原谅的字句。
“不,这太玄幻了,我不相信……”有人这么说着。
“外公说的,我能证明,而葛林也可以。”意外的,冯皓祖站出来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葛林立即附和。
“那一回我不顾葛林的阻止闯到外公的面前,下场是被葛林横着抬出这里,而且我昏迷了三天才醒了过来,这一点,家里的人可以为我证明,当时若不是有葛林在,只怕我这条命早莫名被阎王收走了。”
凤天朗将目光移向冯皓祖。
原来他早知道所有事情,葛林也是……所以,当初他们才会要他对老人家好一点,他才是真正守护并为众人付出的人。
梁宁推了推凤天朗,无声地要他上前去,去到老人家的身旁。
但他的脚步仍是停留在原地,因为事实的冲击教他陷入了混乱,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从何做起。
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梁宁直接将身旁的男人拉到床边,她知道多年情感的隔阂无法在一时间毫无芥蒂地打破,那么暂先舍去言语的部分吧。
她拉起凤天朗的手,将他的大手轻覆在凤南诚的手背上,见大手轻颤地微微收紧着,她便安静的退到一旁,不再打扰。
“这折磨人的特殊能力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传给任何人了,预知并不是件好事,待我百年之后,我会到凤家祖先跟前认错的。”
“爷爷,我不介意这些影响,换我来守护凤家吧。”再次意外的,这句话是由凤善亚吐出口的。
但凤南诚只是摇着头。
眼见凤善亚一脸不肯放弃,打算再争取游说,一旁看着的葛林忍不住抢先一步开口了。
“凤氏的特殊能力会让身体变得虚弱,但只要能力一转移出去,老爷的身体自然会好转一些,虽然无法让他的病痛完全去除,但生命有机会多些延续,他至少能再多活几年,但他不愿意,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对他来说,这项能力不是守护家人的秘宝,它是一项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