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世神曲 第一卷*因缘劫 第十六章 暗算

作者 : 师拭眉

午饭过后,夜无眠便特意命人送了一张墨玉瑶琴来给秦君遥。那琴精致剔透,难得的是琴身上竟找不见半分瑕疵。夜墨璃颇意外地告诉他们说,这墨玉瑶琴是她母亲倾城夫人在世时候的心爱之物。倾城夫人在世时常携此琴登上这王城中心的最高处揽月台上焚香弹奏,每每引得百鸟朝鸣和风徐徐。当时他们父王还给她封了个邀月第一琴师的名衔,就是可惜天妒红颜,倾城夫人不幸早亡,只留下销魂墨璃一双儿女和邀月国君的无尽哀思。自她过世,邀月国君便再没碰过任何女子,是以邀月王室一脉人丁甚是稀薄,他们这一辈便只有她和三个哥哥四个孩子。

那倾城夫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只怕绝非凡类吧?情劫二仙默然不言,据夜墨璃的描述,以她的美貌,亦是无法及她母亲万一的,就是可惜她父亲自她母亲过世后便将一切描摹她母亲的画像都收起来了,更禁止旁人再画再说,死前更是亲自督促着将所有画像一概焚毁,只说要一同带去地下相伴永不相离。其时元夫人早已病故,又谁敢管得了他半分,日子一久,便再没人会去谈论那倾城夫人的倾城过往了,一切往事,也便都如烟尘封,几乎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夜无眠要自己弹奏这琴,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可惜此刻他人不在这儿,情劫二仙既读不到他的心,亦知不了他的情。秦君遥向着瑶琴伸手过去,谁料才触上琴弦,那弦上便有一道不知什么咒法似电一般从指尖蹿进了她的身体。秦君遥慌忙缩手后退了一步,左腕上银玉二镯竟出人意料地同时泛过了一道异芒生出两股斗力,将那咒法劫杀在了到达她心脉神元之前。

玉帝和老君还有护她的意思?还是那咒法邪祟过头,所以触发了禁咒的自我反击能力?秦君遥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玉帝和老君会愿当自己是仙族一类加以庇护,谁叫她一出世便祸害了那许多仙族同道,大家都应该很讨厌她那才是道理吧?

边上石卿远和夜无殇见她有异忙地便上前相扶探问,她只装着突然犯病,匆匆别了夜墨璃便回琉华殿去了。

回到琉华殿,夜无殇赶着要给秦君遥请御医却被秦君遥硬是拦下。挥退宫人,闭了殿门,她马上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夜无殇这才知道她是装病,还不及询因由,石卿远便先行开口问道:“这琴有问题?”秦君遥“嗯”了一声,见石卿远话音刚落便蹲身去查看那琴忙出言警示道:“别碰!这琴被下了咒的!”

石卿远被秦君遥蓦然一喊立刻便惊得跳了起来:“咒?什么咒?”秦君遥听问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那咒法很快,像电一样,还好我有禁咒护体,它还没触到心脉,便叫这两个家伙截断打碎了。”

秦君遥一边说,一边抬起左腕示出了银玉双环。石卿远伸手拿住双环转了转又看了看,只见内中禁咒兀自涌动不息忙正色问她道:“你这会儿觉得怎么样?心口疼不疼?”秦君遥亦看着禁咒摇了摇头道:“不疼,它们可能是在戒备什么吧?说不定那咒法是什么邪灵异妖所下也未可知。”

秦君遥推测着,扭头,却见夜无殇正以随身佩剑上邪为媒去轻触那琴身。

“都说了不能碰的你这是想干嘛?”秦君遥蹙眉一把将夜无殇手腕捉住拉离了那墨玉琴边。夜无殇见她肯为自己焦急担心,心头自是甜甜忍不住微笑,他温言说道:“不妨,这上邪是东昆仑的镇山之宝,是仙器,便算真有什么妖异邪灵也是定能一并破去的。”

仙器算什么?她一个仙人活生生在这成千上万年的修为,那妖咒还不是一样大胆放肆!秦君遥正想出言对夜无殇加以警示,却听夜无殇又是温言宽慰说道:“你不用担心,你看,碰也碰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着没事么?”

难不成那咒法只是一击终结么?又或者说,夜无眠针对的只是自己?秦君遥眼底一闪转面看住了那琴,松开夜无殇的手腕,她自持有银玉双镯护体又探手上前去再度查看那琴,不想指尖才触上琴弦,立刻又感到一阵电流蹿进身体。缩回酥手,秦君遥冷冷一笑极不屑地说道:“看来,夜无眠针对的只是我一个人,这倒有意思了……”

石卿远听秦君遥这么一说急忙上前亦试探着去轻触那琴身,结果果如秦君遥所料,那邪咒对他亦是毫无作用。他不由得一怔,忙转面回身去看秦君遥。按说她和夜无眠亦是初见,应该毫无过节才是,可为何夜无眠竟就和她耗上了呢?难道是为了打击夜无殇?石卿远推测着,目光忍不住游走到了夜无殇面上。夜无殇也是聪明人,见石卿远看向自己哪儿会不知道他的心之所想,于是剑交左手沉声说道:“我去找他!”

夜无殇转身,却不料尚未启步便叫秦君遥一把拉住着急制止:“别去!”

她是在担心自己同夜无眠起正面冲突后,夜无眠更方便找借口给自己治下犯上作乱的罪名从而立刻除掉自己么?

“你放心!”夜无殇坚定着眼神向秦君遥将头轻轻一点。都欺到自己“家室”头上了,他岂能坐视不理任他宰割?!

“放心什么?你有证据证明他要害我吗?就算是他自己肯认,你在他的地盘上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该放心的那个是你才对,他就算再有能耐也定奈何不得我的。我们家世代修习玄道之术,对付他这点暗算那是绰绰有余。咱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好些,出头逞强只怕必招大祸。”

秦君遥冷静规劝着夜无殇,言语间确是不见任何惧怕怨忿的语调。石卿远却有些犯愁的意思,他皱着清朗的眉眼承口说道:“你还是别太自信的好,大意轻敌是最容易叫人在小河沟里翻船的。早晨在花园,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夜无眠身上那股忽正忽邪的怪异气息?尤其是看你的时候……什么听君清音闻卿雅奏,简直就是一副胸有成竹要把你吃定的架势。我说你上辈子是怎么得罪人家了?起手第一个害的就是你,这样的目的明确针锋相对,想来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我哪里知道什么因因果果的事?你难道就记得你的前生过往?”秦君遥分毫不让,驳回石卿远的猜测之后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揣摩,“这夜无眠实在复杂,起先在西门,我只当他是被邪神噬魂所控。可今日近处一见,才发现他身上分明另有高人暗下设过了守魂护心的结界。也就是说,他谋篡王位,诛杀直臣,甚至渡劫暗杀亲生兄弟都是出自本愿,而并非邪灵迷心所为。本来擒住无殇,他想动手随时可以,但他偏又只是好吃好住地宽待软禁着,反倒只是对我下手,这个人,我真的很看不懂。可我总感觉这里头水很深,好像跟我们所看到的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君遥的一席话仿佛带着两个男人一起钻进了死胡同。石卿远和夜无殇同时陷落了沉思,不知该如何破译这迷局才是。秦君遥在琴前捡衽坐下,素手微抬又向那黑玉琴上抚去:“或者,能帮我们解开迷局的,现在也只有它了。”

“你做什么?”石卿远忙要阻她,却叫秦君遥右手一扬止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仙力护住神元又闭上了眼睛。石卿远见她动开了通灵之法便不再扰她,只是静静盯着玉镯中越流越快的禁咒光点暗自悬心。不过老君的禁咒,便算再多几个怪魔邪神联手只怕也是抗衡不过的……石卿远自我安慰着,又抬眼去看秦君遥的脸色,见依旧静好无异,他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秦君遥便松手皱眉睁开了眼睛。“怎么样?查到什么了?”石卿远关切发问,秦君遥只是摇头无奈说道:“看不到,一切好像都被封存得很深,这瑶琴的记忆一片漆黑,我只能听到隐约的残断乐章,好像跟天……我是说咱们家乡的有些乐章比较相近,不过残音实在太少,我拼不出来到底是哪章哪节。”

“怎么瑶琴也有记忆吗?你刚才用的……是通灵法咒?”夜无殇颇诧异地开口询问,这通灵法咒他过去曾问他师父渡厄星君求教过,可渡厄星君当时却说他道行不够,便算教了他,以他现下的修为也一定学不会用不了,倒不如不找这些麻烦,等道行上去了再作打算。如果秦君遥真懂得使用什么通灵法咒,那她的道行修为不是比自己要高出许多?自己之前想顾她护她的打算岂不是荒唐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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