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你那块。”小云说着上来就要强看。
“一样大,哪块还不一样,”说着话狗剩转头“吭”地咬了口自己那块包子。
“你每次都这样,我不吃了,给你。”小云噘着嘴把包子往狗剩手里塞去,肚子这时却不争气地响了两声。但她任狗剩怎么哄就是不吃了。
杨枫其实早就看到狗剩留了块小包子,给了小云块大包子,心中感叹了一下,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大哥杨雨争起东西来可真是实打实地,不过却也都让着小妹。杨枫笑了笑,和声道:“小云乖,杨大叔刚才看到狗剩的包子和你的一样大,快吃吧。”
狗剩略带感激地看了杨枫一眼,对小云说:“你看你看,杨大叔都看见一样大了,快吃吧。”
小云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杨枫,吃了起来。
杨枫又和他俩拉起家常来。狗剩和小云吃完包子后,向杨枫行礼走了。杨枫又开始看书。
第二天一天杨枫也没看到狗剩,杨枫有些奇怪,因为这几天狗剩都在附近转悠。第三天杨枫开始注意。当他有次看到狗剩已经远远地看到自己了,却没往这边来,只是笑着拱拱手就要走。杨枫心下释然,便急忙招手让他过来。
狗剩小跑着过来后,杨枫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怎么躲着我。你以后就来我这里吃包子,每天三个包子我还是管得起,不然我也不会开医馆不收诊金了。”
“这个……,不行,那太给您添麻烦了。不行……”狗剩红着脸,一再推让。
“你吃不饱没事,可是小云那么小的女孩子,让她整天饿着,你忍心吗?”
“这个……”狗剩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
“我知道谁都有自己的自尊,不论干什么的都有自己的脸面。你是不是觉得到我那里吃包子伤了你的脸面?其实你好好想想,脸面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要是真正的男子汉,凡事就不该只想着自己的面子。”杨枫不知为何自己对着狗剩这么能说。他能够揣摩到狗剩的心理:越是在善待自己的人面前,越要保住脸面。
“这个……”
“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带小云每天去我那。”杨枫转身走了。
第四天上午,狗剩和小云到了医馆门口。杨枫又搬了个板凳出来,坐下说道:“狗剩,今天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杨大叔,我想通了。不过我们也不想光白吃你的东西,我们帮你干活吧。”狗剩小声说。
“好啊,我正好有些杂活没人干。不过,你们穿得这样子来干活,好像不好吧。”
大概女孩子更爱美吧,这时小云抢着说道:“杨大叔您能不能先帮,帮我们买件衣服穿,我们一定多干活。”声音怯怯的。
“可以,不过你们以后可不能偷懒啊。”
“一定不偷懒。”小云立即答道。
于是杨枫领着狗剩和小云到隔壁王掌柜的那儿各买了一身棉衣裤、一双棉鞋。并麻烦老板娘帮烧点儿热水,给小云洗了个澡;自己则带着狗剩回了客栈,让店小二烧桶热水给狗剩洗澡,自己先回了医馆。
中午杨枫回到客栈,让店小二送些饭菜到客房里,三人一起吃了,两个小孩吃得非常开心。吃完饭杨枫给了狗剩点碎银让他去买两套厚实被褥,晚上和小云帮自己看店。小云稚女敕的脸上泛满了高兴,说他俩晚上终于可以不用去挤墙角了。其实杨枫不是舍不得花钱给他俩在客栈要房间,而是不想让他们难为情。
来看病的人渐渐多了,写药方需用的墨汁也多了,狗剩和小云都抢着给杨枫磨墨,磨起墨来也起劲,很高兴。不过他俩还没高兴多久,就被又来砸店的吓得够呛。
仍然是那三个人,仍然是杀气腾腾,仍然是杨枫在他们进来时先把包袱抓在怀里。不过这次杨枫把俩孩子护在墙角,被领头那大汉踹了七八脚都没倒下。另外两个大汉又把桌床板凳砸了一遍,并把看病的都赶跑了。领头大汉又扔下一句“识相的赶紧滚蛋”走了。
狗剩可能遇到过这种事情,脸上一会儿就平静下来,可小云却吓得哇哇大哭,狗剩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狗剩又看向杨枫,眼中含着悲愤和同情。杨枫看了看狗剩,想了想,指着门外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让狗剩拿回来。狗剩虽不明白杨枫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把石头搬回来递给杨枫。
杨枫把石头抓在手里,对过狗剩说:“狗剩,你觉得是这块石头硬还是那几个人的脑袋硬。”
狗剩疑惑地看看杨枫:“石头硬。”
“好,你们看。”说着杨枫看似轻松地一握,“哧”,手中的石头被握成碎渣。看着俩孩子目瞪口呆地样子,杨枫说道:“不是大叔打不过他们,是大叔不屑打他们。大叔要给大家看病,要完成自己的心愿。打了他们就会带来些麻烦,会耽误了大叔的事。让他们砸吧,砸了又怎样,大不了我再买就是了,反正我在这最多三四个月。哈哈,有人可能说我这样多没面子,其实这点面子算什么,没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正有此意。以后收拾他们的机会多得是。”
看着狗剩若有所思的样子,杨枫笑笑,指了指地上的碎石头渣,杨枫问:“狗剩,想不想学武艺?”
“想。”狗剩非常干脆。
“好。不过我教你武艺是让你多一种解决麻烦的手段,不是让你去跟对手强冲硬打,那是傻瓜才干的事。做事要用脑子,要用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狗剩,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狗剩大声说。
“那咱们先把这些破烂给隔壁王大婶送去,然后跟我回客栈。”
到了客栈狗剩要磕头拜师,杨枫没让,说叫“先生”即可;狗剩便叫了声“先生”,小云也跟着叫。杨枫应了一声便开始讲解破玉拳。
第二日杨枫来到医馆时,俩小孩已经把狗剩睡觉的被褥、木板和垫木板的石块搬到后面的小库房里了,杨枫让狗剩买来包子,吃后便轻车熟路地布置好医馆,接着开门纳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七八天以后,当医馆再次被砸了时,许多人都有些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个来看病的被赶走后没回家,而是在不远处等着,等那三人走远后又回来继续看病。杨枫把脉后在地上的一块桌子的碎板上用残留不多的墨汁将就着写完药方,也习以为常地说了遍“让药店把每种药都分别包起,拿来让在下先验过后再行煎熬”。
接下来这段时间小云成了馆里干活的主力,因为狗剩在确定习武的第三天就去一家私塾里学识字去了,这事是杨枫托隔壁王掌柜办的。私塾虽然只在上午授课,但狗剩下午却要温习杨枫教他的拳法,医馆没病人的时候杨枫还会把他叫过来考校、讲解拳法,晚上也得打坐,所以几乎没时间干活。其实店里除了提水,扫地,擦桌子,磨墨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活。
时间过得飞快,在医馆被第四次“砸馆”后,杨枫来到长平洼已经一个月了。由于杨枫不收诊金,而且医术高明,这段时间来找杨枫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不光平头百姓来,连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偶尔也来。
但砸店的人依然坚持不懈,这天杨枫刚给一位由家人陪伴而来的老者把完脉,砸店的三人第五次不期而至,砸完家具、打完杨枫后扬长而去。杨枫起身拍了拍尘土,对门外一脸怒容的老者歉意地一笑,用地上散落的东西勉强地写好药方,又说了遍“让药店把每种药都分别包起,拿来让在下先验过后再行煎熬”。
老者看着杨枫说道:“杨先生真是好涵养。”
“老丈谬赞,厚颜不觉耻而已。”杨枫谦虚了一句。
“老夫可否多嘴问一句,杨先生忍辱负重,却分文不取,所为何来?”
“在下是在替师父完成遗愿。在下只在长平洼停留四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
老者叹了口气,转身对旁边的家人说道:“长生,回去拿我的名刺去跟刘馆主说一下,不要再闹了。”
旁边的家人连忙说了声“是”。
杨枫心道这回碰上大人物了,拱手道:“多谢老丈。”
此后那砸店三人组再没来过。
随着杨枫的名气增大,一些患疑难杂症的病人也来看病。杨枫认为其中有些病症非常经典,如果能记录下来,应该会给后人不小的启示,或许会也因此使很多人重获康健;而自己这次行医后很可能就会远离凡人,如果到时候让这些宝贵经验白白消散,那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所以在一个曾被左肩内疼折磨了二十年的大汉来道谢的那天晚上,杨枫回到客栈没有马上修炼,而是模仿着那本《半生游》的形式,记下了六个印象深刻的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