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叶竟然真的回来了,在年三十的这一天,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两老伴虽然多年没有见他了,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家的儿子,当时那个欢乐,以至于都忘记质问他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连个信也没有,只顾叫句:“叶儿。”之后二老伴一起扑上去,一个人拉着童叶的一条手臂,细细打量自己的儿子。
一旁的白野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童叶的脸上有一阵红一阵白的,二老伴完全还当他小时候的样子,什么叶儿,这是女孩子叫有的称呼,他都这么高的一个大男人了,也难怪白野一听这称呼就忍不住笑了,童叶只能狠瞪他一眼,白野这才忙装着一本正经的朝两老伴行了一礼说:“大叔大婶新年好。”
童大叔二口子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便忙一起说:过年好,过年好。
童叶就介绍了一下说:“白野,我的朋友。”之后方才转向齐月和舒离行礼:“明爷,夫人。”
童大叔这时便忙拿来酒说:“先喝点酒暧身子。”心疼儿子一路风尘的回来,自然是连忙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呼的。
童叶自然也不客气的,当下几个人就凑了一桌坐了下来,二老伴便立刻好酒好菜的都端了上来,小小这个时候便默默的进来干活去了,毕竟,年三十了,要张贴门画呀,要打扫一下卫生拉之类的。
童大婶忙完后忽然看见小小才忙过来拉过她说:“小小,先不要干了,赶紧坐下来也吃点。”一边说一边推着小小到了童叶的身边,白野正和童叶坐在一起,乍见童大婶这架式心里了然,便笑着往一旁挪了挪,难小小挪出一块地来,就听童大婶说:“叶儿,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这是小小呀,你未婚妻,你走的时候她才这么点大看,你瞧她现在是不是也长高了许多,都不认识了吧?”童大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已经照过面,这会便忙着介绍。
小小跟着她也好多年了,女孩心底善良,贤淑又勤劳,童大婶自然是喜欢得紧。
童大婶哪知道儿子的想法,童叶离开的时候也才十多岁,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他只记得小时候的纪小小一身脏兮兮的,别人说这是他的未婚妻,他当时还瞧不上。
农村的孩子,大多是每天在干活的,灰头灰脸的,再加上年纪小,也不知道收拾打扮,这样的女孩他怎么也不可能产生爱情,就算刚刚看见小小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也不能改变她小时候灰头灰脸的事实,在外面多年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比起那些外面的女人小小的确是差强人意了,她没有那些大小姐们的高贵气质,也不像那些大小姐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不会擦胭脂抹水粉,她的身上有的只是一种纯天然的单纯清欣的味道。
也许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纯朴女孩,但童叶确认自己根本不喜欢,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不肯回来了。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朝家里通过信,不过这信是屈指可数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给写过一封信,让人捎回去的,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在外面很忙,赶紧让小小嫁了,不要等他了,之后就再无音讯,弄得家人差点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反正他知道家人都好好的活着就是了,别的他也不操心。
男人嘛,一旦野了起来,心都是野的,什么都不顾不管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外面漂了这么多年,也觉得非常好,便不想回家了,甚至在知道小小一直没有嫁人后,更是巴不得躲她远远的,这一次如果不是齐月让人传信回来,说了这里的事情他还不会回来,之所以回来,也是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
现在老娘明显的是想要让他与小小好,童叶瞧出这意思了,说实话不是他无情,但他的确也没有多少情,他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要越弄越乱才好,才会月兑口直言:“娘,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对小小没有感情,我不是早写信回来说过让她早日再嫁个人嘛。”听他这口气,似乎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当着这么多人直接说这样的话小小多没脸啊,连他娘他爹都愣住了。
这大过年的,你小子就不能不这么扫人的兴?
童大婶一时之间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猛然就挣开了童大婶跑了出去,童大叔见状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就抄起了棍子朝儿子吼:“你这个死小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小小等你这么多年,就等了你这一句话?你可真是陈世美投胎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儿子。”
童大叔骂完儿子立刻就抄着棍子要教训儿子,旁人一个个坐在那里仿若无睹,童叶眉头也不皱的准备挨他的棍子,可童大婶心疼了,毕竟这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立刻就扑上去挡在老头的面前吼:“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个指头,我和你拼了。”旁人听这话都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这不是更让童叶有恃无恐嘛。
老头一瞧童大婶发脾气了哪里还敢真来硬的,童大婶立刻又转身童叶说:“叶儿,你快出去看看小小吧,万一她一个想不开,这辈子你的良心会安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童叶也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有点太直了,心里也怕小小想不开自杀了,虽然不太情愿去哄她,但还是赶紧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这般,童叶走了。
待童叶一走童大婶就忙问白野:“白公子,你和我们叶儿这么熟,他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一定很清楚吧?叶儿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到现在童大婶家还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看她们衣裳都不俗,就当他们在外面混得很好,可能发了财或者当了什么官也不一定。
特别是齐月,她也有瞧见儿子与白野对他们似乎很敬重,虽然模不透身份但也知道可能不简单,不过眼下这些她也顾不上,只能先顾自己的儿子了。
白野听童大婶这样一问便一本正色的说:“大婶你说的是,童叶在外面的确有不少女人。”
白野这话说得含糊,童大婶一听以为童叶在外面成家了,心里一个酸,直道:“这让小小如何是好啊!小小可是等了他许多年了,现在都十八岁了,他要是不娶小小,小小日后还能嫁谁啊?”这方圆几十里所认识的人,女孩十四五岁都有出嫁的,没有哪家的姑娘会留到十八岁不出嫁的,如果非要嫁人,岂不要委屈小小给人当妾了?
白野露出一个哀莫能助的表情,童大婶和童大叔立刻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不管怎么童叶是他们的儿子,就算再不好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舍得把儿子怎么样的。
一旁的舒离看在眼里,心里微叹这些男人一个个太无情,只是对小小比较同情。
她知道白野一定是在说谎,之前齐月也没有说过童叶在外面有成家或者有放不下的女人,心里想了一圈,看童大婶和童大叔一副伤心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他们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便说:“大叔大婶,这事先不要着急,他们的婚事等过完年才定夺。”
这事也只能如此了,童大叔童大婶唉声叹气,童大叔不开心的说:“我去贴门画。”这门画才贴了一半,儿子就回来了,他现在只能继续贴。
童大婶忙过去帮忙,白野便说:“明爷,我去帮大叔大婶。”
齐月点头,白野离去。
那厢,童叶远远的便看见小小了。
她果然是想不开了,竟然站在了桥上,那桥不大,但里面的水怕也足够淹死一个人了。
童叶怕她真的想不开便立刻跑了过去,人还没有靠近她就见小小竟然往桥栏上爬,童叶本能的就张口叫她:“小小,你赶紧下来。”
小小本来刚爬了一半的,完全没有想到后面忽然会发出一个好大的吼声,直惊得身子一倾,就跌了下去。
下面的深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足够冻死人的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里,水里都结冰了,这冰不太厚,她一落下去就立刻把冰给砸坏了,整个人直接沉了下去,想要挣扎都挣不动,水里有水藻。
童叶瞧她直接跳了下去,惊得目瞪口呆,直怕她真的死了到时爹娘不会放过他,也顾不得这水有我准冷了,只好一咬牙跳了下去。
幸好这水不太深,又有水藻在里面,小小的身子并没有漂多远,一入这冰冷的水就模到了小小,提着她连忙往上面拽。
两个人很快就都上来了,小小人还清醒着,只是被冻得全身哆嗦,连走都走不动,一被拖上来就连连打喷嚏,童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身强力壮的,当下便忙抱着小小就往回跑。
童叶直接抱着小小跑回去了,一路上小小都哆嗦不已,喷嚏打着打着就断了,整个人被冻得几乎要晕过去。
他们一回来童大叔童大婶就惊叫:“怎么了怎么了?”
“赶紧准备热水,她跳到水里去了。”童叶这样解释,童大叔童大婶一听这话还不吓坏了,立刻就把热水往屋里提,准备了一桶的温热水,童叶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小小的衣裳给撕了,然后塞她进了桶里了。
童大叔童大婶默默的站在外面,二个人心里又难过又心疼,说实话这二个都是他们的孩子,伤了哪个他们都难过的。
里面的童叶把小小塞进水里后才想到自己应该回避一下,虽然他也冻得不行但还是赶紧退出来了,一瞧老爹老娘在外面便立刻指着里面说:“娘,你进去照顾她,有了热气她就缓过来了。”
童大婶一听这话立刻说:“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收拾。”立刻转身走了,童大叔也立刻走了,留下一脸无语的童叶。
童叶心想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进去照顾小小,何况他现在也非常需要照顾啊,就想到了舒离,舒离是个女人,可以帮助照顾一下吧?虽然她的身份实在不应该做这,但人命关天,舒离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女人啊!童叶打定了主意后便立刻站在楼上朝下面叫舒离:“夫人,小小晕迷不醒,还在水里泡着,夫人能不能照顾一下她?”
舒离似乎早就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竟然也干脆的拒绝说:“叶儿,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不过是溺水,哪里会需要她照顾,如果真的人命关天了童大叔童大婶早就不淡定了。
舒离这时又对齐月说:“夫君,我想到外面看看雪,你陪我好么?”
齐月当然不拒绝,便站起来揽过她的肩一起走了,童叶无计可施,干瞪眼,白野忽然就飞身越过来小声的说:“要不,我代你照顾她?”
“你想得美。”童叶立刻转身进去了,把门关得砰的响。
他们这是在逼着他要负责任呐!童叶愤愤的想。
童叶并没有立刻去照顾小小,他只是先找了干衣裳给自己换上,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水桶里的小小也差不多清醒过来了,她一醒来就立刻惊讶的四下打量,一下子发觉自己在水桶里,而且童叶也在这里,她惊得猛地就站起来尖叫,童叶却冷冷的甩她一句话:“闭嘴,没有人看你。”又说:“是你自己要站起来让人看的。”小小立刻蹲在了水里不敢再冒出来,只是留着一个脑袋惊慌的看着他。
童叶便转身走了过来和她说:“月兑你衣裳的时候我没有瞧,我是闭着眼睛的。”小小面红耳赤,童叶又说:“我实话和你说,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你不要以为寻死寻活的去自杀我就会负责任。”
小小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难听,直气得道:“我没有自杀,是你自己忽然跑过来大声喊我,我才会跌下去的。”
童叶听她这么说便哧笑一声,道:“如此说来,甚好。”又说:“我们的婚姻不算数,我早就说过不让你等我了,是你自己非要缠着我,现在我们就把话说清了吧,你我之间到此为止,日后有合适的你就找个男人嫁了,如果你不想嫁,我会一辈子当你是妹妹来供养你,也算报答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爹娘的照顾了。”
又无情又实际的话语,令小小倍觉难看,她羞愤得道:“我不需要你的供养,这么多年来是大叔大婶在照顾我,是我应该供养他们才是。”
童叶听她这么说也不和她争辩,只说:“随便你怎么做都没有关系,反正你和我之间是没有关系的,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够了。”
“当然,我不会赖着你的。”小小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真不知道童叶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无情,似乎他们之间也只是陌生人一样,他简直是在和她做买卖。
童叶听到她这话就点头说:“衣裳在床上,没事了就自己起来吧。”说完这话他直接就走了。
小小见他走后气得差点掉眼泪,怎么有这样子的人啊!
再看自己,光溜溜的,他说他什么也没有看,鬼才相信呢。
当然,不相信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去死或者非让他负责不可吗?
童叶最后是毫无压力的出来了,他一出来白野就拿一双古怪的眼睛盯着他要笑不笑的,就连正忙着的二老也如同遇到什么喜事一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童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直言说:“我和小小已经说清楚了,以后我当她是妹妹。”
一盆冷水泼下来,二老顿时无声,童叶怕他们又要烦他,直接扬长而去。
童大叔气得指着他吼:“早知道他这样子,我就应该当他死了。”
童大婶连呸道:“死老头子,赶紧闭嘴,大过年的哪有这样咒孩子的。”
白野这时便笑着去追童叶去了,童大婶见四下无人了,便悄声劝老头道:“哎,你也别太逼这孩子,也许,他命中注定金贵,我瞧他越大变化越大,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童大叔听这话也不由得轻叹一声,道:“我多想他只做一个普通人,平安的生活一辈子,这样也算对得起他爹娘了,可现在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了,瞧那明爷,似乎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了什么大事,这一次回来也不知道他会停留几天,万一日后要是不一小心出了什么状况,我们去哪找他啊!又怎么朝他的父母交待啊!”
回想过去,二个人一起伤感。
童叶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二个这一生膝下无子,本来曾有一个孩子,没活几年就死了,后来就再没有生育过,但就在二十年前,他们遇着了童叶的父母,当时童叶的父母一身是伤,抱着刚出生的童叶逃到他们的村里来,被他们夫妻相救了,可最终那对夫妻没有活过一夜就死了,只留下童叶给他们夫妻。
后来村里忽然就来了许多的外地人,到处搜查童叶的父母,他们夫妻就带着童叶连夜逃走了,几经周折才来到这里,从那时候起他们夫妻就负起了照顾童叶的责任,并给他取了名,完全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后来还给他说了个亲事,就是现在的小小,哪知道命不由人,长大的童叶竟然不喜欢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