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雪叹了一口气,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道:“换个地方歇息吧。”
林夏君原本正在帮龙葵雪治疗伤口,这时候,她刚刚用柔软的布巾擦干净龙葵雪灰扑扑的脸颊,便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道:“你不是已经集齐了五十块玉牌吗?”。
龙葵雪摇摇头,苦笑一声,看着林夏君缓缓地道:“连你都能够这么快跨组,你以为,别的组速度会比我们慢多少?”
他这话夹枪带棒地,林夏君听了有些不顺耳起来,立刻咋咋呼呼地喝道:“哪儿啊我能够快速跨组,就越发说明我厉害”不过,虽然嘴上不依不饶的,林夏君还是十分温柔地搀扶起了龙葵雪,将他搀扶着站了起来。
“往那边走。”龙葵雪指了一个方向,林夏君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踉跄地朝着他所指着的目标走了过去。那是龙葵雪早日间发现的一个山洞,只不过当时正和敌方考生厮杀,龙葵雪也就放弃了潜入进去,加上他的目标一直是集齐五十块玉牌,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避其余考生。不过现在用于休息和躲藏,倒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山洞入口非常隐蔽,林夏君掀起了一串串修长的碧绿色流苏叶子才找到那个入口处。她扶着龙葵雪,非常轻缓地将龙葵雪先扶了进去,然后她才慢慢地跟着钻了进去。这个山洞并不算大,不过用来遮掩他们二人的行藏倒也是足够用了。
轻轻地把柳叶盖上,林夏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林夏君赶忙又掏出小小的细白长颈瓷瓶,对龙葵雪关心地道:“我来帮你敷药吧?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呢。”
龙葵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林夏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林夏君的帮助。然而,他的目光一直涣散着,直到林夏君将那些伤口上都抹上了药,他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正在收检东西的林夏君道:“你会不会认为我太残忍了?”
林夏君回过神来,看向龙葵雪,不解。
龙葵雪叹了一口气,微微前倾身体,对林夏君道:“你看不见吗?我浑身都是鲜血,这里很大一部分都不属于我,是别人的。别人的鲜血,在我的身上……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我杀人了。”
林夏君想告诉他这场总决赛的真相。
但剧烈的头痛使得她开不了口。很久以后,她才缓缓地道:“……没关系的。我不是……也一样吗?我也得到了五十块玉牌,你别这么想。这是昏图大陆的生存准则,将来,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杀了你。”
她昧着良心,讲着她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理由。
但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最能够安慰龙葵雪的话。哪怕和她的原则背道而驰——但她实在是不能够忍心看着龙葵雪被悲伤和忏悔占据心神。何况,这就是昏图大陆的残忍真相,如果不能狠下心,他日,龙葵雪必然保不住性命。
她终究不是昏图大陆的人——可是龙葵雪是。
她又何必去改变龙葵雪的生存准则?
林夏君只能这样说。
龙葵雪听了进去,可是看着他的模样,林夏君能够分辨得出他并不愉快。他好像被一种强烈的迷茫给魇住了心神,他正在和混乱不堪的疯狂的自己的恶念搏斗。这些林夏君都看得出来,她没有办法代替他接受折磨,那么她只能竭尽力量帮助龙葵雪拜托魔障。
所以,就算说的全部都是违心的话,林夏君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这些话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龙葵雪却看起来是更加地不解了。他好像被一股强烈的疑惑所控制住,他抬头,不认识一般看着林夏君,忽然道:“我一直觉得,你的五十块玉牌大概是捡回来的。”
“你这么认为吗?”。林夏君摇摇头,她必须否认,“不,我的玉牌和你一样,是从别人的手中抢回来的。”
“……是这样吗?”。龙葵雪自言自语。
“对。”
“你也杀人了?”
“……嗯。”
龙葵雪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林夏君。这样的目光,让林夏君陡然生出一股‘或许我说错话’了的错觉。不过,就算想要改变台词,也来不及了。龙葵雪已经闭上了双眼,闭上了嘴巴,停止了和林夏君的谈话。
她已无力改变。
但看样子,龙葵雪已经没有那么难过和自我厌恶了。
这就够了。
林夏君也不明白她为何,何必要为龙葵雪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甚至宁愿自我抹黑。
‘简直就是傻蛋啊’林夏君生出这般的怅然。
龙葵雪一直闭着双眼,背紧紧地贴着墙壁。
‘算了。’林夏君忽然察觉,‘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所谓真相,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重要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啊。’她用这样的语言安慰自己。
无疑,这是很有用的。
因为林夏君也终于打破了魔障,沉入了梦乡。
可是她并不晓得,在她睡着以后,龙葵雪却睁开了他假寐的眸子,幽深的眼底透露出意味不明的光芒。他静静地盯着林夏君,看了好久好久…….
又过了一天。
龙葵雪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被林夏君送到了边境处。
“你就留在这里,我不会让其他人进入这个区域的。”龙葵雪忽然转过身,对林夏君吐出这样任性的话。林夏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我说,这里很危险。”龙葵雪叹了口气,“不管你到底是怎样的家伙,我都没有办法真的看着你去送死。”
“……那么你去送死就没问题吗?”。林夏君喃喃自语道。
龙葵雪听到了。他只是微笑着对林夏君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会安全的。”龙葵雪没有给出林夏君正面的答案。
其实林夏君知道,龙葵雪不会死亡。
然而,她却潜意识不愿意让龙葵雪受伤。就算是假装死掉,她也会觉得疼痛,那样的心境是怎么回事呢?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