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暮雨菡打从出生就无数荣耀加身,心里早已习惯受人追捧,受人夸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站在舞台上,烛光照耀,看着下方的无数书生,这些本该是她完全不可能去接触的书生花客们。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女人内心深处的感觉。
而且这次接受万人的追捧,将不会是因为别人,而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自己的琴技。当然还有那个神秘而不张扬的男子。
暮雨菡抬头望梁萧方向望了眼,站起身,对着众花客嫣然浅笑,翘着粉女敕光泽的红唇,媚眼流转,勾魂摄魄,魅惑着下方失魂的人群,“小女子暮雨菡,谢大家赏脸来天上仙听雨菡弹琴,雨菡感激不尽。”
暮雨菡气质典雅,大方得体,高贵如九天玄女,冷傲若寒冬之腊梅,妩媚若春夏之牡丹,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下方失魂人的心。
其实暮雨菡这些时日也不光是操琴练声,还跟着梁月红学了如何勾住男人的心。
这其中学问就大了,梁萧也没细细研究,但大致就是眼神似媚若娇,嘴唇挺翘鲜红,衣着性感半露,气质清冷高贵,关系若即若离,仪态……
其中仪态最为复杂多变,看场合而定,是端庄典雅故作矜持,还是性感妖娆挑逗勾引,这都是变数。
学了这些,此时的暮雨菡在台上散发着无限风情,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之间,仿佛都能瞬间将男人的神魂勾走一般,比之方才妙可儿进来时的无限风情更胜一筹。
妖异的香味扑满全场,烟雾退却,烛光聚焦,台下却是昏暗一片,人流涌动,拥挤不堪。
“暮仙子,暮仙子……”
这时,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叫喊起来。随后,一群人疯狂大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波涛滚滚般声浪涌向整个紫霞巷。
暮雨菡并没有紧张,手臂一晃,手中居然又一次凭空出现一枝完全盛开的寒梅,寒梅突然出现,台下之人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这寒梅如何而来?”所有人心中产生了一个疑惑。
暮雨菡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举动成功挑起了现场的热情,不觉下意识又望了眼梁萧。
这一切都是这个叫梁萧的男子安排的,她其实什么也没做。
在巨大木鼓舞台上开七个通道,直通木鼓舞台内部。有谁有这个胆量,将耗费巨资才建造起来的巨型木鼓表面开七扇小门,通向木鼓内部。
而木鼓内通向一个地道,热气腾腾的雾气其实就是从地道内制造并且流出来的。
至于《七仙女舞蹈》还有那四面白纱帷幕、白纱作画,都是梁萧事先彩排过的,这也是第二手安排。
还有这空手变出寒梅的神奇技巧,被他称作魔术,也是他教自己的。
暮雨菡一笑百媚,纤细白女敕的手背掩着小嘴,另一只手一抛将寒梅扔入昏暗的人群中,顿时疯抢叫喊声震天彻响,人潮涌动。
“我的,我的,别抢……”
“别踩我,花又不在我手里。”
“我拿到了,暮姑娘,我……”说话之人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原本手中的梅花被人完全折了去,只剩下手中的一小段梅枝。
一枝寒梅刚落入人流,瞬间被吞没,花瓣离开了花枝,四分五裂。
最后大半的梅花被满身横肉的肌肉猛男抢了去,但即便如此,人们都簇拥在舞台边缘,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月红款款走上舞台,笑容满面,乐盈盈看着大堂内纷乱的场面,娇笑道:“各位老爷才子门,以后暮仙子就是天上仙的首席红牌,各位老爷若是喜欢雨菡姑娘,就多多来天上仙捧场。以后雨菡姑娘每三日招一名入幕之宾,成为入幕之宾的条件不固定,可能是回答对问题,也可能是雨菡姑娘钦点,更有可能是价高者得。而每日戌时前一刻,雨菡姑娘都会在锦屏之后为大家弹奏一首曲子。”
“梁妈妈,我要雨菡姑娘今晚陪我。”抢到我玫瑰的汉子抢先对梁月红道。
“凭什么?”舞台下顿时一片嘘声,立即有人出声糗他,“王屠夫,你以为抢先说就能抱得美人归?这里是天上仙,什么都是凭银子说话的。”
梁月红笑盈盈地道:“还是谭少爷说得在理,咱们天上仙打开门做生意,只认银子不认人,今儿晚上哪位大爷出的价钱最高,哪位就可以一亲雨菡姑娘芳泽。”
那锦衣华袍的张少爷一看就是个不学好的纨绔子弟,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对梁月红大声道:“老鸨,你也别卖乖,管弦楼里的规矩咱们谁不知道,你就给咱们报个价儿吧!”
一时台下叫声四起,众人跃跃欲试。
暮雨菡静坐在台上,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凉,自己还真像块待宰的猪肉!
一想到自己堂堂宰相千金,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就迷茫无助。
即便如此,她也懂得时兮命兮,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暮雨菡俏脸一直挂着笑容,微垂着睫,镇定自若,仿佛台下的一切纷扰皆与她无关,看上去倒有几分青楼名妓的风范。
梁月红清了清嗓子,娇笑道:“雨菡姑娘今夜的陪客的起价是白银一百两。”话一出口,台下众人纷纷吸气,就听到刚才那王屠夫大叫道:“一百两白银,梁妈子你可真会漫天要价啊。”
白银一百两?梁萧叹了口气,青楼果然是销金窝啊。前世喜欢看些闲书,有次曾看到过我那时空的古代货币换算制度,对比现代看电视剧的情节,常常感到可笑,戏里的古人们动辄使用几十两,甚至几百、几千、几万两银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够从口袋里掏出面额成百上千两的银票。这里其实有两个误区。一是以为古代一两银子等于今日的一元钱。二是以为古代的银票就是今日的钞票或者支票了。
其实,中国古代银子缺乏,银子的价值是很高的。制钱(即标准的方孔铜钱)一枚称“文”,白银和黄金按“两”融锭,古代的钱自唐以上的各朝各代虽然单位都不同,但至少唐宋之后相差不大,所以是可以得到比较稳定可信的数据的。铜钱、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就像现在的外汇价格一样,是常常变动的,不像一元钱等于一百分这样明确。金银的比价从1600年前后的1:8上涨到二十世纪中期和末期的1:10,到十八世纪末则翻了一番,达到1:20。以清代为例,道光初年,一两白银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的时候,一两白银就可以换到制钱一千六七百文了。咸丰以来,银价猛涨,一两白银竟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之多。由此可知正常情况下,一两黄金约可兑换八至十一两白银;一两白银大约可换到一千至一千五百文铜钱。古时通常说的一贯钱或一吊钱就是一千文。
再以唐代为例,九品官月俸五石(相当于70公斤)米,上白米每石九钱五分、中白米每石九钱三分、下白米每石八钱三分、白面每斤(相当于1.2市斤)九文,一石米贵贱都不会超过一两银子,由此得知,一个唐代的九品官的月薪相当于五两银子。
而今箜罄的世情民风与唐代相同,暮雨菡今日的竞拍起价就达到了一个九品官一年零八个月的工资,梁萧这才顿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温柔乡也是销金窟了,虽然心里也明白,这些官商一气的老爷们断不会只有这点死进账,但姑姑的报价,也算是对得起暮雨菡的身价了,因为能出得起这个高价的人,在现场应该只有少部分,一下子砍掉大部分人竞拍的希望。
月娘听了王屠夫的惨叫,抿嘴笑道:“一分银子一分货,王大爷难道觉得我们雨菡姑娘值不起这个价?”
“值,绝对值!”说话的却是腰包还算阔绰的马文才,“梁妈妈,一百两银子,暮仙子今晚由我包了。”
“等一等,马文才,你一个外乡人也来我们金陵逞能,哼!”出声阻挡的却是那锦衣华服的谭少爷,“我出一百二十两。”
马文才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想抱得美人归,可是他也知道不切实际,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听家世比自家还好些的谭家大少开口,就沉默了。
“一百四十两!”另一个青年男子瞥了眼,又报了个价。
“老子出一百五十两!”王屠夫听价钱越报越高,心里一急,憋红了脸冲口而出。
这一百五十两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两百两。”一边儿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梁萧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脑满肠肥,肚子大得跟怀了三个月的孕妇似的老头,心里一阵恶心。
如果让这人进了暮雨菡的闺房,不知道暮雨菡会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众人一阵抽气,拍到这样的价格,已无多少人敢再出价了。梁月红笑道:“还是宋老爷有眼光,我们雨菡姑娘可是百年难遇的美人呀。”
“确实貌若天仙,乃是百年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宋老爷眯起色咪咪的眼睛,捏着下巴上几根稀拉拉的胡子。
“两百五十两!”那锦袍谭大少听了他的话,横了他一眼,鄙视道,“若雨菡姑娘今晚被你拍去了,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众人哄堂大笑。宋老爷满脸的横肉气得直哆嗦,阴狠的目光冷冷地盯了谭大少一眼,又报价了:“三百两!”
声音渐弱了,大多数人都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便都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看着围到舞台下方的几个男人争来抢去。
“三百五十两!”一个叫李青的青年男子报出了他的第一价。而最初叫价的王屠夫,脸色却一阵发白,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显然是已准备放弃这场角逐。
“四百两!”锦袍谭大少瞥了李青和宋老爷一眼,又增加了五十两。
“五百两!”众人一阵惊呼,宋老爷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瞪着锦袍谭大少。
李青看了宋老爷一眼,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转身就回了座,张大少大概也没那么多钱来拍价了,气恨地瞪了宋老爷了眼,讽刺道:“宋老爷,花那么多银子,你行不行啊?别把银子砸水里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宋老爷正要发怒,月娘见状,赶紧圆场道:“诸位可别污了咱们雨菡姑娘,雨菡姑娘只献艺陪酒不卖身,是我从京城请来的清倌人。现在宋老爷的出价是五百两,还有高过宋老爷的吗?”
舞台下鸦雀无声,梁月红见无人应答,微笑道:“既然没人高过五百年,那雨菡姑娘今晚就……”
“一千两!”舞台左侧突然又报出一个数字。
台下顿时一片惊呼声,纷纷向报价的人看去,梁萧诧异地挑了挑眉,那声音不是自己名义上的小舅子吗?
“呀!是柳家三公子……难怪。”台下有人认出了柳牧奇,传来惊讶的呼声。
台下闹哄哄的,出价五百两的宋老爷早就灰溜溜地坐回座位上去了。
“没想到这柳家三少爷出手居然如此阔绰……早知道……”妙可儿不无诧异惊叹,同时还摆出一脸惋惜后悔的表情。
王凝之浅笑:“可儿别说笑了,他可是你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就算他出手阔绰,也没见你邀请过他。”
王献之翘着胖嘟嘟的嘴道:“可儿姐姐才艺无双,高贵美丽。那柳家老三,仗着柳家有点小钱就自以为是,纨绔,怎么可能入得可儿姐姐妙目。”
“小屁孩懂什么,”妙可儿娇嗔一声,“他们欺负可儿姐姐也就算了,你也来埋汰姐姐。”
“嘻嘻,子敬不敢,哥哥在家一直夸姐姐聪明漂亮,高贵大方,所以子敬才这么说的。”
王献之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王凝之心坎里了,王凝之脸上表现出怒佯,但心里却心花怒放。
妙可儿妙目含春,满含深意地望了眼王凝之,笑道:“那我比之下面那雨菡姑娘如何?”
“这,两位姐姐都才艺无双,美艳绝伦,但气质不同,一个冷艳若寒冬腊梅,一个娇媚若春风细雨。”王献之心思缜密,立刻代替哥哥回答。
“模棱两可,似答非答,古灵精怪。”妙可儿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回答的,所以伸出白玉如酥的素手在王献之鼻梁上轻轻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