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边大营很快都知道有圣旨来了,楚统领要到朝中去任职了,而且是出任位列“三相”之一太尉一职。
整个大营都沸腾了,楚名棠此次差不多是连升三级,是大赵建国以来罕有之事。一时间,楚名棠的军帐大门都快给挤破了,众人纷纷向楚名棠道贺,也不再称他为“楚统领”,而改称“楚太尉”了。听说南线三郡另两郡的太守也都知道了这消息,正不辞辛苦地赶来,准备到平原城楚府晋见楚太尉。
楚名棠此时却并不在大营内,他避开所有求见的官员,带着楚铮来到江边见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六年前与楚名棠击掌为盟的楚天成。
“名棠,皇上这步棋有些出乎我们预料啊。”
楚名棠看着涛涛江水,淡然说道:“这也没什么,皇上既然知道名棠重归楚氏,必然会有所提防。此番不让名棠出任吏部尚书而任太尉这一闲职,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吏部尚书掌控二品以下百官任迁,若让名棠出任此职,岂不任由楚氏坐大。只是那日早朝上是如何进行朝议的?”
楚天成摇摇头,道:“对名棠升任太尉一事,并未在早朝上进行朝议。只是退朝后,皇上召见了方令信和郭怀二人到宫中密谈了数个时辰,第二天才向百官宣布的。宗主也让夫人去内宫晋见过琳贵妃,琳贵妃对此事也不甚清楚。”
楚名棠哼了一声:“看来,方令信和他们方家是要向投靠皇上了。”
楚天成苦笑道:“是啊,二叔来江边大营这一路上,府中不断传来密报,说方令信最近和皇后走的很近,皇后还让储君拜方令信的二弟方令白为师学习治国之道。哼,这老小子转风使舵还挺快的。”
楚名棠问道:“二叔,宗主他老人家觉得储君如何?”
楚天成想了想道:“太子是刘皇后所出,历来对琳儿心存怨恨,对我们楚家也颇为不满,况且此子性情残暴,才学疏浅,如果将来真是他继承皇位,未必是大赵之福啊。名棠,你今后可是任重道远啊。”
楚名棠默然,看来楚家真正的难处还在日后,如果赵国真摊上这样一个皇帝,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成沉吟一下道:“还有,名棠,宗主和我知道你与郭怀自幼交情甚好,但他如今毕竟已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人,你还是小心些为是。”
楚名棠怅然道:“多谢二叔提醒。但名棠觉得对郭怀不必过分担忧,此人性情忠厚,胸无城府,只可为将,不可为相。这些年来皇上将他放在与楚方两家抗衡的位置上,想必也苦了他了。”
楚天放急道:“名棠你可千万不可有如此想法,宗主曾说过,方令信乃一反复小人,不足为虑,但郭怀此人一心忠于皇上,将来也必忠于储君,他在北疆大营威望之高无以伦比,朝中唯一硬碰不得就是此人,郭怀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北疆大营非乱套不可。如今大赵国内忧外患,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
楚名棠一惊,转身向楚天放施礼道:“多谢二叔教诲。名棠谨记于心。”
楚天成还礼道:“名棠客气了,楚氏一族传承百年,你还年轻,以后就要靠你了。”
楚名棠笑道:“二叔过奖了,名棠哪还有年轻一说,大伯他老人家可是不到四十就已成为当朝相国了。”
楚天成道:“名棠你才华过人,绝不在大哥之下,而且此次率兵大破南齐,为我朝建立不世奇功,更是大哥所未能。大哥常叹道,如果早日起用名棠,楚氏也就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楚名棠道:“大伯此言太抬举名棠了。”
楚天成道:“此次名棠进京后,楚氏宗族所有执事将会集于京城,宗主将正式立你为楚氏第八代宗主。”
楚名棠有些感动,至此他才真正相信楚天放对他已不再有隔阂。
“那南齐使团名棠准备如何处理。”
楚名棠一晒,道:“南齐国困兵乏,如今鄂亲王虽聚集了二十万大军于南岸,但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真要打,只凭南线大营就足以将这二十万人击溃,可惜只怕皇上是不给名棠这机会了,不然也不会急着下旨让名棠入京了。南齐亦有自知之明,此次派人来和谈只想求我朝不再攻打,先前责难我军不宣而战,只不过是以进为退,不然还带那么多财物做甚。此事名棠已托付给内弟明远。二叔,南齐此番带来不少珍奇之物,明远已为宗主和您老准备了一些,烦请二叔带回京城。”
楚天成笑道:“那就多谢名棠了。听说南齐歌妓容貌才艺远胜我大赵,名棠不防索要一些带到京城,用来结交同僚可比财物有用的多。”
楚名棠一怔,顿时明白过来,笑道:“名棠记下了。”
楚天成突然指指在不远处无聊地踢石子玩的楚铮,笑道:“这是名棠幼子吧。”
楚名棠也一笑:“是啊,此子天性聪慧,将来成就应该在他两个哥哥之上。”
楚天成有些惊讶,他对楚名棠的两个儿子楚轩和楚原也略有所闻,知道两兄弟年少有为,在此次战事亦立有战功,都已快是副将了,却没想到楚名棠反对这幼子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对楚铮大感兴趣。
楚天成说道;“对了,名棠。楚轩和楚原两个孩儿在京中也亦安排好职位,先在禁卫军中任副将,日后再另做打算。”
楚名棠拱手道:“多谢二叔费心了。”
楚天成一笑:“区区小事,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二叔先走了,名棠上京时一路小心,反正平原郡你也不会再回来了,把家将全带去吧,这几千人楚家还是养得起的。”
“那二叔您一路走好,等名棠到了京城后,再与二叔把盏言欢。”
楚名棠和楚铮回到江边大营内,迎面正好碰到萧若水。
萧若水一怔,上前施礼道:“萧某参见太尉大人,恭喜太尉大人。”
楚名棠看着萧若水,心中有些矛盾。他对萧若水的了解远超过萧若水的想像。当年楚名棠将陈子山等二人派去南齐水师大营,他也没想到这两枚棋子竟有如此大的作用。陈子山不用说了,若没有他南齐水师大营也不会被全歼;另一人于三年前被鄂亲王看中做了亲王府的侍卫,如今已是鄂亲王的亲信。楚名棠由此得知,正是眼前这萧若水发现了北赵军队动向可疑,第一个建议增援南齐水师,曾全力阻止鄂亲王六万兵马进驻水师大营,如今南岸二十万大军的防务也是他一手打造,让楚名楚再也无从下手。楚名棠还知道一个更大秘密,就是萧若水的身世。
楚名棠犹豫不决,是将萧若水毁掉,还是将他为已所用。将萧若水毁掉并不是件难事,鄂亲王府中嫉恨他的大有人在,稍加挑拨便可让萧若水无容身之地。若是想将他为已所用便难了些,但如果能成功,那就几乎可以将鄂亲王玩弄于股掌之中。
楚名棠让楚铮先回帐内,淡淡一笑:“萧大人不用客气,如果论家世渊源,叫名棠一声世兄便可。”
萧若水脸色大变:“楚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名棠淡淡说道:“我大赵开国九大世家楚、王、方、董、萧、程、黄、谢、林,其中黄、谢、林三家图谋不轨,早在我朝太宗时便已被灭门,镇远侯萧家人丁单薄,于四十余年前在大赵国境内销声匿迹,我楚氏一族念在萧家先祖与先行公义结金兰,曾多方寻找,却不想萧兄原来到了南齐,大赵开国元勋之后,竟只在南齐亲王府中当客卿,既然如此,萧兄为何还保留萧姓,难道不怕令祖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吗?”
萧若水额上汗水涔涔,强笑道:“楚大人真会开玩笑,萧某祖居南齐……”
楚名棠轻声道:“祖居南齐,好啊,楚某派人到南齐一查便知,不过这样恐怕会惊动鄂亲王,也许鄂亲王会帮楚某去查证。”
萧若水紧握双拳,恨恨道:“楚大人,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名棠笑道:“楚某乃楚氏族人,楚氏家大业大,在南齐也有一些产业,日后有楚氏中人找到萧大人,萧大人可别推月兑就好。”
说完,楚名棠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萧若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回到帐内,家将们已将楚名棠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楚铮无所事事,王明远却满头大汗,在一旁指挥着。
楚名棠责怪道:“明远,这些事让家将来就行了,你来做甚?大营中那么事你都不管了吗。”
王明远拭拭汗,看看此间没有外人,说道:“姐夫,让别人作我怎能放心。南齐这次还真的带来不少宝贝,我也是出自大户人家,但这次真开了眼界了。早知如此,与南齐和谈不防再拖上一拖,他们可能出得更多一些。对了,姐夫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楚名棠摇头道:“算了,带回去让你姐姐过目吧,她见多识广,挑些稀奇罕有的带到京城去,剩下的就留在你家里吧。若让你我来选,恐怕会做出些买赎还珠的蠢事。”
王明远见楚名棠说得有趣,笑道:“还有一些事物,姐姐可不方便看。”
楚名棠奇道:“是什么事物?”
王明远将他拉到一旁,凑到楚名棠耳边说道:“南齐明日还将送来二百歌妓,那萧若水说一半献给皇上,另一半请姐夫笑纳。”
一旁的楚铮顿时竖直了耳朵。
楚名棠哑然失笑,楚天成方才还与他说过此事,这样一来倒省得费心思再索要了。
楚名棠说道:“你姐姐又岂是那不明事理之人。明日待南齐将人送到后,随为兄先一起回平原城。”
王明远看了看楚名棠,欲言又止。
楚名棠笑骂道:“你有话便说,若是只想索要几名歌妓,去挑就是了,何必做此怪状。”
王明远大喜,长揖到地:“多谢姐夫了。”
楚名棠道:“但你也要注意分寸,毕竟有些是要献给皇上的,不要还未当上统领就先让御史参上一本。”
王明远笑道:“这请姐夫放心,小弟理会得。”
楚名棠想了想道:“明远,黑骑军尚未得到调令,为兄走以后,你仍将他们分散到骁骑军各营,加紧操练。南线大营十万骁骑军如能学到他们一半能耐,南齐又何足道哉。但你需谨记,不可轻起战事,为兄此次是行险一搏,胜在南齐全无防备。经此一战,南齐必会戒备森严,若无十足把握,不得妄动。”
“另外,西线战事目前状况不明。这边南齐水师已名存实亡,无需忧虑。你操练水师时可命水师逆流而上,直逼西秦边境,西秦水师因境内江面狭窄,并无大船,无法奈何我朝水师,必增兵陆上加强防备。我南线大营也可为西线大营减轻些压力。”
楚名棠来回走了几步,面色突转阴冷:“为兄走后,大营中必有一些将领会不大安分,位高权重的这几年为兄已经替你清理干净,余下的你大可不必手软。特别是方家的门生,一个也不能留,全发配到各府县属军中去,记住,只可为副手,不可为主将。陈尚志是为兄一手提拔的,对为兄甚为听从。你要加以拢络,但不可不防,只可暗中监视,不可让他知晓,免得使他寒心。”
“总之,你要将南线大营一手掌控,决不容外来人插手。明远,你也已经四十了吧,过两年为兄在京中有了根基,就让楚轩或楚原来帮你,待两人磨练成器后,你也到朝中来吧,以你的能力,任个尚书是绰绰有余的。”
王明远长揖到地:“多谢姐夫教诲,小弟谨记心。”
南齐送来的二百歌妓比预料的早了一些,楚名棠接到消息后,生怕这些女子经过大营会引起士兵骚乱,于是命歌妓所乘之船不得在军营码头靠岸,而改在下游十里处的粮草码头上岸。
楚名棠与江边大营和黑骑军的将官们在营门口道过别,领着三个儿子和二千家将骑马向平原城驰去。
走了二十余里,楚名棠吩咐众人下马稍作歇息。不一会儿,王明远的一千亲兵驾着马车带着那二百名歌妓也到了,楚名棠看了看不由皱眉,那马车原本是用来运粮的,不甚干净。楚名棠暗骂王明远办事粗心,他不屑于责骂那亲兵首领,只是命他们将马车里外清理干净再上路。
那些歌妓们纷纷走下车来,莺莺燕燕,让楚家三兄弟和两千家将看直了眼。只是楚府家教甚严,楚轩和楚原又是在父亲眼皮底下不敢乱来。楚铮却没这般顾忌,仗着自己年幼,背着手在百花丛中来回穿梭,慢慢地欣赏,心中暗赞南方女子与北国佳丽果然不同,姿色虽不能说略胜一筹,但文静柔美,更惹人怜爱。那些女子看着那如狼似虎的家将们有些害怕,但对楚铮这小孩子并不畏惧,大都好奇的看着他。
楚铮转了一圈,发现这些女子中还有两个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女生,大感奇怪,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是作什么的?齐国没人了吗,怎么找了几个小孩子来。”
那两个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他,并不作声。
旁边一女子见楚铮华衣锦袍,应是富贵中人,不好不答,说道:“她们两个是妾身侍女。”
楚铮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约二十余岁,相貌甚美,只是眉宇间有股倔强之气,与其他女子大不相同。
那女子见楚铮仍有疑惑之色,只得继续说道:“她们是妾身收养的孤女,已跟随妾身多年,此番妾身被选中送来赵国,她们两个死活要跟着妾身。因此次挑选时间急迫,又要求甚高,这两个丫头模样也算标致,就一起来了。”
楚铮仍有些不解:“你既有丫环服侍,应该家境不错,怎么会被选中来我赵国。”
那女子自嘲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只是青楼的一个歌女,只是坚持卖艺不卖身,老鸨在妾身身上赚得不多,怨恨在心,就把妾身献给官家送到北赵来了。”说完后,那女子不由暗笑自己对一个小孩诉什么苦啊,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
楚铮却连连点头,满脸的同情。
楚铮突然想起母亲说过要给自己买几个丫环,这几个小女孩也挺可怜的,模样也不错,不如就收了吧,以后说不定可以……
楚铮心中念头刚往邪处去,耳边突然响起吴安然的声音:“要保持童子之身,固守精关,一旦破身,则内力尽废,武功全失。”
楚铮看看这两个小女孩,又看看那女子,不由悲从心生,兴趣全无,转身回去了。
楚原见楚铮从百花丛中钻出来,又羡又妒,说道:“小五也快成年了,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
楚铮被楚原正好说中心事,搭拉着脸不理他。
楚轩和楚原面面相觑,不知这宝贝弟弟又犯什么病,怎么从女人堆里出来就变这样子。
一路无事,楚名棠一行第二天晚上便回到楚府。
楚夫人阴沉着脸,见过楚名棠后一把将躲在父亲身后的楚铮拽了出来,拎着他耳朵冷笑道:“小五,如今翅膀硬了,连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饶是楚铮有龙象伏魔护身,仍疼得哇哇直叫。
楚轩和楚原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辈子还没看见过小弟被双亲打骂,心中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楚铮可怜兮兮地看着楚名棠,希望父亲为他说几句好话,不料楚名棠视若无睹,转身进屋去了。
虽然楚名棠接到圣旨当天,王明远便派人快马赶到楚府禀报了此事,但楚名棠在平原郡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实在不少,有些是否带走连楚夫人也不好做主,只有等到楚名棠回来才能做定夺。
不仅是东西,还有一些人也要是否带走的问题。
府中大多数下人愿意追随楚名棠到京城去。管事张得利与妻子小红商议了一下,也决定到京城去,张得利虽有些心疼城里的生意,但也明白跟着楚大人才是前途无量,说不定哪天楚大人一开心就让他到哪里当个知县老爷,那以后老张家可就是官宦人家了。
吴安然也在犹豫之中,他比府中绝大多数人看得远,知道楚名棠在平原郡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威风无俩,但到了京城,楚府的太平日子就要结束了。吴安然平时虽对府中大小事并不关心,但从一些片鳞只爪中吴安然也晓得此去京城,楚名棠将陷入官场争斗的漩涡中无法自拔。楚铮也亦逐渐长大,他作为楚府公子的师父,到时恐怕也难以月兑身事外,起码那位楚夫人似对自己了解颇多,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袖手旁观的。
但不去京城,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春盈跟随楚老夫人多年,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听到不久便可回京城,喜极而泣。她家中父母都还健在,还有两个弟弟,当年就是家中贫困才将春盈卖到楚府的,这几年在春盈的资助下,家里生活得还不错,她是很想要回去的,而吴安然也实在放不下春盈和她月复中的孩子。吴安然虽未曾与春盈拜过堂,但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他对春盈如此爱护忍让,是因为他从春盈身上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当年的妻子,一个魔门天魅宗的女弟子,一个也怀了他的孩子却在白道人士追杀中被活活打死的女子,与春盈一样温柔,偶尔也有些泼辣。
吴安然在楚府已呆了六年,昔日的雄心也已慢慢淡去,已渐渐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他如今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贴在春盈月复部和春盈一起感受孩子的心跳声,一起憧憬着孩子出世的情形。就在刚才,春盈很认真的与他谈了许久,说如果吴安然真不愿去京城,她也嫁鸡随鸡,愿意跟着他浪迹江湖,但她就怕月复中的孩子未必受得折腾。
吴安然一听彻底软化了,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中仇人遍天下,虽然六年未入江湖,但那些白道中人是不会忘了他的。春盈不会武功,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再也不愿失去第二个妻子和孩子了。即使他俩侥幸逃月兑,吴安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步他后尘,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过一辈子。还是跟着师兄楚铮吧,这一生可说前途无量,吴安然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可能比楚名棠夫妇还多,深知楚铮年纪虽小,表面天真无邪,实际心机深沉,自己在江湖上也以智谋著称,但这些年来在楚铮身上吃了太多亏。儿子跟着他,自己也就放心了……
吴安然想到此脸色突然一变,如果是女儿呢,那跟着楚铮他决不放心。
那他只有跟春盈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才能保护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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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然终于下定决心留在楚家了,可楚名棠却来找他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吴安然还在院内练功,楚名棠便派人请他到书房去。
吴安然一进门,见楚名棠阴沉个脸,楚夫人也坐在一边闷闷不乐,顿时明白他们夫妇所为何事。
楚名棠昨晚听楚夫人说了楚铮的“病情”,一直忧心忡忡,也不待吴安然就坐,便起身问道:“吴先生,不知我孩儿病情可有医治之法?”
吴安然故作沉吟,这些天楚铮偷偷跑到江边大营,他耳根边清静了好多,对楚铮的怒意也消了几分,但昨晚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使他不怎么想说实话,于是将那日对楚夫人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楚名棠听了更担心了,他毕竟曾亲眼看到楚铮徒手将一匹烈士烈马扔了出去,如果那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都要把楚铮当怪物看待了。楚名棠阅历丰富,知道世间很多事有得必有失,楚铮既然具有如此本事,吴安然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楚名棠沉声问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吴安然拱手道:“这些日子吴某苦心思索,已有一些眉目。请大人放心,此事既由吴某而起,吴某自当寻求解决之道。”
楚名棠点点头,突然说道:“吴先生应当知道本官奉皇上即将赴京,先生是小儿师父,学问高深,才华过人,本官深感佩服,因此想聘先生为本府客卿,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吴安然有些犹豫,知道自己在楚府吃白食的日子即将结束。楚名棠直至此时才提出来,是因为在平原郡楚名棠诸事都应对自如,无需用他,如今要去京城了,所需实力能多一分是一分。吴安然心想自己既然想要长留楚府,就不得不为楚府出力,便拱手道:“大人对吴某如此赏识,吴某怎敢不从。”
楚名棠面露喜色,正待开口,吴安然却将话锋一转:“只不过吴某有一事必先向大人说清楚。”
楚名棠道:“吴先生请讲。”
吴安然道:“大人和夫人都已知吴某身负武功,吴某也就不隐瞒了。吴某乃南齐江湖中人,有个匪号叫‘魔秀士’,乃魔门六宗之一血影宗的宗主。”
“血影宗?”楚名棠脸色微微一变,看了旁边的楚夫人一眼。楚夫人神色如常,心底却在暗暗偷笑。吴安然的来历她当然早就知道了,楚名棠自从兼任于南线大营统领以来,一直偏重于军务,夫妇二人聚少离多,这几年吴安然也算安分守己,这事也就一直没提起过。
屋内一片寂静。
吴安然心中失望,起身说道:“大人,吴某深知魔门在天下人眼中是旁门左道,口碑甚差。既是如此,吴某告辞了,不过恳请大人开恩,让春盈随吴某一同离去。”说完,转身欲走。
楚夫人突然开口道:“吴先生且慢。”转头向楚名棠一笑:“吴先生说来与我们两家也有渊源,不防说了吧。何况此事已过去快两百年了,夫君也就不必顾忌了。”
吴安然听了一头雾水,他与楚王两家会有什么渊源,除了骗楚铮当了徒弟,但显然楚夫人所指决非此事。
楚名棠微一犹豫,点了点头对吴安然说道:“吴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楚家先祖乃是本朝开国重臣逍遥侯先行公,但先行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为世人所知。不过吴先生可能熟悉,叫做楚问天。”
楚问天?!!
吴安然如中雷击,呆呆地看着楚名棠。楚问天乃是血影宗第十二代宗主,后来据说和胡蛮一位高手在漠北决一死战,两人同归于尽。此时一听楚问天非但没死,而且竟然成了赵国的开国功臣逍遥侯,吴安然心中疑霾丛生.
楚名棠继续说道:“当年北方胡蛮入侵中原,后汉王朝灰飞烟灭。胡蛮在我汉人土地上烧杀掳掠,当时魔门之主宁先生天纵其才,率魔门十万余众率先起事抵抗胡蛮,中原各大世家、门派也抛弃门户之见,纷纷响应,并共拥宁先生为首,誓将胡蛮驱出中原。”
吴安然道:“这些吴某也都知道。这是魔门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只可惜好景不长,宁门主在五年后离奇失踪,不久又传出楚堂主战死漠北,白道人士趁机发难,逼得我魔门大部不得不退回西域,中原只剩下我血影宗和天魅门。”
吴安然说到此处,突然略有所悟:“难道我血影宗能留在中原是因为楚堂主之故?
楚名棠道:“正是。宁先生失踪后,魔门便再也没有一个能服从之人,先祖见同门之人纷争不休,心灰意冷,于是和另一名长老宣布退出魔门,并在魔门祖师像前发誓不带走魔门一人,并答应绝不将魔门武功外传,对外只宣称已经战死漠北。先祖和那名长老虽退出魔门后,但仍不忘驱逐胡蛮,投身于本朝太祖麾下,最终被封为逍遥侯。此事虽然隐密,但各大世家和血影宗继任宗主都隐约知道一些,血影宗自此虽仍自命为魔门一脉,但对魔门总堂之命却一直阳奉阴违。各大世家见先祖不久就已统帅十万大军,也就对血影宗网开一面。”
吴安然长吁口气,道:“那与楚宗主一同退出魔门的那位长老可是王长松王长老?”
楚夫人在一旁答道:“正是,只是后来改名王镇远,就是妾身的先祖镇远公。”
吴安然看了看楚夫人夫妇,道:“那大人和夫人怎么不会武功?”
楚名棠笑道:“先祖和镇远功曾立誓不将魔门武功外传,其中包括自己的后人,楚王两家从此也再没人修习魔门武功。这些秘辛夫人是王家长女,当然早就知道,本官则是几年前才听楚氏族人说过,却没想到过了百年,当年先祖是血影宗主,如今铮儿又拜先生为师,重新修习血影宗武功,这倒也并不违背先祖誓言。”
吴安然却有些郁闷,他看楚铮那小子怎么也不象血影堂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