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两个字,冰冷无温度,甚至隐隐夹杂着几分怒意,听的人为之一震,心生惧意的自动散开一条道路来,迎出那一袭锦衣的男子!
“主子!”
肖奈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竟会在此处看到他家王爷,吃惊之下,忙箭步上前,单膝一跪,垂首恭敬道:“参见主子!”
“你怎会在此?那个人呢,是不是跑出来了?”顾陵尧涔冷斥问,眯起的墨眸中,暗流汹涌,负在身后的大掌,捏的骨节有些泛白,若郑如风的话不可信,那么在瞧到肖奈时,他紧绷的心弦便陡然断了,肖奈并不知他在此,就算是知道也不敢在没有他的命令下来寻他,唯一能解释到此的原因,无非就是他的小祖宗真跑妓院来了,此刻他顾不得思考她来这儿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来抓他奸的,先找出她看她平安无事才是首要的,是以,他极隐晦的又确问一遍。
“主子,那个人……”肖奈先是一楞,但马上便反应过来,王妃的身份自是不能暴露的,事关名节问题,所以,他便立刻回道:“是的,府里那个人带了两个兄弟早上就离开了,一直未归,后有车夫回来禀报,说是进了胭脂阁,奴才便来寻人,可这老鸨竟说没有。”
郑如风从后面赶来,睇着花妈妈冷声道:“我也问过了,说辞一模一样,可能真是没有陌生人来过吧!”
“郑大人!”
花妈妈惊呼一声,全身有些瘫软了,她怎么会想到,这个难侍候的主儿,竟还不是主儿,是安陵王的奴才,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口气,而那三个美丫头,竟然是安陵王府的人!此刻看着郑如风,嘴唇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他要见安陵王,竟是告状的,这下倒霉不成,反要在安陵王面前立功了!
“老鸨!”顾陵尧缓缓侧眸,语气平淡无一丝波澜,可深谙的眸中,却迸出几道明显的肃杀之气,冷唇勾起,字句清晰的道:“交人,立刻,马上!”
“王爷!”花妈妈完全瘫了,“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嘴唇青紫抖的不成样,她若交人,被那三个丫头告上一状,她就倒大霉了啊!安陵王府的女人,那穿白衣的被俩小丫头叫主子,还说有男人,那男人岂不就是眼前这位天王老子?那女人岂不是王爷的女人?姬妾,或者侧王妃……
“很好,你可以不承认……”顾陵尧凛冽的眸,毫无温度的收回,淡淡一声,“肖奈,告之京兆府来拿人,将此恶妇推至菜市口斩首示众,查封此楼!”
“是!”肖奈一拱手,起身过来,狠狠的一脚便踢到了花妈妈的肩膀上,她一个仰面摔倒,瘫成了一堆乱泥,“有……有人来过……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而听到此的一众打手汉子,已一个个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再哪敢发出一声笑,连喘气都不敢,花妈妈如此下场,他们立时纷纷想到自已的狗命,那会儿他们不仅抓,还打白衣女人了啊!
“带路!”
顾陵尧重吐出两个字,拂袖往后院率先走去。
……
彼时,封闭严实,不见一丝光亮的柴房里,苏绛婷主仆三人缩抱成一团,害怕是一方面,关键是冷,冷的三人直发抖,说是柴房,里面却无一根柴禾,四面都是石壁,没有天窗,无任何可攀爬之处,如那种地下密室一般,逃无可逃。
“王妃,您把奴婢的衣服也裹上,多少可以御御寒气。”黑暗中,岑熙月兑上的男式长衫,往苏绛婷身上披着,轻兰已经月兑了自己的,强行给苏绛婷穿了一层,但在这寒冬天气里,尤其又是在这阴潮的石室里,几层衣服穿着,也如身在冰窟般,似乎下一刻就能被冻死!
“不行,你们都给我穿了,你们怎么办?就这么抱在一起也能暖和些!”苏绛婷摇头,推拒着岑熙的手,哀戚不已的道:“我已经连累你们跟我受苦了,要是再害你们冻死在这儿,我……”
“王妃,您别这么说,是奴婢们保护王妃不周,让王妃受辱受苦,奴婢们才该死啊!”轻兰长睫上沾着泪珠,不由分说便帮着岑熙给苏绛婷裹衣,然后俩丫环将她紧紧搂抱在中间,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岑熙,轻兰……”苏绛婷无语凝噎,哽咽着嗓音道,“郑如风没听到我喊他,谁也不知道我们陷在这儿,谁还能来救我们啊!”
“王妃别担心,会有人来的,奴婢早前就嘱咐车夫回王府禀报管家了,所以管家只要听到,就肯定会马上赶来寻王妃的!”岑熙扯出笑来,话语轻松的安慰道。
轻兰也笑,“对,王妃莫急,我们再等等,管家是王爷心月复,是极聪明忠心之人,很快就会寻到这儿的!”
“不准提那个王八蛋!”苏绛婷一听到那混蛋男人就冒了火,忍了好久的眼泪顿时决了堤,“他是个骗子,背叛我欺骗我,跑妓院嫖女人,我要休了他!”
岑熙赶忙相劝,“王妃,您别激动,兴许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呢?可能是那个老鸨胡说八道,王爷不是这种人的,昨儿个王爷跟王妃还甜蜜着,怎么会……”
“男人善变,是变色龙,家里红旗不倒,妓院彩旗飘飘,腻了我嫌我无味了,所以,就去找风骚的妓女换口味了,你们……你们不用替他说话!”苏绛婷泣不成声,只恨不得抓到那男人,将他揍个稀巴烂!
“王妃……”俩丫环无奈了,她们嘴上却劝王妃,可心里也自打鼓,男人出这种风流事,似乎是再平常不过,那花妈妈说的很清楚,一个叫依影的妓女,侍候安陵王一夜,这会儿睡的还没起床呢……
可是,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不是很深厚吗?若是平日他俩人吵架了,王爷跑去青楼还有可能,可明明没有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点光亮的暗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能听得苏绛婷无法抑制的低泣声,压抑的令人恐慌,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午膳还没用呢……
时间静静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苏绛婷哭累了,倚靠在俩丫环的身上睡着了,睡梦里依然不安的紧拧着秀眉,潮湿的地上坐久了渗冰的很,可又没有垫子之类的东西,岑熙和轻兰耳语两句,轻轻抬起苏绛婷的身子,让她坐在她们俩人的腿上,三人如此相依偎着,又不知过去多久后,突然听得外面似有脚步声响起,俩人陡然一惊,立刻朝外大喊道:“来人哪!放我们出去!来人——”
“有人来了吗?”苏绛婷被惊醒,犹带泪痕的小脸上,有几秒钟的迷糊和茫然。
“对,王妃您听,有人朝这边来了!”轻兰语带激动的回道,然后又接着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来人——”
那越来越重的脚步声,清晰的充斥入耳,苏绛婷也想喊,可嗓子里却似堵了什么东西,让她发不出声音来,她睁着双眸,大脑一片空白,来人了,来的是谁?是妓院那个老鸨,还是管家?或者郑如风,又或是……
剩下那个人,她不敢想,不敢奢望,也不愿是他,此刻,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哪怕她在这里哭死都不想,可是会吗?
“吱——”
极其刺耳的声响,突然更清晰的传进耳中,俩丫环几乎同时一震,不等再喊,便有光线照进来,一束,两束,缓缓扩大,直到将整个石室照得通亮成一片……
黑暗中呆久了,双眼一时受不了这强光,俩丫环忙闭了眼,苏绛婷睁着的明眸,亦是被刺的难受,本能的抬手遮挡住了眼睛,只听得有杂乱的步子及近,似有人冲了进来,下一刻,她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打横抱起,那人一语未发,只是抱着她快步而出,而她出于安全,本能的揪住了那人腰间的衣衫,眼睛渐能适应,可她却不想睁开看他的脸究竟是谁,试着用鼻子去闻,遂失望透顶,乱七八糟的刺鼻香味儿,全是女人身上的香……
岑熙和轻兰跟着出来,瞧见来人是她家王爷和管家后,登时就委屈的掉了泪珠,可怜俩人的外衫都给苏绛婷穿上了,此时只穿着夹袄裤子,衣衫不整,根本无法见人,忙又缩回了石屋,躲在了门后面。
肖奈不禁蹙眉,靠近顾陵尧,小声说了几句,顾陵尧停步,轻声道:“去外面的衣铺买两套男装过来。”
“是。”肖奈点点头,快步先行出了后院,往外面去了。
“放我下来!”
苏绛婷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她不去看他的脸,只是盯着她揪他衣服的手指,看着她指关节泛白,随着身体一起在颤抖,那么熟悉的嗓音,她还用去看吗?竟然真是他,竟然……
“……”顾陵尧薄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四周无数的人,他终是一语未发的依言将她放下,他抱着个“男人”,确实不合适……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却突兀的响起在静谧的空气里,顾陵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苏绛婷收回手,朝他嫣然而笑,“怎么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可别耽误了王爷的事儿!”
语落,她飞奔而走,眨眼间,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