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拂面,天际的弯月柔和地洒下银色的华芒,与各处张挂的宫灯遥相呼应,倒是缀染上无边无际的缥缈与旖/旎。
嘴吃惊地张大,我震惊于会在此地看到千子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明明自剜双目随着武青鸾去了,怎么可能……
可那眼眶中的空荡以及那份气质,却让我不得不信……
陆志丘的奏折上分明写着千子健留下官印,直接留书辞官而去。
而几天后侍卫的禀报也没有丝毫疏漏。千子健直接去了与武青鸾相约之地,在桃花香中将武青鸾的骨灰放飞,自剜双眼随着她了却了残生……
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面容相似不说,就连那空洞的眼眶,竟也一模一样?还有那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豁达与豪迈……
心思远游,下意识便探出了脑袋,却被头顶那只手给一把拍回了原位:“睡要有睡相,怎的一只小狐狸竟连最起码的睡姿都没有呢?”额上被指尖轻弹了一记,打趣的声音含着一丝沉重,若有似无。
“一国之君竟连是人是狐都分不出来,敢情是要当一代昏君……”咕哝了一声,故意发音模糊不清,料想着他不会听清,也算是在口舌上为自己报了仇了。继续将脑袋趴在他腿上透过缝隙望向那身份不明的男子,却恶作剧地在他上头掐了一把。
臀部瞬间一疼,他竟不顾众目睽睽对我拍打了一记。
我发怔地望去,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对着显然发现这边异样的崔太后长长一叹:“这小糖儿睡觉也不老实,只得狠下心来教训一番。”话锋一转,却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台上一箫一舞的两人道,“薇儿的舞艺真是愈发纯熟了,和这位乐师配合得天衣无缝呐……”唇畔微勾,笑意盈盈。
心一涩,我竟不敢去看他面对江舒薇时的表情,急急地撇过头,恰对上坐在第二排偏南位置的玄枫锦。
今日的玄枫锦一身亲王蟒袍,金边点缀,腰缠玉带,其间挂着的那只兔形的玉坠子则是形影不离。那胜雪的白衣不再,却更是一番光芒万丈的灼耀。
蓦地见到明明已死的人死而复生,他眼中的那份震惊似乎也不亚于我,手中的酒杯倾倒一边,酒液沾湿了他的指尖也不知。而他的那份震惊,多了一抹我所不了解的复杂。
今日的盛典接近尾声,景行然对着众人封赏,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这位乐师为朕的爱妃伴奏,大功一件,不知想要什么封赏?”
那形似千子健的男子和所有伶人站在一起,不卑不亢,却是沉稳应对:“小民别无所求,唯有一愿。”
“说。”
“只愿皇上能够归还小民之妻,小民定当感激不尽,肝脑涂地。”绯色的身影刹那跪下,头重重磕于地面,在整个浅听阁内,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