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知,不知我爱你。
………………
冰冷的医院外,叶安凉等的双手颤抖,脚也冰冷冷的如同踩在冰窟窿中。
急诊室的门刚开,叶安凉踉跄着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稳稳地站在医生的面前。
“医生,他人怎么样了?”冰冷的手指,似乎没有了直觉,只是用力地扯着医生的袖子。叶安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如此的失态,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矜持。
医生拿下口罩,然后看着叶安凉笑了。
“不用担心,知不过是昏迷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事情。”叶安凉顿时愣在了当场,她觉得自己似乎傻的厉害了。明明只是昏迷,她却搞得像是人死了一样。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面,叶安凉忍不住地笑了。她的笑容是自嘲的,甚至是沉痛的,带着一股股的悲伤。
郑煦央似乎总是为了她受伤,如果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会怎么样。想到郑煦佳昏迷的那段日子,郑煦央的样子是可怖的,如果是她呢?
没有进入病房,叶安凉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必定是要离开的人,为什么总是要留给他美好,然后又狠狠地将他坠落地狱。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都是昏暗的一片,如果真的是那样,她选择不让他痛苦。如果抱着绝望生活,不如抱着仇恨她而生活下去。有一天,也许会有人能够化解他的仇恨,但是绝望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郑煦央在医院里面躺了三四个小时候就醒了,他听医生说外面有人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想到叶安凉回为了自己哭泣,他心情似乎好了点,心中甚至有点想要看见她焦急的样子。
等了一刻钟过去,又等了一刻钟过去,郑煦央始终看不见人。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叶安凉貌似会第一个冲进来看他是不是好了。只不过,叶安凉终究不是一个常人。郑煦央等的不耐烦了,只是自己的后背有一片青紫,他要求回家,医院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要人专门送他回去。
一路上,郑煦央都在找叶安凉的人,只是到处都看不见她。心中忽然的有一种焦躁不安,叶安凉似乎就这样一下就消失了。郑煦央心中一阵焦虑,匆匆的回到家中,他希望自己能够看见她的人。
门是半掩的,到了房内,房内一片空空,没有人,更加不会有叶安凉。郑煦央焦急地奔到卧室,只是卧室的床上似乎留着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的瞬间,郑煦央双眼变得火红了。她回去了,只因为即将要嫁人,所以就回去了。嫁人,嫁人的对象竟然是苏炎。
真是可笑之极,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可以结婚。
红了双眼的郑煦央迅速地收拾行李回到台北,到了台北他直接就去找苏炎,只是没有想到苏炎似乎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具体人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一时间,郑煦央想到纸条上的字,顿时心里一阵阵的痛。难道他们真的去了无人的岛屿,真的准备再没有人的地方做一对夫妻吗?如果是那样,为何要说爱他,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然后要他去恨她。想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
“叶安凉,我恨你的自私!”郑煦央木然地看着台北的天空,他想要吼叫,最后只是短短的几个字。明明只是几个字,只是想要恨她,没有想到伤到的竟然是他自己。
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天的咖啡厅显得有几分俯视众生的感觉。叶安凉坐在花架下面,而她的对面坐的正是苏炎。
“安凉,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都找你疯掉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安凉,苏炎发现她气死似乎有点不好,脸色有点苍白。
叶安凉望着苏炎,眼中里有一点淡淡的笑容。如果生命只有最后的几天,人会做什么人?叶安凉想了很久,觉得她似乎是应该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告诉他们她也是爱他们的,即使他们不爱自己。最后的几天,她不想要去恨谁,也不想要去怨谁。如果恨谁,如果怨谁,就会发现自己死的那一刻也不是开心的吧!
“只是出去转了转。”搅了一下杯子中的咖啡,叶安凉笑的如同是即将凋零的鸢尾。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炎敏锐的感觉到叶安凉的不对劲,那日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甚至都找不到她的人。一切都很怪异,怪异的他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妈妈将想法告诉我了。哥,如果有下一世,我们不做兄妹,到时候你再追求我的话,也许我会一口就答应了。”
“什么下一世,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下一世!”苏炎心里有点慌乱,为何现在叫他哥哥,为何要说下一世的话。这一世他们注定是要纠缠不清了,为何还要去等下一世。
“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不会嫁给你。”
“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吗?”苏炎冷冷地怒问道。
“不是,只是我已经爱上了一个人,已经将心给了他,所以不可能再给第二个人。我不能给你爱情,只能给你亲情而已。”
“你爱上的人是郑煦央吗?”苏炎望着叶安凉问道,眼中有一团团的熊熊烈火。
叶安凉心头有点痛,只是说道他的名字,她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就算是爱上又如何,这样的生命从开始就没有对她优待几分。她点头,只是用勺子搅着杯子里面的咖啡。
苏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叶安凉的眼睛有一点点幽幽的火光。她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此刻他不会去跟她多说什么,他的信念一直都是等待时机。只要给他任何一个时机,他都会抓住。
眼睛忽然有点模糊,叶安凉觉得眼前的咖啡杯似乎都变成了两个三个。她的手想要搅一下,只是手忽然的偏到一边,被子碰的一声摔落在地面上。
叶安凉丢了手中的勺子,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只是她越发的觉得眼睛痛,就是看不见眼前的东西。浓热的咖啡洒在叶安凉的衣服上,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炎此刻才发现叶安凉的样子很怪异,他起身帮她打理身上的咖啡渍,还有她面前乱七八糟的一堆。只是他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叶安凉身子不稳,人直接倒了过去。
“安凉……”苏炎抓住叶安凉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的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点家几道。
*****
已经过了十几天,郑煦央四处都寻找叶安凉的人,但是都找不到。就在他绝望的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米朵发现郑煦央以后,先上去做了一个自我介绍。郑煦央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叶安凉的好友。
“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郑煦央很是焦急,他的手几乎抓痛了米朵的手。
米朵点点头,眼圈却红了一片。很多话本来应该是安凉去了以后再说,但是她真的不忍心了。几日前她带着欢欢去了蔷薇小镇,当她看到叶安凉的状况时就知道她似乎如同即将碎裂的冰。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郑煦央几乎要恼火了,他盯着米朵焦急地问道。
米朵眼睛红了,然后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原因。叶安凉的病谁都不知道,只是她自己知道却不愿意说。现在的人在蔷薇小镇上,总是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
听了大概,郑煦央顿时明白了,原来她躲避自己就是因为这个。
没有问病因,郑煦央连夜赶往蔷薇小镇。为何她会回到那里,又为什么生病都不告诉他一声。如果真的爱,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爱吗?
当郑煦央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叶安凉。苏炎一个人站在门外,神似乎已经飞了出去。
“我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这次她跑了出去,大概是不希望任何人看着她伤心。她总是这样,宁愿一个人受伤,也不想别人为了她受伤……”喃喃地说着话,苏炎盯着空中的云彩,神情却如同是刚刚下过了雨的天空。
幼年的记忆,一次次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zVXC。
叶安凉拉着他,总是护着他,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会悄悄的跟他说几句话。虽然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却令他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如果这一生只有那么一次温暖,那么上天是对他残忍还是对他仁慈了呢?这份温暖,令他一生都在回味。只是这份温暖,却令他一生都在痛苦。仁慈和残忍,原来也是分不清楚界限的。
郑煦央四处寻找叶安凉的人,苏炎说她只是逃了出去。找了好久,直到有人告诉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姑娘。
寻着那点讯息,他来到了一处小木屋。木屋外面,一个男人正在整理篱笆,还在篱笆墙上面试着种植一些鲜花。只是见了一眼,郑煦央就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他就是蔷薇小镇的主人,安泽西。
似乎不用说话,两人都彼此知道彼此的目的。安泽西带着郑煦央来到卧室,在卧室里他见到了叶安凉。她真的憔悴了很多,身上的寒冷似乎比以前重了很多。
“如果想要救她的话,去大陆的蜀地看看。这估计是一种蛊虫,并不是没药可救。”抱着叶安凉离开的那瞬间,有人在郑煦央的耳边说了一句。
郑煦央感激地道谢,抱着叶安凉离开了。
叶安凉醒了一会,看到是郑煦央以后她很是满足的笑了。
“谢谢你能来找我,我发现最后一眼我还是想要看看你……”叶安凉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是消失在空中一样。
郑煦央的脸冷硬的好像是一块坚冰,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为何要这样,又为何受伤的总是她。所有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原来蛊毒是她母亲下的,她那么爱他们,而他们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心似乎在滴血,泪水一点点的往下落。叶安凉觉得脸上似乎湿漉漉的下了雨,她的手紧紧的抓住郑煦央的手,多么想要再多拉着他一会啊!
想着想着,手上似乎没有了力气,叶安凉的人也陷入了昏睡。
“安凉,我们找一个不会叫你受伤的地方,以后我不会叫任何人伤你……”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郑煦央许下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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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晚风轻轻的吹过岸边的杨柳,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柳树下看报纸。
在她的身后,一个俊俏的青年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猜猜看,我是谁?”青年处在变声期,说话有点粗噶。
女人有点冰冷的手抓住青年的手笑了,“欢欢吧!”
“妈咪,是我!”叶长欢抱住母亲的后背,话语中多是温柔。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五年前爹地忽然从学校将他接到了大陆的C市。事情的经过他也已经清楚了,由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他,不过母亲想要他在她的身边,所以十年的时间他都只是叫她一声姐姐。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去恨过谁,因为有这样的妈咪他的童年并不是一片灰暗。
这五年里,叶安凉的身体前面的三年是时而醒来时而睡去的。好在找到了苗疆的蛊王,因缘巧合之下母亲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恢复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很担心。
“从美国回来,你爹地知道吗?”叶安凉握着儿子的手笑问道。
“他是什么人,简直就是万事通,什么事情肯定都知道。”不满地嘟嘟唇,叶长欢觉得有时候爹地似乎很仁慈,不过有时候残暴起来的时候也很凶残。想到自己在北极过的那一个月不是人的生活,他就觉得爹地是有意将他丢到北极去的。
“呵呵,估计他会被我们逼的成为万事通。”叶安凉掩着唇,忍不住地笑了。
叶长欢皱眉道:“那是你,可不是我。比方说家里的这栋江南小院,还不是拜你所赐,爹地现在连建筑都会了。据说这几日他在研究温泉什么的,估计以后家里都可以当休假中心了。”
“呵呵,是他自己要学,又不是我逼着他。”叶安凉不会承认都是拜自己所赐,老公现在几乎是万能了。“好吧,姑姑说你不要逼的爹地去测量一下马里亚海沟有多深就好。姑姑家的两个小鬼可烦人了,天天吵着要我陪他们玩。不过,姑姑说忙完了这阵子就过来找爹地叙叙旧。”叶长欢有意无意地加点醋,希望妈咪能吃点醋。据说姑姑以前是爹地的第一任妻子,不过这句话他完全不敢在妈咪面前说。
“是吗?要是叙旧的话蛮好的,正好明年过来跟你弟弟玩。”
“厄,我估计他们会被弟弟玩死的。”想到自己快要三岁的弟弟,叶长欢忍不住头皮发麻。那简直就是小魔鬼,谁想到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会抓条蛇来玩。据说由于母体的寒气重,所以弟弟也带了一部分,不过他有那个完全就是天赋了。据说还有点百毒不侵的感觉,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会叫你弟弟手下留情的,他很可爱的。”叶安凉想到家里的小鬼,忍不住的笑了。
“可爱……”叶长欢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他要是可爱,世界上就没有恐怖的孩子了。那个小鬼,连爹地都会算计,能叫可爱才怪。
“在说谁可爱呢?”郑煦央手里拿着一条毯子,他将毯子盖在叶安凉的膝盖上,然后看着儿子问道。
“那个小怪物呢?”叶长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想到那个小怪物他就打寒颤。
“在睡觉,不过醒来看到你一定很高兴。”郑煦央拍拍儿子的肩膀,发现儿子已经到自己的肩膀了,长的很快。
“还好,我先去看看他。”叶长欢将地方留给了父母,他要去做攻防战,看看弟弟有没有什么新的玩意是对付自己的。
“你不是说下午忙吗?”叶安凉回头,郑煦央则是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叶安凉欢快的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
“是忙了一会,不过也没啥忙的了。”郑煦央看到叶安凉膝盖上的报纸,他伸手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标题,忍不住地叹口气。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管那些事情了。叶家走到今天的地步,只能说是他们自己找的。你父亲多疑,安岚则是有点鲁莽。这两年能够没有垮,应该感谢苏炎留了一笔钱给叶家,要不然叶家早几年就垮了。树倒猴散,不该你过问的就不要过问了。”关于叶家,那是郑煦央一生都不想提起的梦魇。没有想到作为母亲竟然会在孩子的身上下蛊,作为父亲竟然处处想到自己的利益,作为弟妹的没有一点好事,反倒是想要处处置他于死地。所以,他宁愿将叶安凉拴在大陆,也不想她回去。
叶安凉叹口气,她只是紧紧的拉住郑煦央的手。
“叶家,你有插手吗?”
郑煦央心里微微一愣,随即很是不屑地掩饰道:“叶家,还不需要我动手,要是我动手,早就垮了。”郑煦央不得不说叶安凉是极为聪明的,只是看看报纸就能看到端倪。只是他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是没有动手,不过是跟几家银行说不要给叶家贷款而已。这个不算是直接,但是多少有点间接的嫌疑。不过他比苏炎好多了,苏炎才是真的阴险,人前给叶家留了一笔钱,人后则是将叶家几乎全部给吃了。
“别说这些事情了,苏炎说过两天要过来看看你。到时候我们好好的玩玩,过一阵去美国看看米朵流渊,他们孩子都有了,估计是准备要结婚了。”郑煦央已经将以后的事情都想好了,他真的很感谢上天给了他又一次的机会。如果真的不是上天给的机会,叶安凉已经不再这里了。
两个孩子,他们两人,这样的一家,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叶安凉唇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她回头在郑煦央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谢谢,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一个幸福的家。”
郑煦央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随即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叶安凉也笑道:“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一直留下来陪我。”
“呵呵……”两人都是深情的一笑,在细柳微风中许下一生的承诺。
这一生,爱还没有错过,只要愿意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