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你大爷!”
“混账,藐视公堂,给我打!”
方言趴在地上,浑身脏污的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翩翩少年郎,一路上从清远城来到京城,像个动物一样被关在囚车里,每天只有一碗水一块干粮度日,炎炎夏日居然一路上没法洗澡,现在的方言头发纠结、衣衫破烂,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无比。
不过方言此时的思路却清晰无比。
一路上的折磨让方言知道,自己这次是陷入了一场危机当中,毒杀当今皇上!多大的罪名,在皇权大于天的年代,自己居然陷入这样一个危局,基本上是十死无生的困局,所以任何念头都没有,除非皇帝自己突然善心大发——可惜这种可能性为零,如果一个毒杀自己的人都可以放掉,以后就会有无数的人会去尝试,皇帝不会忍受自己的生命安全天天处于一个危殆的局面,任何对皇帝有威胁的念头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方言自后世而来,华朝几千年的历史让方言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幸免,只是自己的家人被牵连进来,不知道以后会任何,每每想起方言都会心疼。
送进了京城,直接被扔进刑部大狱,方言什么都没想,只是希望官府能给自己来个痛快的,自己怎么来的实在是记不住了,可是自己怎么回去的自己一定会记住!只是真的能不能回去只有天知道。
刑部的官员对方言这样一个少年就想毒杀皇帝基本上不相信是方言自己一个人干的,希望能够在方言身上挖出一条大鱼,几个刑部主审官轮番上阵,指望在那天能撬开方言的嘴巴。
方言深知自己的事情是什么性质,自己也许随口的一句话就会让一个家族顷刻间粉身碎骨,所以对于自己以外的人是一个不提。
审官轮番过来,有的好言相劝,有的直接大棒威压,方言开始是一言不发,后来被打急了就破口大骂。方言知道自己绝无幸理,进来就开始不吃东西,结果是刑部每天都让狱卒撬开方言的嘴巴硬塞,方言被狱卒的脏手吓住了,每当想起狱卒那些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的手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这简直比死了都难受,后来方言还是自己吃东西。对于毒杀皇帝的罪名方言一进刑部就认了下来,既然人被抓进来也没有出去的希望,那就少些痛苦的过程,能痛快点最好。
没想到刑部的哥几个不是这么想的,大乾朝立朝七十三年风气日好,兵部因为边境不靖,时常有些小仗,凭借着小仗带兵统领升职可期。可是刑部的官员们发现现在的自己想升职真是镜中花,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弄出点动静出来,最好让皇上能想起刑部还有几个苦人等着升职呢。
方言开始还想着分辨几句,说自己是被人陷害,自己怎么可能会去毒杀皇上?审案的官员就会接着问方言,启发方言觉的会是谁陷害自己?
方言想来想去没觉的谁和自己有这么大仇恨,再者说,查证这事本来就该刑部自己去做,哪有什么道理让自己来做?平白诬陷别人方言也做不来。审案官一来二去看方言不开口,翻脸就是大刑伺候,方言顿时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五神出窍。
昏迷的方言躺在黑暗的牢房,一动不动。
今日的刑讯已经结束,审案官生怕还没有挖出背后的大人物就把方言打死,现在的大刑力度已经比方言刚进来的时候轻的多,就是这样方言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浑身都是伤痕,有的地方由于长期不能愈合,在夏日炎热的天气下已经生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师弟!”牢房外一个人影看着牢房内一动不动的方言,忍不住扑在手臂粗的栏杆上。旁边一个狱卒赶紧提醒着“小声点,惊动了大人们,小的们都是一死,赶紧吧,只有一刻钟啊!”说完打开了牢房门让来人走进了牢房。
来人并没有搭理狱卒的唠叨,两只眼睛只是紧紧盯着躺在一堆稻草上的方言。
一进门来人就扑到方言身边“师弟!”
昏迷中的方言觉的有个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在呼唤着自己,勉力睁开眼睛,在来人的脸庞上聚焦半天这才认出来人“师姐?”方言低低叫了一声。
来人可不就是金师姐?
“师弟,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金菊花满心的疑问,虽然看见方言浑身的伤让自己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最重要的是了解方言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有一丝机会金菊花下定决心也要把方师弟救出去!
“师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做什么!”方言气喘吁吁的说到。
“那是谁做的?”
“不知道,这事做的天衣无缝,整个是飞来横祸,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怎么不跟刑部官员说清楚?”
“没用的,师姐,这件事情不在于我说不是我做的,他们更关心的是我背后是谁指使的。”方言抬了抬肩膀想换个姿势,一阵剧痛从背上传来,不禁让方言低低申吟了一声。
金菊花赶紧伸手想帮方言扶一把,方言摇摇头。
“师姐,下毒的罪名我已经认了,估计绝无幸理,你来看我风险太大,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不,师弟,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已经给父亲写了信,请他向皇上求情……”
“千万不要!现在刑部正想找背后主谋,你父亲一出面马上就会被连累——你千万不要横生枝节,把你的家族拖累了,谋逆的罪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人可以救我;师姐,你还记的我曾经给你说过我在找一把钥匙,一把通往彼岸的钥匙吗?也许等他们决定杀死我的时候就是我走向彼岸的时候!你不要为我太担心,我盼望着能够回到我熟悉的世界,那里也有我的生活!”说了一大段话,方言喉咙火烧一样,咳嗽起来。
金菊花赶紧四下里找水,到处看了半天,才在稻草边上看见一只破碗,破碗里装着半碗浑浊的污水,金菊花张开嘴巴就想喊人,又想起方才狱卒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方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说完把那只破碗端了过来凑近方言的嘴边,方言嗅到湿气,低头下去把嘴巴放在碗边,咕噜咕噜小口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金菊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方言吗?
方言看见了金菊花的眼泪,想抬手帮自己的师姐擦擦,可是手刚一抬起就又无力的耷拉下去。
“对不起,师姐,师弟我实在是没办法再为你做些什么了——只是小草儿还是望师姐你多照顾一下,她是个孤儿,比我可怜。”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金菊花眼泪忍不住的流着,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人儿,心里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颤颤的伸出双手,捧着方言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微微低下头去,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方言干裂的嘴唇上,眼泪顺着金菊花的脸颊流进了方言的嘴里,方言吮了吮,一股苦咸在口腔里弥散开来。
“好了好了,时辰到了,这位公子咱们该走了!”不知什么时候,狱卒已经来到了牢房外,站在门口低声的催促着。
“师姐,走吧,以后不要来了,免得被我连累。”方言喘了口气。
金菊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的看着方言“我还会再来,给你带吃的喝的,哪怕你最后会死,我也要让你能在死之前过的好一些!”说完站了起来,低头又看了一眼方言这才转身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