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失魂落魄(六)
莫夏捷现在真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欲进不能,欲罢不忍!
十七八岁,花季雨季,青春时期,妙龄少女,有哪一个姑娘没有自己的心事?有哪一个姑娘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想法?又有哪一个姑娘没有自己的心上人?
邻村和她一样大的她的小学同学牛小蓝,因为父亲下世早,家里条件又不好,为了维持这个家庭,她去年都已结婚嫁人了,为的是给他的哥哥换回一个媳妇!——在他们这样的地区,换亲这一旧社会遗留下来的陈规陋俗,有时候还会沉渣泛起,偶露峥嵘!
她莫夏捷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敢在父母面前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更没敢走漏半点风声,——即便连一向疼她爱她宠她向他的母亲,她也没敢说漏一个字的消息!但有那么一个人,悄悄放进自己的心里,偶尔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的问题是:她的意中人,她的恋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余俊贤,并且一处将会是三年!而且是身体有点小毛病,工作还是个临时的!
这就让她的心里时时感到发虚,时时感到不自在,时时感到底气不足!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不说怪罪自己在学校不用功读书,和老师谈恋爱事小;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找了个残疾人做朋友,而且还没有固定的、正式的工作,你说,当父母的,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正因如此,放假一周来,莫夏捷一任思念余老师的情绪就像眼下农田里节节拔高的玉米那样,一天一个样,疯长猛窜;任自己在心里独自吞咽着思念一个人、想见一个人的无边无际的相思之苦!——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病恹恹的,一切都打不起精神!
吃饭,没有胃口不想吃;勉强扒拉几口,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睡觉,除了刚回来那两天,确实因为紧张了一学期,过度疲劳,精疲力尽,睡了两个透明觉以外,最近几天,晚上躺倒床上,要么是没有一点睡意,迟迟不能入睡;要么是半夜里一觉醒来,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再也难以睡着!
莫夏捷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她是因为余俊贤老师失眠的!
平心而论,她不止一次静下心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想过她和余老师的事情!就是因为小时候父母不太在意患上了一次疾病,落下了后遗症,——像余老师这样的残疾人,他们就得失去那么多:健康的体魄,一生的学业和事业,终生的爱情婚姻和家庭幸福!
这也未免有点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啊?病是他们自己想害的吗?他们有什么主观故意吗?害病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吗?凭什么要让他们承受这么重的身体和精神负担啊!
再说,即便是害了病,落下了残疾,可像余老师,就手脚不灵便那么一点小毛病,不憨不傻,什么事也不会耽误,他们凭什么就不能和其他正常人一样,享受一个正常人应该享受的一切啊!
如果说起初的时候,对余老师有好感,渐渐至于喜欢他、暗恋他,是出于一个天真活泼、纯洁无暇、温柔善良的学生,对一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好老师的信任和依赖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的加深,感情的增进,——现在,如果再让莫夏捷冷静地思考一下,慎重的选择一次的话,她还是会无悔于当初作出的决定:余老师这个人,这辈子,我爱定了!
如果说,当初这样选择的时候,只是出于个人情感上的好恶;那么现在,当她进一步明确了自己的情感追求方向后,她觉得自己完全是站在支持残疾人这种伟大的道义上,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但话又说回来,想归这样想,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嘴上,她可什么都没有说;行动上,她可什么都没有做;神情上,她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打定主意,莫夏捷吃过早饭,自己主动向父母提出,她可以赶着自家的牛到山坡上去放放,地里有活的话,爸妈就只管忙地里的活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