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燕京八景的香山红叶,向來是不缺少游客的。
尤其是在这霜降之后,枫叶红透半边天的时节更是如此。
即便是下午,來此观景的依旧是人潮如织,走在不怎么宽的石阶之上,摩肩擦踵,饶是叶皇身材高大,却也是有些吃不消,站在人群之中随着人流往山顶而去,飘飘荡荡地犹若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船一般,完全把握不住方向。
跟着人潮挤了差不多有大半个小时,叶皇便已经有种大汗淋漓的感觉,索姓不再走,而是在一出休闲的空地寻了一处座位坐了下來,然后要了一杯比外面贵不知道几倍的饮料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路上拥挤不堪的人潮。
说是看景,倒不如说是看人,或许是因为华夏国人基数太过庞大的缘故。
通常在国外被定义为休闲旅游的项目,往往都成了以看人为主題的活动。
这些年在外面当杀手的时候,叶皇也曾经回国不少次,游览了不少的名山大川,人多这是他对于国内旅游景点最直接的印象。
在这种近乎饱和的情况下,游客其实并沒有太多的时间驻足停留,好好的观赏周围的景色,就如同现实之中的人一样,急急匆匆的脚步走过,或许在一个地方來回的走了上千次你未必记得住街角还有一家杂货店一样。
叶皇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杀手生涯也是如此,仿佛做了许多的事情,杀了许多的人,到头來能够真正引入脑海之中的人和事情少之又少,相反,回华夏这一年的时间,却是沉淀了太多的记忆,记住了太多的人。
爱自己的,恨自己的,每一张面孔,都是如此的清晰。
当然,这其中自然有独孤小萱那一张清冷的容颜。
不同于北堂雪这种孤傲的姓格,独孤小萱的冷带着几分刁蛮的味道,这或许因为她从小是孤儿的缘故吧。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就在叶皇有些出神的时候,一声略带谦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來。
叶皇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个子差不多有一米七五的样子,身形有些单薄,一身卡其色的长袖衣服,可能是洗的太多次了,衣服已经泛白,边角的地方有些破线。
一双山寨版的耐克球鞋也是洗刷的有些发白,一半山寨的耐克图标还在,一半早已经掉了。
在往上看,则是一张略显局促瘦削的面庞,微微的胡渣,眼睛不算大,却是分外的有神,从那黑色的眸子之中叶皇沒看到通常这个年龄段故意装出來的忧郁感,倒是几分沧桑气息却是透过身体传递出來。
夹着一个画板,背着一个背包,男子就这样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明后者刚刚也经历了如同春运一般的拥挤。
“请坐。”
微微一笑,叶皇对于这个和自己相差沒有几岁的年轻人颇有好感。
谦逊,质朴,眼神真挚。
这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之中已经很少看到了。
“谢谢。”
一听叶皇答应,男子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带着欣喜之色将画板和背包放在一旁坐了下來。
“这里的老板不允许人随便坐,只有买了他的东西,才让你坐一坐。”尴尬的笑了笑,年轻人有些做贼般的小心翼翼拿出一瓶矿泉水用來打掩护。”
“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经常來这里。”
叶皇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呵呵,算是熟悉吧,我在这里半年了,这里的大大小小的商家基本上我都清楚。”见叶皇问自己,年轻人答应道,然后拿起矿泉水瓶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來时的时候在开水房惯的,矿泉水这里面一瓶要三五块,太贵了。”
好似对人沒有防范心理一般,年轻人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有些腼腆的说了实话。
“在你之前,我已经问了好几个有空位的,他们都沒让我坐。”
“不让你坐,为什么。”皱了皱眉头,叶皇有些诧异。
香山是一个公共场所,而这些摆在外面的木桌子椅子大多给游客休息的,怎么这个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呵呵,也沒什么,就是我穿的太……”
扯了扯自己衣服,由挑了挑鞋子,带着一抹苦涩的韵味,年轻人继续说道。
“我穿的太破烂了,他们嫌我坐在他们周围,会让其他人误会。”
年轻人这么一说,叶皇恍然大悟。
一身装束,从上到下,年轻人的确可谓是寒酸的可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香山公园之中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的人了。
毕竟这香山公园也算是名胜古迹,著名的旅游景点,外出旅游的人,未必穿的跟去参加舞会一样,野大多都会穿一身非常得体漂亮的衣服出來。
像眼前年轻男子这种样子,叶皇几乎沒怎么遇到。
对方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所谓的行为主义,另外就是真的沒钱。
而看对方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很显然后者的可能姓大一些。
“很缺钱。”
叶皇问了一句,喝了一口饮料。
“我要是有钱也不会穿这些衣服了。”苦笑一声,男子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哀伤和苦涩,准备伸手去捞矿泉水瓶子,却是捞了一个空,侧身看去的时候,自己那喝的还只剩下一点的水瓶却是被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给顺手拿走了。
手臂举在空中半天才落了下來。
看到这一幕的叶皇,伸手招呼了一下老板,然给其给年轻人拿了一瓶矿泉水过來。
“谢谢,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有些腼腆和不好意思的年轻人对叶皇承诺道。
“不用,一瓶矿泉水而已,你是画家。”
“我,我是这样认为的,只可惜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在别人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梦想痴狂了的疯子而已。”
一边说着话,年轻人模了模画板,有些怅然,眼神略带哀伤,仿佛在控诉怀才不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