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说笑笑,久未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哄笑声几乎要将堂屋的屋顶都给抬了,陈安从外揣着手走了进来,屋里燃着碳,温暖如春,他穿着出锋的月白色银鼠皮袄,脚下瞪着皮靴,一进来就月兑了外衣,喝了杯热腾腾的碧螺春才道:“忙死我了,冻死我了。”
今日天气干冷,泼到地面上的水北风一吹没一会就冰住了,人走上去一不留神就能摔个大马哈,冷风飕飕的跟刀子一样砸在人脸上,简直要将人面皮都冻下来一层。
虽然是个大好天气,老大的太阳挂着,可这天还是冻的人受不了,女眷们坐在屋里到没什么,男丁在外奔走这凉气冻的实在难受。
陈安鼻尖冻的通红,屋外风吹的光秃秃的树干左右晃,从窗户看去人就不想出去,陈临还在门口迎客,陈家的两个孩子从小就不娇生惯养,用琼萝大舅舅的话来说,男儿就要糙养,女儿要富养,陈家做生意多年,虽然多有积蓄,但是在两个孩子身上一向给的少,陈安陈临在吴中念书,每月的月钱也只是够用,缺什么东西家里宁可送去,多费些路费,也不会给他们银钱自己乱使。
陈安朝外瞧了瞧道:“陈临今天西北风吃的不少,够他饱的了,午饭我瞧着是吃不下了。”
他祖母李氏皱着老脸不满道:“也真是的,非要孩子一起陪着站在风口,又不是老了要人搀着。”
陈氏忙劝道:“哥哥这是锻炼侄子呢,娘你就别问了。”
琼澜拉着琼萝朝着外面张望,就见陈临跟着二舅站的葫芦拱门前与一个穿灰袍的中年男人拱手说话,这门边原先长了一圈凌霄花,夏天的时候开满橘红的花朵挂在围墙拱门上很是好看,这冬天到了,花早就枯了,只剩枯藤在寒风里晃荡,门前是一道青石板路,两边长着常青的松柏,陈临站在松柏边上,树遮去他大半面容看不清神情,就见他不时跺脚驱寒。
琼萝不由道:“二表哥没带个手炉么?”
陈安往炉子边上一坐,大刺剌道:“大男人揣个手炉像什么,我刚才站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了,他才一会不碍事。”
琼萝仍是面含担忧,这时不知道来了谁,陈临站直了身体往来人身前走近了,说了会话身体颤动,想来应该是在笑。
琼澜有些好奇道:“来的谁啊,陈临高兴成那样。”琼萝探头看,就看到水绿色的锻袍下摆处是一双黑色绣暗纹的靴子,似乎是年轻男子。
“是他书堂的同窗吧。”
陈临拉了那人就朝这边走,琼萝随意一扫,心中陡然一跳,很快垂下眼掩去眉中吓了一跳的神色,她怎么就没想到,莫邵阳也会来,他们是同窗自然会来道喜,刚才还高涨兴奋的心情顿时有低落下来,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琼澜在旁哦了声:“原来是莫家的孩子,腿好的真是快,就是还有些瘸,这次没去参加乡试,怪可惜的,听说他功课极好的。”
琼萝别开眼看小山鼎上的一线白烟,眼神空洞漠然道:“人各有命,兴许他这辈子也就是个瘸子罢了。”
琼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妹妹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陈家老太太拉着小女儿的手转身进了里屋,留着孩子们在堂屋里耍子,陈老太太说了几句就直达目标,问陈氏在宋家的最近的事,听宋老太太没有欺负自己的小女儿有些放了心再看陈梅的脸,又是不住的叹:“,瘦了,瘦了,每次回来你都瘦,怎么就不知道多吃点饭,宋广瑞呢,做丈夫的也不知道疼人,哪能这样瘦,看,手上筋都出来了。”一边四处看就要去叫女婿过来。
陈氏哭笑不得,拉回自己的手道:“我就这个样子,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像你吗,咱们家的人就是吃不胖的,爹也不胖啊,你比我还瘦了,跟你女婿没关系,我自瘦我的,胖也好瘦也罢,关他什么事。”
陈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女儿良久道:“心想宽些,听你嫂子刚才说的,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的,近来好了吗?”。
“早就好了,不好能来吃酒吗?小毛病调养了些日子就不碍事了。”
陈老太太不放心道:“一会上了席,多吃点,人太瘦了就容易生病。”
“娘,有钱买不到老来瘦,瘦点好。”
陈老太太哼道:“你在家做姑娘时养的那样好,去了他们家一年比一年瘦,宋广瑞也不知道帮帮你,我知道你日子难过,可恨我不在你身边,不然那一家子人谁敢欺负你。”
陈氏有几分无奈道:“他待我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来说去也没意思,琼澜明年就出嫁,琼萝过了年我估模着就有人上门提亲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
陈老太太还在为女儿嫁错了人懊悔直怪当年老头子瞎了眼做了这门亲事,陈氏话题一转道:“最近我家宅子里可热闹的很呢,母亲没有听说么?”
老太太想了想睁大眼道:“你说的可是宋老2在外养了个儿子的事?我听说了,二媳妇在家闹的不轻呢。”
陈氏一甩帕子带着蔑意笑道:“闹是闹了,可有什么用,那野孩子名字都上了家庙了,她闹来闹去的一场空,宋老2近来就不往她屋里去了,往日里气焰那么高,这样子不捂嘴了,我是不搭理她,可叫她娘家弟媳笑话死了。”
“你别管她,你们家老太太向来帮衬她,谁知道以后好坏,她们好起来还是一家人,娘教你,你懂不。”
“我多大的人了,这点事不懂,外面谁来了?时辰差不多了吧,酒楼的席位定的什么时候?”
陈老太太站起身朝外看去:“我还不知道大郎他们定的什么时候,只说时辰到了就接我过去吃酒。”两个孙子的喜事,老太太跟老太爷一身新衣,笑的合不拢嘴。
堂屋里陈临带着莫邵阳掀帘迈了进来,他一进来闭着眼摊开双手夸张的发出一声叹息:“好温暖啊,真是春暖花开一般,这合香真是好闻,我心都醉了。”
莫邵阳腿还有些瘸,略微一扫屋中的人,是宋家的两个女孩子跟陈家的孩子,眼光无意扫过琼萝的脸,心底不知道为何微微一抖,又很快看向陈安微微一笑:“我来迟了,抱歉。”
陈安站起身忙扶着他肩:“你腿还未好全,这么冷的天你能来我是真的高兴,不像狄越那家伙要到晚上才到。”
莫邵阳坐了下来,除下头上青黑色的幞头,头上发髻插着一支碧玉簪子,目如点漆微漾着笑意:“他不一样,他家在吴中还要赶路,你也别计较他。”
“我让他昨天就来,宿在我家,过了今天再小住些日子咱们一起逛苏州城,还有什么比这更快活的呢?他非要今天来。”
陈茹拍掉手上的瓜子壳在旁插嘴道:“哥哥真是的,人家家里有事,只能今天来,你非要狄越昨天就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陈安撇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男人说话少插嘴。”
陈茹偏不,冲他一吐舌,纤纤玉指朝他一点:“哼你敢凶我,我告诉爹去”屋里暖哄哄的,哄的人浑身暖融融的,除去刚进来的陈临跟莫邵阳,其余在屋内坐了一会的人莫不是脸颊红红的,陈茹这一发蛮,粉白的脸红润润的显的十分稚气可爱。
琼澜忍不住推推她笑道:“哪有这样做妹妹的,今天是你哥哥的大好事,你还跟他斗嘴,也太不该了吧。”
陈安忙道:“就是,哪有这样子的,拆我的台,你对的起我不?”
琼澜睨他一眼也笑道:“哪有这样做哥哥的,妹妹说话都不行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陈安顿时语塞,坐在软凳上背挺的笔直瞪着眼看琼澜,脸憋的通红,偏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对,他没想到琼澜嘴皮转的这样快,这样还没得意过来,那边又翻脸了,他这啥样恰巧被颤巍巍走出屋的陈老太太瞧见,以为他怎么了,上去就模他的额头。
屋内的些孩子齐声哄笑起来,连一向安静的莫邵阳都忍不住露齿而笑,其余的人就更提了,陈茹揉着肚子笑的直打跌。
这时屋外小厮叫道:“时辰差不多了,各位少爷小姐,老爷太太夫人们穿好衣裳就出发吧,马车在门口备好了。”
————————————————————————————————————四十七章有很多字打错了,谢谢各位给我提醒的亲们,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