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城市,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面——彻夜的繁华和死一般的寂静。位于城市中央的中心城区焕发出白天里所没有的活力,无数五彩的霓虹灯下,红男绿女不断出入各种夜生活场所。
不过恐怕有多少人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假象,相比于背后残酷的真实,这纸醉金迷的夜晚世界都像是泡沫一样虚幻而又脆弱……
在黑夜之下,永恒的真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多少人清楚——他们只是疯狂地追求着感官的刺激,过着醉生梦死却又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一条幽深黑暗的小巷,笔直地延伸向黑暗的深处。沿途偶尔会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洒下同样昏黄的灯光,起着有限的照明作用。皎洁的月光斜洒下来,却让阴影显得更加的幽深黑暗。
急促却又平稳、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伴着闪动的影子响起,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墙边的阴影中跃出,带着残影呼地一声直接蹿上了沿墙壁而架的暖气管。未作停顿,那黑色的影子再次高高跃起,在墙壁之间快速跃动,只是片刻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这之后没多久,一阵清脆的皮鞋磕地声响起,两个身影从刚才那黑影追来的方向追了过来,他们在刚才那个黑影消失的地方停下脚步,抬头张望起来。
这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其中一人颇为高大,留着一头白色短发,另一个虽然是个矮子,差不多只有一米六七左右,和那名白发男比起来简直要矮两个头,但是他却也相当精壮。两人都戴着黑色墨镜、耳朵里则塞着单边耳麦,手中都握着一柄酷似glock18的手枪,乌黑的枪口在月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光泽。
举起枪警惕地查看了周围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情况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对方。
仅仅是对视了一眼,矮子就了然地点了点头,抬头朝头顶望去。略微扫了一眼——在那皎洁的月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而交错出现在墙壁上的浅浅脚印更是一目了然。确认安全之后,矮子就纵身一跃,忽地一声就跳上了头顶的暖气管。
白头发则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枪,仰起头警惕地掩护着矮子,只要有任何情况发生,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开枪,将敌人打成筛子……
而如果有人看到此时正像只壁虎似地沿着墙壁向上攀爬的矮子的话,恐怕会吓坏的吧。而专心致志在下面掩护着矮子的白头发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前方的阴影中一个黑影正缓缓显出人形来。
就在矮子已经攀上了楼顶,向下张望的时候……
“小心,他在你前面!!”
低头看去的白头发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就是腰间一凉。条件反射似地扣动手中的扳机,低沉而又急促的枪声连续响起。还没有来得及压下的枪口射出一连串的子弹,可是全部打飞,钉在墙上“啪啪”直作响,一时间,墙皮、水泥块扑簌簌地往下掉。直到这把冲锋手枪的子弹全部打光,枪声才停歇了下来。而失去重心的白头发,忽然发现自己的下半截身体正朝前面倒去,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像是慢动作。在一阵眩晕之后眼前一黑,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虽然及时地发出了预警,但是自己的同伴还是被对方一刀拦腰斩断,爬上楼顶的矮子顿时呀呲欲裂地怒视着那杀死自己同伴的那人。
全身都被裹在黑色的罩袍中,高高的兜帽罩着那人的头,虽然仰着头,但是洒下的月光根本就无法照亮他的面孔,可以看见,那幽深如同黑洞一般的兜帽下飘出的丝丝黑气。一截长长的刀刃从长而宽的袖子里延伸出来,但是看不到他的胳膊和握刀的手,刀身带着一定的弧度、占据刀身足有三分之二左右的雪亮刀刃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虽然感觉到自己尾椎骨不断地冒出一丝丝彻骨的凉气,可眼见着自己的同伴被一刀两断,立在房顶边缘的矮子没有退却。将手枪对准目标,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口不断喷射出火焰,而金黄色的子弹壳连成一线下雨似地迸出来,划过金色的弧线叮叮当当地落在脚边。
黑衣人没有动弹,划过一道道光迹的子弹没有一颗命中他,而是划过一道道弧线打在了他身后的地上和墙壁上,就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推开了一样。这么近的距离,带着强大动能的子弹头轻松地将石板铺就的地面和水泥墙面敲开砸裂,碎石块、碎砖块漫天飞扬起来,然后扑簌簌地落在地上……
不到十秒钟之后,枪声戛然而止……
一口气将子弹全部打空了的矮子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已空仓挂机的手枪往旁边一甩,随即扯起自己的衣服来。
身上的高档西装像是撕纸一样被撕成碎片,里面的白衬衣和黑色领带也被撕拉一声扯了下来。
“吼!!”沐浴着皎洁的月光,矮子仰头发出了一声非人的低沉嘶吼,钢铁一般的肌肉在月光下扭曲蠕动。而伴着这一声如同野兽咆哮的怒吼,此时已经**上身的矮子发生着惊人的剧变——
面部急剧扭曲,嘴和鼻子一起突起,变成了长长的吻状;身体也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扩张、扭曲、变形、膨胀,身上剩下的衣物也被胀裂,碎成一块块破布掉在了地上;灰色的体毛像是春雨后的野草一样飞快地冒出来,转眼间就已经覆盖全身;而那双浑黄的双眼则像是灯泡一样发出黄色的光芒……
等一切变化停止的时候,方才的一个健壮矮小的男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怪兽——虽然人立而起,可是无论怎么看那外貌都不像人类,更像是传说中的……狼人!!
“呜~~”扬起硕大狰狞的头颅,“狼人”对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就是一声响亮悠长的长嗥。
这一般而言只出现在恐怖片或者魔幻片中的场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是的,这才是世界的真实——疯狂的、超乎想象的真实。
“是狼妖啊……”黑袍人抬起头注视着站在楼顶边缘的矮子变成的巨大“狼人”,用略显稚女敕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像是听到了黑袍人的话,人力而起的狼妖低下头对着黑袍人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一双浑黄的眼珠放射出饱含仇恨的光芒,没有停顿片刻,狼妖纵身一跃,居高临下地从房顶直接跳下,朝下面的黑袍人扑了过去。
“笨蛋……”黑袍人仰头注视着就这样直接扑下来的狼妖,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举起了右臂。
宽大的袖中猛地飞射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哗啦啦”的不间断脆响声中,一条漆黑的锁链如同一道利箭,带起一阵划破空气的啸响。
化成一道灰影直掠过来的狼妖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再看时,硕大的身体已经被那笔直射出的黑色锁链直接洞穿,就这样硬生生地挂在了半空中。只见它的身体缓缓扭曲变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精壮的灰狼……
黑袍人倏地收回锁链,化归原形的狼妖咚地一声砸在了黑袍人身后的地面上。被直接刺穿了心脏的狼妖当场毙命,但是落在地面上的尸体却仍旧在兀自抽搐,暗红的血液在它身下积成了暗色的血泊,在皎白的月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和令人反胃的腥味儿。
缓缓地转过身,黑袍人低头看了一眼那具仍在抽搐的狼尸,随即朝先前被一刀斩成两段的白头发走去——
和留了全尸的那名狼妖一样,被倒霉地一刀两断了的白头发也是一个妖怪。同为狼妖,但是化回原形之后才显露出与前者的不同。通体都是雪白的颜色,显然是那种生活在北极的品种——北极狼。
不过,黑袍人只是扫了一眼那凄惨无比的狼尸——冒着热气的肠子内脏撒了一地,鲜血更是将周围的地面都染成了红色。他弯下腰拾起那把子弹打空了的冲锋手枪,黑袍人查看了一番。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黑袍人猛地抬起头来,朝声源方向看去。
“来的真够快的……”黑袍人自言自语地说着,随手将处于空仓挂机的冲锋手枪随手一扔,整个人顿时化成一道黑影窜向了巷子的更深处。
*********
亚亚从来都没有那么乖过,这一点让亚亚自己都觉得无比震惊。因为父亲流光本就习惯大大咧咧,管教她什么的根本就无从谈起,而远在天边的母亲雪姬要说教育一下这个小女儿的话就更谈不上了。至于,她那位家姐嘛,在以前溺爱她还来不及,就更不要说管教她了。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没有人管,身边有两位至亲之后更是无从管起——当然,这种情况在那天从武夷山回来之就改变了……
一如既往光明正大赖床的亚亚被自己疯狂崇拜的姐姐大人从被窝里直接提了出来——对,是姐姐大人,而不是那个姐姐。
区别的那么清楚,不是说亚亚有两个姐姐,实在是因为她的那位姐姐和两个人无异……不,现在应该说是和三个人无异。
平常的那个姐姐平和温柔,虽然对亚亚很好,但是亚亚却并不喜欢;至于变成姐姐大人之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威严十足、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虽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是……这样的姐姐大人真的又酷又帅气。用亚亚自己的话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妖怪之王嘛!
但是,亚亚现在对这位帅气的姐姐大人有点犯怵了。
高高竖起的三角形耳朵,在身后轻轻摆动着的那条漂亮狐尾,都显示眼前的应该是姐姐大人才对。
“亚亚!何等失态!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应该细嚼慢咽吗?”薰微微皱眉,略显不满地注视着正不顾形象大吃特吃的亚亚,“你真是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面对着姐姐大人那虽然并不算严厉但却威严十足的训斥,亚亚乖乖地低下了头。不仅露出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还颇为认真地收束自己的动作,转眼间亚亚就从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位文雅的小淑女,变化之大让人下巴都不禁要掉了下来……
看到亚亚乖乖的样子,薰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在薰和亚亚一起进早餐的时候,云崖则在神情凝重地听着下属的报告……
昨天晚上,一支影月之狼的三人巡逻队在城市中心遇袭。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剩余的两人在发出通告之后对袭击者展开了追击。援军虽最终赶到,但是追击的那两名狼妖全部都被杀害了……
“……虽然现场的弹痕表示他们进行过相当激烈的反击,但是却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击毙命。”一身深蓝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调查官从文件包中抽出一个塑料文件夹,双手递到了云崖的面前,文质彬彬的模样都会让人不禁觉得他应该是一名儒雅的学者,但是事实是他一名妖怪,而且和云崖一样还是一名狼妖。
“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杀手,袭击小队人马,但是却从来不对人数较多的巡逻队进行攻击。”调查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云崖平静地接过文件夹,然后随手翻阅了起来。
里面除了几张现场的照片之外,就是一份对现场的分析以及一份书面报告。
见云崖没有说话,调查官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等待着云崖。
云崖抬头看了一眼调查官,随即低下头继续阅读手中的材料:
“你继续说。”
得到命令的调查官躬了躬身,然后开始继续介绍情况:
“在昨天晚上的这次遇袭事件之前,我们的一些调查队多次遭到袭击。包括昨天的那次在内,我们已经损失了近五十名优秀的战斗人员。”
调查官顿了顿,继续说道:
“经过对尸体的检查我们发现这似乎是同一个人下的手。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只会挑那些人数少的巡逻队下手了……”
“不过,尸检中却还有一个非常异常的地方。尸体内所有的妖气都散尽了……”
“你说什么?”云崖愣了愣,愕然地抬起头注视着调查官,“全都散尽?”
“是的。”调查官身体猛然绷紧,郑重地点头回答道,“一点不剩。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妖怪死亡之后绝大部分妖气都会直接消散,但是尸体内会残余少量的妖气,随着时间的发展在三十天内才会逐步散尽。”
点了点头,云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调查官,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严峻之色来。
“前面的袭击事件呢?”
“也大多数都是这种情况。”
“有没有人类遇袭?”云崖脸色阴沉地追问道。
“人类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遇袭的都是我们的妖怪巡逻队,对方的目标好像只是妖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就有点麻烦了……”云崖起身,来回踱步几圈之后,转而严肃地对调查官命令道:
“你下去之后传令各部,从今天开始,巡逻队必须六人以上一起行动,时刻保持戒备。如果遇到袭击的话,禁止贸然追击,务必等到后援抵达后再展开行动!”
调查官怔了怔: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还怎么逮到袭击者?”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妖怪来的,我们的人手不能再有损失了……”云崖阴着脸望向窗外,转而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低声说道,“我差不多猜到应该是什么人动的手了……”
云崖说完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翠绿的双眸中射出的视线直接投在了调查官身上。
“还有什么事情吗?”云崖淡淡地说道。
调查官犹豫片刻,说道:
“现在白狼大人不在,这些事情是不是要通报给公主殿下……”
他话中的公主殿下,自然就是薰了。
云崖沉思了片刻,抬头看了调查官一眼,淡淡地说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就下去吧。这些事情,我会亲自向公主殿下报告的。”云崖说着挥了挥手,示意调查官退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属下告退。”调查官恭敬地躬了躬身,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云崖注视着调查官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思考了好一阵子,然后将放在眼前玻璃茶几上的文件夹拿了起来,打开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血腥的照片——一头雪白的巨狼被残忍地一刀两端,鲜血内脏洒得满地都是,鲜血在石板质的地面上结成了黑红色的硬块,即便是这么看着,云崖都仿佛感受到了那扑鼻而来的刺骨血腥气味。
强忍着愤怒和不适,云崖将所有的照片都一一看了一遍,拳头早已攥得紧紧的……
这个胆敢对影月之狼的妖怪下如此黑手的敌人,绝对不会让他再逍遥下去的。但是,云崖不得不考虑一下怎样利用一下这次突发事件——最近正在和流光先生商量如何把白狼弄回来,不仅要让她回来,而且还是得让她心甘情愿地自己回来,如果这次事件能够利用得好的话,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想一想最近公主殿下的表现,云崖就感觉有点不适应。倒不是说薰变得让人讨厌了,只是说,现在的薰很不像以前的她。
总是保持着妖怪形态,但是除了以往那凛凛的威势之外,话比以前也更少了,多出来的则是更多的冷漠。这样的薰,让云崖多了些畏惧。但云崖还是更希望薰是以前的那个平和的薰,虽然在妖怪形态的时候会话很少,而且性格也偏冷,可是却不会让云崖有现在这种令他战栗的畏惧感。
虽说现在的薰才更加符合作为一个真正妖王的要求,可是云崖却不希望薰变成这样。令下属敬畏固然不可或缺,但是云崖觉得那并不应该是现在的薰给他的这种感觉……
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塑料文件夹,云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猛地合起文件夹,起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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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扶着石桥的扶手,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亚亚。桥下碧蓝的湖水在拂面的暖风之下泛着微微的波纹,在这午后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湖畔的草坪绿油油的一片,间或盛开着几朵并不鲜艳的小野花,引来飞舞的蜂蝶,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的是清脆的鸟鸣,和这美轮美奂的湖光美景以及薰身后那座童话般的城堡,一起交织成了一副和谐的画卷。
外面是尚未消退的寒冬,但是这里却是一副充满生机的春景。
“这座石桥,可是从法国直接移过来的,听说还是什么很重要的古迹呢。不过,不是古迹我还不要呢,要不然怎么能体现公主殿下的威仪呢?那些法国的吸血鬼当时可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一样,但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办法,谁让他们一到太阳下面就会被直接烧成灰呢?所以我们也就勉为其难地将这座桥直接弄回来了。那些吸血鬼的表情,真是笑死人了……”
雪白细腻的纤指在那石桥扶手的花纹上细细地摩挲着,只是站在这里,脑子里就会想到白狼邀功似的话语,得意洋洋的表情即便是现在想来薰都还觉得异常清晰……
没有去深入思考自己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人是白狼的缘故,还是因为妖怪记忆力本就惊人的原因,薰只觉得有点窒息。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离开了,即便以后再见面也是作为君臣的立场接受她的效忠和跪拜。
但是,那并不是薰最想要的……
摇了摇头,做了个深呼吸,薰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竟然狠下心来离开自己的女人——既然你狠心离开,那我也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肠原来可以那么硬。
不过,就算再怎样硬起心肠,一起生活过就是一起生活过,记忆就是最好的证明……
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亚亚身上,薰稍微点了点头——还算满意。只见不远处的草坪上,亚亚手中舞动着她那把标志性的巨镰,正和一名健壮如牛的陪练打成一团,明亮的刀光不时闪烁,“叮叮当当”的金铁相交声和尖锐的呼啸更是不绝于耳。身穿着一身紧身运动服的亚亚,虽然看上去特别小,但是却完全是压着那名陪练打,小脸儿上透出的那股认真也让薰颇感欣慰。
虽然亚亚平时总是喜欢腻着自己,而且还爱撒娇,但是如果认真起来的话,亚亚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妖怪吧。想到这里,薰稍微微微甩了甩尾巴。
就在薰暗自点头的时候,一阵急促却又不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微微皱了皱眉,是云崖——单凭妖力的感应就能感觉到。
“薰殿下……”脚步声在薰身后戛然而至,紧接着响起的是云崖那清朗的声音——和白狼的不着调完全不同,光从说话方式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单细胞、没脑筋、情绪化用来形容白狼再合适不过了,而云崖在薰的心目中则是理智冷静的代名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这才是真正的谋士。
薰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神色平淡地看了看云崖,后者身着一身整齐的西装、打着领带、发型则是从见面时就一直保持的短发,因为站得笔直,所以即使有些瘦小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挺拔,给人的感觉也始终是那么清爽。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见薰回过身来打量自己,于是不慌不忙地微微躬身行礼。
见云崖想要说话,薰抬起右手示意他先不要说。清楚地看到了薰这个动作的云崖愣了愣,赶忙闭上了嘴。
薰沉吟片刻,抬眼注视着云崖,淡淡地说道:
“出事了?”
薰的话很是让云崖大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了神来。
“是的,殿下。”云崖毕恭毕敬地躬身致礼,波澜不惊地回答。
“说说是什么。”薰不喜不悲地点了点头。
“是。”云崖二话不说,双手捧起文件夹递到薰面前。薰看了云崖一眼,从他手上将那个薄薄的塑料文件夹接了过来。但是,刚一打开,她的神情就是一阵剧变……
“从大约十天前开始,我们在这个城市的巡逻队就开始陆续遭到不明袭击,到昨天晚上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数十名精锐妖怪了……”看着薰的脸上由云淡风轻忽然变成乌云密布,云崖小心翼翼地说道,“对方很强,而且很狡猾,总是找我们人手少的巡逻队下手……”
“真是岂有此理!!”没等云崖说完,薰猛地将手中的文件夹啪地往地上一摔,勃然大怒道,“这是何等失态!”
塑料文件夹摔在地上,一打照片撒落出来,打头一张是一具被斩成两段的白色巨狼尸体。
“这是谁做的?”薰压住自己的火气,注视着云崖,冷冷地问道,“查出什么来了吗?”说话的时候,身上也猛地爆发出凛凛威势来。
面对着薰那慑人的气势,云崖虽然也是感到头皮发麻、甚至感觉有些窒息,但是却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
“现在还没有查出任何头绪,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属下已经下令调整了部署。”云崖不卑不亢地回答,“虽然白狼大人不在了,但是属下相信影月之狼还能做的像以前那样好……”
薰微微一怔,迅即冷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亚亚,只见亚亚此时也停下了训练,惊惧不已地望着自己。
薰收敛起随着愤怒海啸般冲向四面八方的妖气,对着云崖点了点头:
“你做的对,但是。务必要加强对凶手的追查……”说到这,薰皱着眉想了想,“不,这件事我亲自来做。”
“……”呆立片刻,云崖连忙点头,“我明白了!”
薰回头看亚亚亚亚,见她和陪练重新展开了攻守对练,不禁满意地微微颔首。
“走吧,到屋里详细说……”薰说着,就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石桥另一边那座美轮美奂的城堡快步走去。
而亚亚注视着薰远去的背影,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今天的练习……”
“啰嗦死了!”没等陪练说完,亚亚拧起眉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看上去相当强壮但是实际上只是个中下等水平妖怪的陪练,“练习什么?姐姐大人都走了还有什么了可练习的?给谁看啊……”
说完,亚亚就忧心忡忡地看向薰远去的身影,稚女敕的小脸上分明写满了畏惧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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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真是一种不得了的生物。
坐在火车上,望着外面飞快掠过的景物,白狼脑中不禁冒出这种想法来。
无论怎么看,人类的历史就是一段奇迹创造史。单从这一点来讲,人类就比妖怪来得要强得多。
白狼从几千年前就一直在注视着人类,看着他们不断地创造着自己的文化,从最初的蹒跚学步到最近几百年的爆炸式的发展,人类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了就连白狼这样活了几千年的妖怪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要建造一座帝国大厦,对于妖怪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巨大城市出自人类之手,真的让白狼心中感慨不已了。人类,这么脆弱的一种生物,一个最弱小的妖怪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可是却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如果非要追究其根源的话,白狼也只能用创造力来解释了。人类的创造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说上天在赋予了妖怪这个特别的生物群体以“力量”作为礼物的话,那么送给人类的大礼恐怕就是“智慧”了。
“不愧是万物的灵长……”在和一列呼啸而过的特快列车错车的时候,白狼忍不住低声发出了这样的赞叹。
轰隆隆的巨响从打开的车窗传入耳内,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吹进来,将白狼耳畔的长长鬓发和额前的刘海儿掀了起来,轻快地舞动着。
是了,现在还没有到春天,北方的冰雪还没有化开,还没有到草长莺飞的时节……
不时传入耳中的嘀咕声让白狼清醒了过来。略扫了一眼周围,却发现原本人不怎么多的列车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而过道里也站着几名乘客——显然没有买到坐票,于是只能委屈自己站上一程了。
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周围,白狼不解地发现周围不少乘客都对自己怒目而视,白狼虽然全然不以为意,但是却仍旧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那个……”就在白狼挠头的时候,对面传来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
“嗯?”白狼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少女留着齐耳短发,长相也颇为清秀文气,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围着白色的围巾,但是脸蛋却仍旧是红彤彤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可、可以把车窗关上吗?”少女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是白狼却听得清清楚楚。
白狼愣了愣,猛然回过了神来。
“……”不声不响地点了点头,白狼二话没说直接就把车窗关了起来,不断“呼呼”地往车厢里吹进来的冷风一下子就戛然而止。
看着少女露出了感激的笑脸,白狼不由得有点脸红——为什么早些没有发现呢?
毕竟现在外面的温度至少也是在零下了吧,虽然这点低温对白狼的影响微乎其微,以至于完全可以无视,可周围这些人类和自己可不一样。自己需要吹吹冷风冷静一下,但是周围的这些人可不一样,对他们而言这完全就是折磨。
也难怪那些人类都一个个用那么不友善的目光看她了,之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也恐怕只是因为她那身和一般人比起来显得太过突出的打扮了吧……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没有注意到……”白狼对少女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却又非常真诚的笑容,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少女羞涩地看了一眼白狼,迅即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见。
白狼没有再说话,瞟了一眼周围的乘客,虽然一个个都脸色仍旧不好看,可是却也少了些敌意……
白狼苦笑了一下,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太关注别人的心情,但、但是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少女细细的声音再次幽幽地钻进了白狼的耳中。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般在白狼脑中划过,瞬间就让白狼愣住了……
她在那一个瞬间仿佛抓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腾地挺起身,白狼直勾勾地瞪着对面那位少女。一直悄悄注视着白狼的少女被吓了一大跳,浑身也猛地一抖,连忙满面通红地低下了头,细小的双手也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抓住了羽绒服的下摆。
“你刚才说什么?”白狼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轻声问道。
少女浑身一颤,悄然抬起头,在对上白狼视线之后又慌张地低下去,那可爱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吓到了的小兔子……
白狼一时间哑然失笑……
“不要害怕,我刚才只是没有听清楚,先前那句话,可以再说一遍吗?”白狼微笑着,柔声说道。
“……虽、虽然可能有些不太关注别人的心情,但是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受到鼓励的少女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回的声音更低,但是白狼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不太关注别人的心情……白狼陷入了沉思……
白狼发现,无论怎么想,,少女都是对的。
自己从来都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做一些自认为公主殿下会认同的事情,想着公主殿下开心但是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公主殿下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这样的自己,也难怪会没公主殿下讨厌了吧。
猛然想到这点的白狼颓然地垂下了肩膀,靠着车窗呆呆地望向窗外。
列车行驶发出的“哐啷哐啷”声不绝于耳,在这稍显拥挤的车厢里,人们的低语只是伴奏。白狼沉默了足有好几分钟,对面的少女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看了白狼一眼。当发现白狼一副丧气样之后,少女顿时就慌了……
眼看着白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也坐立不安了起来,也许是在想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吧……
就在白狼发呆的当口,列车缓缓减速,几分钟之后就在一座车站停了下来。
广播播发的到站信息只是让白狼抬头通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的月台,然后又继续低头发起呆来。
当几分钟后列车车门重新关闭,准备重新发车的时候,白狼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怔了怔神的白狼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翻盖,只见屏幕上正显示着“云崖”两个字,而急促的手机铃声则一刻不停地响着。
稍微犹豫了一下,白狼接通了电话。
……
两分钟后,什么都没有说的白狼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默然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同时腾地起身朝车门走去。
忽然,一只纤细的小手拽住了她那长风衣的下摆,扭头望去正对上一双饱含着歉意的眼睛。
“对……对不起,如果是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少女弱气地说道。
可话还没说完,白狼就打断了她。
“你没有错,今天还要感谢你帮助了我。”白狼爽朗地一笑,拉住少女的手,“不过,你应该更加自信才行,你很漂亮啊,不要总是将自己的脸藏起来了。能见一面也算是缘分了,以后有缘再会了。”白狼说着鼓励地点点头,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少女又惊又羞地望着白狼的背影,着急地喊了起来:
“你是要下车吗?但是,火车就要开了……”是的,火车已经缓缓发动,长长的月台正在缓缓倒退,不消一分钟,就会离开车站。
白狼回头眨眨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而是径直向车厢车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没一会儿,少女惊讶地看见一个绿色的东西砰地一声从火车车厢上飞离开来,整个车厢也都随之微微一震,紧接着就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越来越快的火车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月台上。等那人挺稳,她才发现那是刚才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留着一头长发的白发怪人,他还回过头朝这边笑呢。
……至于先前飞出去那个的不明飞行物,貌似是列车车厢的门……
这才符合笨蛋的风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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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好几张金属台,像是手术台一样的金属台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亮,恐怕不会有谁想到这里会是一间地下室吧……
这偌大的房间是影月之狼在这座城市的总部——北极大厦的一间地下室。
房间里每个金属台上都摆着一具尸体,虽然都是鲜血淋漓,可是状况却也是各有不同。不过,这些尸体最大的共同点还不在这些,而是……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狼的尸体……从各方面看那一具具尸体都不可能是狗,而应该是比狗更为凶猛的近亲——狼。
一身纯白色绣金华服的薰低头立在一座金属台前,仿佛亮着光芒一样的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长度足到膝盖的银白色长发在日光灯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如同闪耀的珍珠般耀眼夺目;头顶一对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威风凛凛地高高立起;身后一条蓬松华丽的尾巴从裙下探出来,轻轻地摆动着。
而在薰目光的尽头,那座金属平台上摆着一具白色巨狼的尸体。僵硬的巨狼尸体那通体雪白的毛发被凝固的鲜血染成了黑红色,齐腰而过的刀口平滑整齐,显然是异常锋利的武器一击所致。
就在薰查看尸体的时候,两名跨立在她身后的黑衣壮汉全都将身子挺得笔直,一声都不敢吭。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紧接着云崖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流光先生来了……”云崖在薰身后停下,轻声说道。
薰点了点头,扭头朝门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身休闲装,总是如沐春风般笑着的流光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爸爸?”
薰看着流光稍微愣了愣,但是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再次将注意力全部放回了那具白色巨狼的尸体上。
流光笑着摇摇头,缓步走到薰身旁,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发现吗?”看了一眼那凄惨的狼尸,流光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留下的痕迹太少,但是还是能够勉强得出一些推论,不是妖怪做的,更不是除魔师,也不是御灵师的残留气息……”薰皱着眉,冷静地说道,“残留的气息实在太薄弱了,而且还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
听到薰的话,云崖却是高兴地笑了起来,愉快地伸手揽住薰的肩膀,一手揉了揉薰头顶那对高高竖起的耳朵,赞许地说道:
“真不愧是我流光的女儿!”
“……”薰一声不吭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有些发冷,“别模耳朵……”
“……”
“耳朵很敏感的……”薰平淡地说道,注视着流光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让流光好一阵不寒而栗。
“……”流光尴尬地笑笑,就算是他对着这样的薰都有点犯怵了,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爸爸有什么发现吗?”薰摇了摇头,瞟了一眼那具僵硬的狼尸,问道。
“当然。”流光抱臂看着那句尸体,自信满满地微笑着,说道,“这不是妖怪做的,也不是除魔师做的,更不是御灵师做的——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下手的是那些从地狱来的家伙……”
“地狱?”薰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是鬼武士做的,那些从地狱来的幽冥使者。”流光淡然自若地解答道,“一个个可都是激进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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