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来来回回都是喜悦的刺耳的嚷嚷声,太女凌屿闭上眼睛,握紧拳头的手松了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感受着权利。
大殿下面跪伏着众大臣,她们久久没有听到太女平身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一眼,复又垂下头。
良久,凌屿才启唇道:“众卿平身。”
“太女殿下。”右中丞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以梁王为首的诸侯王叛军打着诛疫疾,保大凤的旗号,莫不是因为云城逃窜的灾民带来了疫疾,致使诸侯国世女们身染恶疾。”
凌屿抿了抿唇,“依爱卿所荐,当如何?”
“微臣以为,当诛杀云城逃窜的灾民,世女们的病痊愈了,则九国诸侯王们没有策反的理由。”右中丞说道。
“微臣以为,不可!”兵部侍郎立即站了出来,横了一眼右中丞:“即使是云城灾民也是大凤的子民啊!万不能伤及子民的性命。”
“这是在牺牲小我完成打我啊!”
凌屿从上往下看,就看到不同的不停的张着的嘴开开合合,绕得她一阵头疼。
持不同意见的两方相互僵持不下,持中立意见的大臣缄口不言。
待众大臣争执得大汗淋漓,口沫四溅的时候,才发现太女一言不发,她们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忐忑的停了口,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凌屿冷冷的开口道:“说完了?本宫还以为众位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呢!”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众大臣下跪着说道,寒气从头顶一直灌输到全身,身体情不自禁的有些抖。
凌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位大臣,直到众位大臣跪得腿都发软,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众卿家请起,就依右中丞所言,将云城的灾民全部处死!”
众大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欲开口反驳的大臣,瞥着凌屿冷硬的脸色,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些大臣从大殿里出来,小声的叹着气,慕容清欢的肩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转过头,见是兵部侍郎,礼貌的点了点头。
“慕容将军。”兵部侍郎唤住慕容清欢,脸上的神色很是凝重,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道:“听说太女殿下很欣赏敬佩慕容将军,希望慕容将军能在私下里提醒一下太女殿下,民重君轻啊!”
慕容清欢的唇角勾了勾,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好!”
兵部侍郎明显松了口气,邀请道:“慕容将军,要去小酌一杯么?”
慕容清欢摇了摇头,抿唇笑着道:“不去了,我的夫郎怀孕了,不能闻酒的味道。”
“哦!恭喜啊!”兵部侍郎笑着恭贺道。
*
梁子衿对着铜镜,抬起纤纤玉手抚模着额间的头面,头面的中间是用红宝石做成的梅花,周围镶着金边,点缀着细小的流苏,恰好遮住了眉心中间的红莲,他强力压制住即将跳月兑出喉咙的恐慌,如玉的脸庞苍白得几乎透明。
“子衿。”慕容清欢从梁子衿的背后揽住他的腰,手柔柔的抚上他的月复部。
“妻主。”梁子衿惊了一大跳,若不是慕容清欢抱住他,身体几乎凑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怎么了?”慕容清欢侧过头,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梁子衿的脸上,她发现他异常苍白的脸色,“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大夫。”
梁子衿伸手握住了慕容清欢的手臂,阻止了她的离去,“妻主,我只是有些孕吐而已。”
“那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辣的,我吩咐厨房去做!”
“酸辣面。”梁子衿小声的说道。
慕容清欢笑着道:“好!”
吩咐了厨房做酸辣面,慕容清欢对着铜镜定睛一看,梅花的头面衬着梁子衿的眼眸更加黑亮,像是墨玉一般,水灵水灵的。
“子衿,你这样真好看!”平素里不施粉黛的梁子衿被梅花头面一点缀,多了几分妖娆。
梁子衿的脸微红,小声的嗔道:“妻主,这是你第一次送我首饰。”
慕容清欢的动作怔了怔,“喜欢吗?”以后一定要多送子衿一些首饰。
“喜欢!”梁子衿的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笑如雨后初霁的彩虹般,纯净美丽得像是跨过了冬天直接走向了春天,慕容清欢的心里满满胀胀的欢喜。
“呕——”突然,梁子衿捂住嘴巴,连忙起身,按着胸口,呕吐起来。
慕容清欢轻拍着他的背脊,脸色很紧张,待他吐完漱了口后,捻起果盘里的一个话梅,喂到他的嘴边。
酸味在味蕾里蔓延,梁子衿身体软软的靠在床榻上。
慕容清欢俯,将脸贴在梁子衿的月复部,佯装生气的说道:“囡囡要好好听话,不能再折腾爹爹了,不然等你出来,娘亲打你。”
梁子衿咯咯的笑了,“妻主,你打他(她),我会心疼的哦!”
慕容清欢可怜兮兮的抬头,“子衿,我吃醋了!”
梁子衿愕了一下,慕容清欢趁机在梁子衿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暖流缓缓的流过心田,但是隐藏在心底最角落最阴暗的地方,仍在不停的叫嚣,害怕的嘶吼,梁子衿微微蹙眉,触上慕容清欢担忧又心疼的眼眸,缓缓的绽放开一抹笑容。
*
是夜,瑞王府。
瑞王府后园的一处僻静处的院子里,传来“砰砰”的响动声,忽大忽小。
巡夜的王府护卫寻思着是否有贼藏在院子里,踌躇着靠近院子门外。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墙壁都震颤了几颤,院子里发出奇怪又痛苦的声音,像是什么猛兽。
院子门外护卫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护卫小声的说道:“要不还是禀报王爷吧!王爷吩咐我们不得随意踏入这个院子,若是院子内有任何异动,则要第一时间禀报她!”
“好!”其他护卫点头应和,瑞王虽然看起来笑眯眯,不务正事的样子,但是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瑞王凌韶得到消息,挥退了左右的人,提着灯笼,推开院子的门,来到了安置巨蟒的房间。
只见巨蟒痛苦的全身扭来扭去,身上黑一块的青一块,还有一层透明的蛇皮从身上渐渐剥落,它看见凌韶,对着她吐着蛇信子,张大嘴巴凑近,又蓦地倒退着撞墙。
凌韶惊骇得退了几步,后又平复好心跳,疑虑道,小乖这是怎么了?它不是在这个房间好好的冬眠吗?怎么一下子这么的狂乱暴躁?
巨蟒扭动着蛇脑袋,一刻不停的在墙壁间摩挲着身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尖细的牙齿喷洒着毒液,尾巴像狂风疾驰一般的扫着屋子里的东西。
凌韶小心的将房间的门锁上,吩咐所有的人,无论听到任何异动,都不能进去,违者杖责一百仗。
她心思忧虑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现在不是蛇蜕皮的时间,反常必有妖,是子衿出事了吗?她蓦地又坐起身,抬头看着窗外天上的弯月,一夜担忧得不能入睡。
*
梁子衿的眉越皱越深,眉心间的红莲隐隐作痛,心加速跳得厉害,像是要喘不过气了般,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额间冷汗涔涔,眉心越来越痛,像是要生生将他的皮肤撕裂一样,他蓦地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
被惊醒的慕容清欢做起来,将外袍披在梁子衿身上,紧紧的抱着他,“子衿,我在,我在!”
梁子衿努力的平复呼吸,压抑住心口无法言明的惊慌,昏昏沉沉的在慕容清欢的怀里睡着。
慕容清欢看着梁子衿在睡梦中都不安的脸,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无限的心疼。
第二日清晨,慕容清欢轻手轻脚的起身穿戴,在梁子衿的嘴上小酌一口。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梁子衿眯着虚开眼睛,见是慕容清欢,又懒懒的闭上眼睛。
“子衿,也不要起太晚,我吩咐了厨房做了一些滋补的粥。”慕容清欢瞧着梁子衿像是小猫一样慵懒的样子,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样,忽的,她疑惑的问道:“子衿,为什么你睡觉都不把头面摘了?会不舒服的!定是你昨晚太累了吧!瞧我,也忘记了!”
说完,她动手去取梁子衿额头间的头面。
梁子衿一下子惊醒过来,他伸手握住慕容清欢的手,声调懒懒的道:“妻主,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首饰,不要摘啦,我喜欢戴着!”
“好!”慕容清欢宠溺的看着他,又嘱咐了小厮丫鬟几句,才离去。
梁子衿蓦地睁开眼睛,急急的坐到铜镜旁,小心的撩开梅花头面,眉心间的红莲花骨朵缓缓的绽开了一些,红得愈发的妖冶,花苞下的触须也在不断的伸展开,就像是红莲的根一般。
梁子衿急促的呼吸着,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红莲的花苞依然伫立在眉心之间。
“少爷!”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中断了梁子衿的思绪,他颤抖着缓缓的放下手,深呼吸一口:“进来吧!”
秦女乃公用托盘端着一个青瓷碗,略带皱纹的脸上漾着笑,喜滋滋的:“少爷,喝点粥吧,这是将军特地吩咐的熬制的,加了山楂!”
梁子衿接过粥,用瓷勺舀了一勺,轻轻的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着,酸酸甜甜的,像是他此刻饿心境,涩极又甜极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