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雪坐在办公桌前,抓了笔涂一份策划,心思飘远。最近公司闲,手上这份策划是下半年的,随她怎么磨叽。
生活,真是一部乱洒狗血的八点档。
这几天过得太玄幻,她脑袋直打结。连白日梦都是恶梦,梦见那张床上翻滚的**,然后林景之和余静结婚,白婚纱在她面前晃得像殓衣,最后,镜头猛跳,定格在染血的白床单。接着,梦醒了,继续精神恍惚。
那天从顾学长家出来,去了趟“房子”,收拾了行李,临行前一用力,把钥匙折在锁孔里。想找到合适的公寓不容易,拉着行李箱走在街上,冉雪没有哭。只是那天晚上,她躺在旅馆床上,眼睛睁到天亮。
十一点三十分,胃空旷的叫嚣提醒她要下班。她合上文件,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食堂,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不认识。千万别是临时加班。冉雪一边嘀咕,一边机械接听:“你好。”
“冉雪?”
冉雪原本站起来,听见那个声音,又一坐下,只觉得脑子里的浆糊打得更死,晃出白床单上的触目血迹。念到这里,她觉得脸上烧得慌,顿了一下没没话。
“是我,顾泠澜。”
“学长……!有事么?”
电话那边传来轻笑:“呵呵,现在没有。晚上有约么?”
冉雪在脑子里迅速把日程表过了一遍,本能似地张口就答:“目前为止,空闲!”
“我晚上没班,约了阿曜,一起吃饭?”
“是!……咦?言学长,和顾学长还有联络?”冉雪仍旧速答,然后愣了愣。
那头依然轻轻地笑:“当然,死党嘛。阿曜厉害了,跨国公司,去年升经理,这顿饭他买单,别客气,狠狠敲!……你几点下班?”
“那个,六点吧。”冉雪倒是回答得快,可要是熟悉她的人都该知道……这不是镇定自若,而是这个人,完全进入条件反射状态了。
“好,你公司在哪,到时候我们去接你。”
冉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罢工了,她听见自己有问必答地报出地址,那边传来写字声,然后顾泠澜道:“我知道了,晚上见!”挂了电话。
急促的忙音响着,冉雪听了老半天后,回过神手一抖开始存号码。存完后仍然脑子一片空白,飘到食堂吃饭,连青椒都吃光,于是连食堂的欧巴桑都知道冉娘娘又在状况外。
言曜和顾泠澜是天生的风云人物,冉雪刚进G大就听说过。顾学长斯文漂亮,男女通杀,戏称医学院一朵花。言学长是真的帅气,作风爽快利落,括号,花心大萝卜。这两人一个学生会会长一个副会长,站在一起时就是两座高功率发电站。
冉雪运气比较挫,第一次怀着“瞻仰”的情感去学生会,就碰上了顾学长发飙,彻底领教了什么叫“粉红剖开全是黑”。骂人不带脏不是文学院的特权、语言犀利直击重点不是法律系的专利,医学院的高材生也能炉火纯青。那边会长大人气定神闲,抿笑看副会长字字如刀,凌迟对手。果然,温柔传言下是握(手术)刀的手,金融精英骨子里都冷血!
第一印象太根深蒂固,以至冉雪瞬间灭了对两尊大神的肖想,再也没燃起过。兢兢业业心无杂念从干事做到外联部长,倒是两位学长对她都不错,顾学长曾帮她K。O掉难缠的商家,言学长也赞过她“冉兔子很聪明,又懂事,共事很舒服”。造成后果有二:她被叫了三年的“兔子”、她被一群女性敌视了三年。
后来学长毕业,天才路线走到底,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瑞士,于是断了联系。回想完毕,冉雪苦笑,心说人生际遇真妙不可言,谁会想到阔别六年后还会再重逢?
被顾泠澜这么一炮轰击,下午时间立刻变得很煎熬。冉雪玩拖拉机,却对着电脑屏幕走神发呆,想什么,她自个儿也理不清。一连出错了好几次牌,惹得对家开骂,索性关了游戏。捱到五点五十开始收拾桌面,收拾完开始坐立不安,五分钟后下班闪人。
下班高峰期,公司外的街道全是车。冉雪等了半天,没见着顾泠澜的车,看看时间,便掏出手机,才拿到手里,手机就响了。是顾学长。
“学长?”冉雪接听。
“冉雪,我现在刚从医院出来,等我们半小时,可以么?”顾泠澜大多数时候口气都超温和。
“没问题,顾学长!”冉雪答应,然后微笑,“言学长也在?”
“嗯他在开车……阿曜!你开人民南路干嘛?这个时间会堵死!”
“这是捷径,坐车的人少啰嗦!是谁让本大爷在医院走廊闻了半小时消毒水味?”
“路痴大爷,我是医生耶,你要我丢下病人和你约会?被炒了你养我?”
“你不路痴,你来开!又不是没车,还要人接!闭嘴啦!”
“我响应节能减排不行啊?!……冉雪,”顾泠澜回到电话中,“别走开,马上来!”
好像广告插播。冉雪忍不住笑:“我知道。”
通讯断了,冉雪合起手机,忍不住笑。学长们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言学长和顾学长,冤家一对,性格天差地别,小吵一三五,大吵二四六,偏偏感情好,吵完后又开始商量要去哪里混。
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靠边停住,冉雪一看,呵,果然厉害了,BMW。车窗匀速下降,露出顾泠澜的脸。
“上车!”顾泠澜笑着说。
冉雪拉开车门坐进去,看到开车的果然是言曜。几年不见,言学长帅气依旧,一身锐气,带着精英人士的干练。她心里不禁一叹,果然是放到哪里都醒目的人。
“言学长好。”冉雪乖乖巧巧,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言曜点头,然后咬牙,“我不好。泠澜那家伙,绝对不能约,时间没一次能准!以为消毒水味很好闻啊!”
顾泠澜正在找CD,闻言立刻反唇:“谁稀罕你约?冉兔子你知道么?上次我加班,连做了两台手术,三十九小时没合眼,半夜回家,刚睡着,门铃大作,那混蛋拿了啤酒要庆祝他升职。我一看时间,好家伙,凌晨一点!当时就想用啤酒罐砸死他!”
“你自找的!当初谁要你学医的,你家老爷子还不是气得抓狂?”言曜得意大笑,转过头,“冉兔子,你点餐!”
冉雪也在笑,道:“随便,反正学长请客,不能用KFC糊弄我!”
“说得好,学长就是用来敲诈的。”顾泠澜很赞同,一点不在意自己也在“学长”的范畴里,拍言曜的背,“去松鹤家,吃垮你!”
言曜瞄他:“吃垮了我去你那蹭饭。换个地方不行么,上周才吃的日本料理。”
“那好,去明珠烛光。”顾泠澜狡诈眨眼,“不过你得保证在饿昏前到达。”
言曜翻白眼。中山东路天天塞车,高峰期可以整条路从头塞到尾,半小时动不了十米。现在去明珠烛光,那叫自找虐受!
“算了,就去松鹤家。”言曜打方向盘,扭头,“日本料理,行吗?”
这两人贫起嘴来实在够崩形象,冉雪把持不住,早笑趴在后座:“当然,言学长请客,摇旗呐喊努力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