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死的话,我也许有更好的方法?”黑夜中,郑煦央的话语如同是鬼魅,忽然的在叶安凉的身后响起。
没有回头,只是听声音,叶安凉已经知道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了。除了救了她的人没有别人,而这个救了她的人,不是别人,他们认识。只是她认识他,而他完全已经不认识她。这张脸,估计站在谁的面前,谁都不会认识她。就连她自己,有些时候都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
面目全非的脸孔,狰狞的如同是午夜里的幽魂。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已经死了,可是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又一次次的告诉她,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要是死了,妈妈和弟弟该怎么办。还有,还有欢欢会怎么样。很多话,很多事情,她还么有来得及告诉他,所以她还不想死。
就是凭借着这样的想法,在即将要意识远去的时候,她抓住了那根稻草不愿意放手。她不想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躺在床上的一个月里,叶安凉觉得自己很多次都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然后又转悠了回来。每一次醒过来,她的身体就痛的几乎如同是被怪兽硬生生的撕扯开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在叫嚣,骨骼几乎要折裂开,就连灵魂都在烈焰中嘶鸣。日日夜夜,她很少能够睡的安稳。
都说死过一次的人,如果要是活过来,就会变得不一样。此刻,叶安凉算是明白了。她也活过来了,在活过来以后她才发现。如果她不想再死一次,那就必须要活在别人之上,而不是一生都怯懦的委曲求全。委曲求全,如同是卑微的奴隶,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和权利。等待而来的不是幸福,只有更加的悲惨。
“呵呵……”叶安凉忽然的笑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甚至有点刺耳。站在她身后的郑煦央皱皱眉,他不太明白现在的她为何还要笑,有什么觉得好笑的吗?
“如果你想要告诉我更快去死的方法,我想那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只想要知道如何活的更好的方法。”坐在冰冷的泳池边,叶安凉满脸的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只是怕他也会被吓到。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魅。
郑煦央阴郁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一般。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至少不会这样的平静,不要说脸没有了,就光是她现在的样子几乎也可以让女人躲在房间里苟且一生了。或者,或者是佳佳那样,想要寻求一份肯定的答案。佳佳的不安他心里明白,只是跟眼前的女人相比,他却是更为欣赏面前的女人。
“想要活着,就要先战胜现在的自己。”也许就是这个想法,才令郑煦央能够一步步的走过来。他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走过来的。战胜最初无能的自己,战胜狂躁的自己,战胜许多个自己以后,才有了现在的自己。人就是要这样,对现状不满,就要叫自己活的比上一刻好。如果不这样,永远都没有可能活的更好。
叶安凉扯扯唇,她想要笑,却发现唇上一阵撕裂的痛。现在她要战胜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自己,丑陋的令人害怕的自己。如果战胜不了这样的自己,也许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
“真是一个极好的答案。”叶安凉低低地念了一句,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是那么的黑暗了。有点亮,这些光亮也并不在令她觉得害怕。至少她还活着,还有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谁欠了她的,她一定都会一一讨回来。
这一生,如果注定不能安稳度过,那么就激起千层浪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破再重组吧!如果他们没有让她安宁的一刻,她又岂会叫他们安宁一刻。顺顺平平的过一生,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幼稚的梦。不是没有爪牙,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伸出去过。
郑煦央走到泳池边,只是凭借着一点微微的月光,他就能看见眼前人是什么样的。头上都绷着纱布,那一条缝隙都几乎看不见,跟木乃伊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做什么?”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郑煦央略有几分认真的问道。
“我想要做的,只想要活下去而已。”有些事情,叶安凉自然是不会说。她想要做的事情,她心中早就有了定量。只是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对他说。她没有忘记他是囚禁了她的人,更加没有忘记他还怨恨着她。那日的事情,她真的没有想到会那样。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她担了下来。
是不是命中注定,还是说冤家路窄。叶安凉觉得好笑,两个仇人相遇。这次他倒是救了她,如果他知道自己救的是她,又会怎样。她想笑,却不知为何笑不出来。以前明明极为轻易地就笑了出来,只是现在她竟然笑不出来了。
“还真是容易满足。”
“我一向都极为容易满足,毕竟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叶安凉觉得有点冷,她偏了一下头,只是稍微的流转了一下眼眸,但她迅速将心中的渴望压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的体温令她有点渴望。这样刺痛的冷,令她有点发抖,只是想要一个温暖而已。以后,也许以后的以后,她都将要忍住这份冰冷了。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就在郑煦央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身边的人有了动静。
“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帮我?”过了许久,叶安凉才终于蠕动了发紫的唇憋出心中许久想要说的话。想要活着,但以现在的她来说是完全不行的。脸毁了,双腿也已经半残了,如果这样想要活下去,那几乎是痴人说梦话了。要活着,首先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而她需要这些。
若是以前,这些对她来说也许不算是什么,只是现在完全没有可能了。她身无分文,只身一人,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透露。那里,她已经不想再回去了。世界之大,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开始,而这些东西,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够给他。
郑煦央双手插在口袋中,他偏了一,这一次才真的对上眼前的人。那一片模糊不清的绷带,似乎更加的如同是一个裹着绷带的木乃伊。不过那双眼睛,此刻竟然有点闪亮了。“说,什么事情?”
关于叶安凉想要说的事情,郑煦央心中隐约的知道一点。如果想要活着,就以她现在的样子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是他让她能够苟延残喘。如果他今日抛弃了她,估计她明日就会死在街头。
人在困境中,最想要寻找的就是一份安定,如同是佳佳一样。这个女人,想要的大概也是。“我想要一个新的身份,还有一个新的自己。”
事情果然如郑煦央猜测的那样,他唇边有点凉,淡薄地笑问道:“我救了你已经算是给你极大的恩惠了,你凭什么跟我索取更多的东西。”商人最重视利益,而他除了对她那顽强如小强一样的意志有点觉得有趣外,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价值令他想要投资。
叶安凉没有觉得慌乱,似乎一切都如她在那个环境生存下来的想法是一样的。任何时候,利益,能够带来什么利益才是他们最优先考虑的。
“这一条命是你救的,如果有一天可以,我自然会还给你。我要的新身份,新的自己,花了多少钱,我自然会十倍的奉还给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觉得自己并没有投资错误。”若是一般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会给人一种说大话的感觉。只是叶安凉的话语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还有令人觉得震撼信服的霸气。
就连是郑煦央,也有那么一时间的困惑了。有些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结果却完全是两回事。如同眼前的女人,她的话就如同是股票市场上他看好的一款潜力股。而这个预感,竟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她会给他带来一笔财富。
只是一瞬间,郑煦央的唇微微上扬,他笑道:“你以为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能够活下来,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叶安凉心中在赌,赌郑煦央一定会给自己现在想要的东西。他如果没有一点兴趣,就不会在那日将她救了回来,更加的不会找人医治自己。就凭着这一点,叶安凉觉得他不会做无谓的投资。
“哈哈……哈哈……”郑煦央笑了,他的声音极为的粗狂,在粗狂中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危险。此刻,他双眼如同是夜晚的鹰,紧紧地盯著眼前的人。这个女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只是今晚的一番话,就令他觉得有几分有趣。他很少觉得女人有趣,但是今日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对她刮目相看了。这样的女人,还真的有几分魄力,令他不得不信服,不得不相信自己是投资了一项潜力升值股。
“记住你今夜的话,我会如你所愿,但你也要如我所想。”一句话,郑煦央语气难得激昂几分。
叶安凉望着郑煦央,她心中有几分紧张。很多事情,她都不能令他知道。只是这次,她要赌上的也许就是自己的一生。不管是生,还是死,她都赌了。
应当相信,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想要成就,势必要堵上自己的一切。只要有机会,就绝对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也许这一生都会在放弃中一次次的挫败。叶安凉知道,自己就是要如此去赌一次。为的是明天,也为了自己想要的未来。如果死一次还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下去,那么人生也许就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因为不知道珍惜,所以也不知道生存的意义。
夜空中,两人定下了誓约。对叶安凉来说,这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将要赌上一生,自此再也无法离开眼前的人。如同是吸血鬼的主人与仆人,给了仆人第二次生命的主人,将会是这个仆人一生都无法离开的宿主。
郑煦央也没有想到,影响了自己一生的两个女人竟然只是一个人。他一生最大的欺骗来自于她,而他一生中最大的谎言来自于他自己。人将要为欺骗别人买单,也要为了自己的谎言买单。此后的一生,他都在为这个谎言而后悔,也在为了这个欺骗而觉得痛苦。
本来也许是不会有交集的两人,偶然中有了交集,是命运的故意捉弄,还是说他们人生必然要这样的重逢纠缠,然后一生一世都无法理顺彼此的关系。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一生竟然也可以如此长,又如此的痛苦。
当不爱,一切都是陌生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陌路人。
当相爱,一切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一切又是如此熟悉的路人。
………………
静静的夜晚,郑煦央觉得心情似乎顿时开朗了很多。这一个多月里的纠缠不清,让他的心几乎郁闷到了极点。只是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却多的令他自己都开始理不清楚了。
叶安凉,那样熟悉的名字,却也是如此陌生而又冰冷的名字。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破了静寂的夜晚,郑煦央伸手接过电话。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清晨,他有点感叹时间过的真快。
“什么事情?”这么早就打电话来的,他还真觉得有点烦躁。
“您让查找的人已经查到了。”电话那端的声音脆生生的如同女圭女圭,不过声音显然是经过加工处理的。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郑煦央顿时明白是谁打来的电话。
“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郑煦央的眼睛顿时有几分明亮,只是这份明亮他自己并没有发现。是有点期待的,甚至是超级动心的,如同是一个孩子期待自己最想要的礼物。
“在台北。”电话那端的声音略微一顿,似乎有几分为难。
“如何在台北?”这个是郑煦央最不明白的,不应该在台北,毕竟她已经嫁人了。本想她结婚那日见见她,只是为了佳佳他只好拖延几日。没有想到拖延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人的消息。关于嫁人的商人,还有那些相关的人,似乎一下就凭空消失了。这点,令他心中烦闷了许久。今日听到她的消息,多少令郑煦央有点心动。
电话那端的声音停顿了几秒钟,就算是消息贩子,也明白消息好坏的重要性。如果是坏消息,价值自然就是折损了不少。
“叶安凉小姐已经死亡,葬礼也于几日前举行完毕,根据调查,她死于坠崖。尸体没有找到,所以叶家的人只是做了一个衣冠冢叫她入土为安。”听到这句话,郑煦央忽然觉得电话那端的女圭女圭声音格外的刺耳,好像是电波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手有那么一刻钟的颤抖,甚至有一种被大浪席卷到海中的窒息感。
“死了……”过了半会,郑煦央声音不确定地又说了一遍。就在一个月前,她还曾经出现在他的城堡中。那个时候的她,还那么自信,甚至是傲慢的说他是不是爱上了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当消息入耳的那一刻,他却有一种世界颠倒的感觉。似乎前一刻还在笑的人,下一秒钟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是的,已经死了。”女圭女圭音再次响起,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郑煦央的话。就算是这样的消息,他也很是认真地对待。
又过了一会,手中的电话啪嗒一声挂断了。郑煦央笔直的腰似乎一下就压折了,他颓然地依靠在沙发上。真是可笑,那样的女人会死。
不知为何,他的耳边回响起十年前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受到了羞辱的。只是她的一句话令他所有的羞辱变成了愤怒,还有一种向上爬的冲动。因为无能,所以愤怒吗?她嘲弄地问道。紧紧只是一句话,他厌恶了她一生,甚至是到现在都记得,也就是因为她,所以他讨厌女人,并不喜欢女人。
再次见面,他只是想要报复她而已。只是事情似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的相遇。不管是任何一次,他们之间似乎都没有一次是愉快的。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不那么痛快,却叫人念念不忘一生。此刻,郑煦央心中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深深的厌恶她,却又觉得自己心中很在意她说的话。只是现在,心口沉甸甸的,似乎有一股无法说出来的冲动翻涌着,心头沉闷如同是窒息。
靠在椅子上,郑煦央闭上眼睛,他想了许久。脑海中回忆的都是她的脸孔,睫毛很长,眼眸很黑,沉沉的如同是蚌壳中的珍珠,令人觉得耀眼,但是又觉得相处在两个世界中。她会笑,不过那些笑容有很多种,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见过她真心的笑过。她的笑容总是嘲讽的,自嘲的,自厌的,甚至还有点轻蔑的。如果那种傲慢是对着任何人的,也许她真的是令人觉得厌恶的富家小姐,然而她的笑容很多时候嘲讽戏谑的是她自己,还有别人。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的人,才是叫人觉得最可悲的人吧!
昏昏沉沉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所有的事情似乎永远都没有过去。郑煦央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只是天色渐亮他才恍然察觉,时间过的好快,快的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有些事情,如果纠结着,他永远都不会过去。郑煦央捏捏自己的眉心,他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初初升起的太阳,似乎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真是可笑!”自嘲一笑而过,郑煦央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想的是这些东西,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死了,他心中的仇恨没有一点点减少的迹象,反倒是增加了几许。
手紧紧地捏在窗棂上,郑煦央望着清晨的太阳狠狠地问道:“叶安凉,你真的该死!”
为何会死,为什么那么的毫无预兆,又为何让他心中空荡荡的,他痛恨她的死,更加的痛恨这消息。
心中的烦闷一点点的沉淀下去,却如同扎了根的遗憾和空荡荡。还次真话。
新家虽好,不过郑煦佳心中多有不满。她一直都渴望自己是城堡里的公主,也一直都希望自己住在城堡中。她幼年时就有一个心愿,直到她长大以后收到了那份梦想成真的礼物。只是现在没有了城堡,四处还是以往的类似,就令她心情多少有点烦闷。那里是郑煦央给她的家,也是他们的家。
“我想回家!”郑煦佳搅着碗里的粥,很是不快地看着郑煦央要求道。zVXC。
郑煦央正在看报纸,他有点专注,几乎没有听见郑煦佳说了什么。只是听见她说话,他抬头,眼神有点恍惚。
“老公,我想要回家,回我们欧洲的家。我不喜欢美国,太吵杂了。”相处已经不是一年两年,郑煦佳知道郑煦央只要是工作,几乎可以忘记所有的存在,自然也包括她的存在。她嘟着粉粉的唇,很是不安地大声说道。
此刻郑煦央是明白了,他只是盯着报纸上的股票变化,“这里不也是我们的家吗?”在男人看来,只要是自己的房子都是自己的家,这种想法跟女人是不同的。女人对于自己有意义的地方才会称之为家,而男人似乎永远都不明白女人。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欧洲的古堡,你难道忘记了吗?”水灵灵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郑煦央,郑煦佳很是不满地要求道。她觉得郑煦央不会不明白的,那里是他们一直以来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没有忘记,不过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只要有你,就是我们的家。”放下手中的报纸,郑煦央炯然有神的眼睛微微地泛着宠溺,似乎有几分诱哄地笑道。
“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要去那里……”听郑煦央说这句话,郑煦佳心里微微的一暖,顿时有几分快乐。这点心中的小甜蜜令她语气顿时好转了几分,但同时也有几分微微撒娇的想法。
将杯子中的凉咖啡一饮而尽,郑煦央起身走到郑煦央的身边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道:“城堡还在装修中,而且这里的医疗设备比较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去。”不想让郑煦佳难过,郑煦央只能说着善意的谎言。
额头上有他的温度,淡淡的咖啡的味道,还有一点男人的味道。郑煦佳会心一笑,原来是装修中。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有点不满地拉住了郑煦央的袖子。
“还有什么事情吗?”急着要出门的郑煦央不解地看着郑煦佳问道,他还要去上班,已经好久没有去了,今天估计依旧比较忙。
郑煦佳脸上有点红,甚至有点羞涩的不敢看郑煦央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她的小手还是用力地绞了一下郑煦央的衣袖,她小脸羞红道:“老公,我不想你吻我的额头。”
这一句话顿时将郑煦央的心敲了一下,此刻他才恍然自己似乎又忘记了一点。他忘记了他们之间已经是夫妻,而不是以前的兄妹关系。现在,他应该吻的是她的唇,而不是妻子的额面。即使结婚了,他似乎还没有办法及时地调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微微愣神,这个神情顿时印入了郑煦佳的眼中。只是一刻,她就明白他又一次地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是兄妹,是夫妻,为何他总是要忘记。
“吻我!”心中有警钟敲响,郑煦佳抬头渴望地看着郑煦央。她在要求一个丈夫亲吻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兄长关爱地亲吻自己的妹妹。
这是夫妻间的义务,郑煦央没有办法拒绝,只是他心中却觉得有几分怪异。即使觉得怪异,他还是低下头轻轻地啄了一下郑煦佳的唇。只是轻轻的一下,随即就离开。如同是蜻蜓点水,急促的没有一点温度残留下来。
“佳佳,我去上班了。早上有康复师过来,你自己要好好的做康复。”提醒完这句话,郑煦央极快的出了门。
呆呆地望着郑煦央离去的背影,郑煦佳心中一点点的苦涩在蔓延着。她就是讨厌他这个样子,以前就是如此,现在就更加是了。她要的不是兄长,而是一个丈夫。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她才会在美国那么随便,甚至因为气他而丢掉了自己的初次。她不是故意的,即使他没有说,但她也明白他多少会有点失望,因为她自己一直都在后悔中。为何他就不能再多关心自己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也不会令她错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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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煦央说话算话,他说了会帮助叶安凉,自然就帮了她,即使他不知道帮助的人是谁。叶安凉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谁,名字是假的,身世也是假的。
白苏是叶安凉的新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没有过去,只是一片空白,然后算是苏醒了。彻彻底底的看明白了很多事情,白苏似乎是一个好的新开始。
许多事情郑煦央并没有插手,而是找人办理。叶安凉得到了最好的医治,她有了一张新的面孔。这张陌生的面孔令她觉得真的有点陌生,陌生到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女人是一个陌生人。除了那双眼睛是自己的,没有任何再是自己的了。
新的面孔,新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女人,白苏。
身体多处都有伤疤,所有的伤疤都去除的干干净净,就连她身上十六岁那夜的疤痕也不见了。过去,彻底的成了过去。叶安凉的人生对白苏来说似乎就是别人的人生,而她的人生从现在才开始。
双腿经过一番辛苦的康复,彻底的好转了,只是到了阴天还会觉的酸痛。其他的地方,唯独一处没有好转过。她还是怕冷,冷的会觉得牙齿打冷战。
白苏的面容并不美丽,除了那双眼睛格外的有点精神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不是很漂亮。脸蛋平平常常,鼻子也不高,只是有点小巧。整张面孔看上去就如同是一朵梨花,轻轻悠悠的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空白的一切,只是那双眼睛能够窥探一切。
整容的医生也问过叶安凉,是不是要给她做的好看点,但她要求的只是一份平静。不需要纷争的平静,不要美丽,不要招摇,就是如此的普通。医生有几分钟的愣神,随后还是给叶安凉做了整形手术。
整形手术算是成功,除了她的面容没有变的更加漂亮以外。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叶安凉的脸算是勉强能够见人了。郑煦央也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情,只是叫她好好的康复,因为他不需要一个废人。
又过了半年,直到叶安凉完全的蜕变以后,她才彻底的有机会面对郑煦央。这半年里,他们似乎也没有怎么见过面。他似乎一直都很忙,忙的不可开交,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除了那一夜他们交流过一次以后,他们彼此似乎就是陌生人。直到半年后,叶安凉健康地推开郑煦央书房的门,他们才又一次地面对彼此。
“谁让你进来的?”郑煦央抬头,一双眼睛森冷如剑锋,他盯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问道。家中什么时候门禁如此疏忽了,连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都可以进来。举凡是家中的佣人,他都认得,但是眼前的这个他显然没有任何印象。
叶安凉唇边一抹笑,她不由的伸手模模自己的脸孔。这样平凡的一张脸孔,难怪他不认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很。
“我跟你约好的,只要病好了就会来实现我的价值。”叶安凉淡笑,都说人可以长得平凡一点,至少要会微笑。微笑的话,至少不会叫别人觉得有距离。
即使叶安凉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几分和蔼和亲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中沉淀了太多的东西。还有就是与生俱来的一份从容淡定,就算是变了再多,也改变不了那份气度。
郑煦央阅人无数,见了叶安凉第一面他就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熟悉。这份熟悉令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只是他记忆是过目不忘,此刻也完全记不住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不是说脸孔有多像,只是那眼睛,真的有点令人不讨喜。即使如何装,还是改不了那份虚伪。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为了笑所以笑。
“你是那个木乃伊?”郑煦央月兑口,话中有几分失望。在他看来,至少应该是一个美女,而不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女人。光是这样的面容,就令女人的价值丧失了一半。如果是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至少要先有一张令人倾倒的面容。
木乃伊,叶安凉心里真的汗了一下。这个是不是冷笑话,她以前是被包裹住了,也不应该将人定义为木乃伊。不过当时确实有几分木乃伊是真的,但是还没有到死了地步。
见郑煦央眼中略微失望,她心中已经明白他的失望是为何了。不就是因为脸蛋令他失望了很多,有必要如此吗?
“对木乃伊绷带下的面容感到失望了吗?”叶安凉自嘲的一笑,这分面容倒是有几分令她觉得安心。至少面前的这个人不会认识自己,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认识自己。
“的确,至少我觉得能够出现在苏炎的岛屿上的女人应该是有几分好容貌的。”郑煦央从来都不觉得女人是可以与男人一较高下的,所以他自然将叶安凉当成是陪客的女人之一。毕竟很多商贾富豪都喜欢带着漂亮的小秘书去出席晚会,至于她为何跌落在那个地方,他倒是有几分不解了。
苏炎的名字如同是一颗炸弹,哄哄的一声令叶安凉差点站不稳。过了许久,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郑煦央,她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在苏炎的岛上吗?”
郑煦央觉得叶安凉的表情似乎有点怪异,尤其是那双眼睛中的惊吓,还有一种不敢相信。只是一秒钟,虽然随即就转瞬即逝,也令他心中有几分在意。这个女人,跟苏炎有什么关系?
“我还不会糊涂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捡到一个死人都不知道。”浓浓的剑眉微微上扬,郑煦央有一丝不耐烦。这个女人真的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有价值,还是说她只是一个有点蠢的女人,竟然连他的话都觉得质疑了。
叶安凉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说错话了,她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姐,而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平凡女人。她略微地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颤抖着唇道:“他们都说出去玩,我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苏总的岛上。”
“跟人去玩,你还真是会玩,玩的自己的小命都没有了。”郑煦央冷笑,不过双眼的犀利完全没有减少。他对叶安凉的话并不相信,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只是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他不认为她会说实话。
叶安凉没有说话,任由郑煦央说着讥讽的话。苏炎,原来是苏炎啊!她真的没有想到,苏炎竟然会痛恨她到这个地步。她本来以为自己至少没有做过什么令他厌恶的事情,但没有想到他会痛恨叶家的人到这样的地步。
那晚她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她现在心里又开始有点迷糊了。要娶她的人到底是谁?那些佣人说苏炎会娶的人是她吗?这个她有点不敢相信,应该不会,绝对不会的。他只是一直痛恨叶家的人,绝对不会说娶她,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心中本来是平静的,却因为一点点真相开始有了波澜。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噩梦。生在叶家,她真的没有幸福过,就算是死一次,也是因为叶家。
这眼前的一切都逃不过郑煦央的眼睛,他都看见了,只是心中冷笑。这样的女人难道也有什么背景,还是说以后他真的有用到她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郑煦央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的划过,似乎很忙,但却可以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叶安凉毕恭毕敬,眼眸低垂,似乎很乖顺地道:“白苏。”
白苏,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特别。郑煦央没有多问,因为相处越久,他相信有些事情总是瞒不过的。
想着的明明就是白苏的名字,郑煦央手中的笔却不自觉地写出了一个凉字。看到纸上的字,他眼中出现几分厌恶。为何总是这个女人,已经半年多了,还是阴魂不散吗?他厌恶地伸手揉皱了那张纸,然后丢入了垃圾桶中。
“你会什么?”郑煦央烦恼地问道,有几分不耐烦。每次想到这个名字,他都会脾气渐长。
“……”这句话顿时问住了叶安凉,她貌似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只是自己私底下玩玩股票。对于那些股票她倒是有几分熟悉,其他的东西她倒是真的不会。毕竟她是大小姐,只要学会如何做好大小姐就好了。
见地面上站着的人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些事情。郑煦央又一次地降低了对叶安凉的期待,这样的女人似乎真的什么都不会。他是不是救错了人,甚至是有点冲动过时了。
“会几种语言,也玩过一些股票。”叶安凉察觉郑煦央的失望,她只能是有点不太肯定地说了一下。
郑煦央心中对这个也没有多少想法,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了。这样平凡无奇的女人,看的真令人有几分不快。
“我知道了,明天到公司的秘书部报道。你具体价值多少,马上就会知道。”郑煦央低头处理文件,显然是不愿意再理会叶安凉。
叶安凉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她知道郑煦央是有几分失望的,甚至可能后悔救了自己。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只有到时候自己做点成绩出来,才能令他不至于太失望。
退出了房间,叶安凉长睫闪动,双眼又有了几分灿烂。
明日,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