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陵神秀世家柳家,回到天上仙,时间已经进入戌时,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年夜饭只能吃点点心将就着。
可是,让梁萧意外的是,步入天上仙大门的那一刻饭菜飘香,热气腾腾,三十多个姑娘端坐在四张巨大圆桌旁,没人动筷,只是默默坐着,氛围有些低靡。
“梁相公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女皆惊喜起身望向门外。
梁萧没想到自己的回来会引起这么大仗势,不过心里依然暖暖的,不消说,这三十多个姑娘都在等自己一起吃这顿丰盛的除夕之宴。
“公子这边请——”三柱恭敬跑过来,将梁萧领到最里边的一张大圆桌。“妈妈说了,等您回来一起吃,大伙儿都担心你去了柳家就再也不回来了呢!呜呜——”
梁萧这才明白,之前姑娘们的失落是为之何事,确实,这几天下来,梁萧和她们关系越来越密切,少了自己这个朋友兼老师,这些姑娘们怎么会高兴地起来。
也不知三柱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自己拉到暮雨菡身边坐下,梁萧淡淡一笑,向暮雨菡点了点头,谁知对方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端起碗筷,开始吃东西。
这张桌子坐着的都是天上仙比较有实权的人,姑姑梁月红、含笑、暮雨菡、艾草、佩兰,还有重金请来的乐队队长吴灵惠。
说起这个乐队,共有十八人,十八人每人擅长一种乐器,算是十八般乐器样样通会,但还不能算是精通。
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钟、磬、鼓、铃、管子、唢呐、海笛、笙、梅笛、堂鼓、小鼓、大镲、小镲、大锣、云锣,马头琴。这些乐器有些人通会两样,想要集齐这些完全有女子组成的乐队,想来这吴灵惠也非常人,只是她的来历无人知道。
梁月红花了一千两黄金,雇了她们一年的时间,以后这吴灵惠就算是天上仙的“乐长”了。
吴灵惠身材修长,体态丰娆,但模样却是一般,而且在天上仙,她只有配合表演的义务,而无安排曲目的权利。
晚宴开始,梁萧低头吃饭,身子却往暮雨菡身边凑了凑,轻声问道:“你脚好些了没?”
“与你无关——哼!”暮雨菡态度冰冷,和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柳叶眉下一双狐媚眼儿瞪了下梁萧,低头咀着饭粒,似在想什么事儿。
梁萧扭头望向站在一旁的书香,书香也是一头雾水,小姐对梁公子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这梁萧可恶是可恶,不过对小姐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她很好心地对梁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刚从柳芷芯手中逃月兑出来,回到天上仙,暮雨菡却发起了大小姐脾气,真搞不懂。
“萧儿,你身上什么味儿?怎如此之香?”梁月红就坐在梁萧另一边侧目问。
这时,暮雨菡也跟着开口:“那香味是一种叫百濯香的香料散发出来的香味,是吴主孙亮四个妃子的四气衣香,用水洗百次,香也不消失,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气。此香料乃宫廷御用,当世仅存不多,必是圣上钦赐,寻常人家小姐别说用,连听都没听说过。”
“嘶——”书香惊讶出声:“这香料乃是小姐以往最喜爱的香料,非正式场合是不舍得用的,没想到这香味会出现在梁公子身上。”
暮雨菡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梁萧。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哪来的女子体香,而且还是堪称绝世香料的百濯香。
“此种香味必须身上沾染了香料才会有香味残余,闻公子满身百濯香,想必梁公子是和神绣柳家的柳大小姐已经成其好事了吧!小女子在此恭喜了——”
暮雨菡冰冷的脸蛋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眼神中时时闪动的无助和落寞却让她更加楚楚怜人。
“萧儿,雨菡说得是真的?你和柳家小姐已经……”
“姑母,你把侄儿当成什么人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可别坏了人家清誉。”梁萧忙解释。“之前柳小姐差点摔倒,是我不小心扶住了她,所以才惹了些香料。”
“原来如此——”梁月红长呼一口气。“这样就好,柳芷芯是当今圣上的御用绣娘,又是柳家的千金小姐,咱梁家配不上她,以后可别和她再有来往。”梁月红对柳家有很深的怨念,要不是柳家人在背后教唆,自己的侄儿也不会到现在才承认自己这个姑姑。
她打心底里不希望梁萧和柳芷芯有所牵扯。
……
一直到宴会结束,暮雨菡对梁萧都是冷冷冰冰,冷眉相对,期间梁萧几次三番搭讪,但都以横眉冷对告终。梁萧是满脑门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自己解释清楚了,她应该气消了才是,难道自己眼光看错了,她对自己完全没那个意思?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从平日里的练舞和彩排,梁萧隐隐感觉暮雨菡对自己有些许好感,可是方才的态度,让梁萧推翻了这个结论。
梁萧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感觉。
除夕夜是需要守夜的,丑时未到不得休息入睡,再加上天上仙前些日子订购了一艘中型画舫游船,至今也未曾用过。所以,在梁月红的带领下,一群姑娘们莺莺燕燕穿过紫霞巷,来到了秦淮河岸边,登船游湖,弹琴说唱。
这应该是这些姑娘们第一次登上画舫,更是她们第一次在秦淮河上欢唱嬉戏。
因为船上都是姑娘,而且柱子三兄弟也未跟随而来,所以梁萧登上船,将她们送到后,便独自一人返回了天上仙。
此时,偌大一个天上仙仅剩下梁萧,柱子三兄弟,还有暮雨菡。
暮雨菡心里烦闷不安,心事重重地独自一人进了房间休息,但却打发书香去游船,好让她一个人清静。
三楼最中间的天字号闺阁内,暮雨菡端坐在窗前,遥望着北斗七星所指,北方的星空,那是京城的方向。
她痴痴地看着,眼神凄迷、低叹、哀婉、伤感。
是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了,而是一个沦落青楼的名妓。
更让她苍白无力的是,爹爹被关在京城天牢里,时刻面临失望,那些以往和他作对的大臣权贵会轻易放过他吗?
爹,你等着,女儿一定将您救出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