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义大礼堂位于纳姆族的皇城中,仅次于凯恩斯大教堂与皇宫的标志性建筑物,自从月初凯恩斯大教堂因为“意外”失火半毁之后,这里成为最适合创造历史的地方;时间已入深夜,却还有没散去的人,在街头巷尾交换着可靠或是不可靠的信息,或者将好奇而又畏惧的眼神投向城外与天空――那些只在传言中听说过的,代表朱茵大陆最顶端战力的部队聚集在这座城外,如塑像般静默了整整一天,却依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势,守护着王者们的聚会。
大礼堂内部的阵容,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奢华;站在人类社会金字塔最顶端的,除了“王权”象征的皇者之外,还有着,把持“神权”的存在。
“议题三十七:作为议题十二的追加议题,首先,请问冒顿陛下,对于雷奥森和白露镇的事件中暴露出的,某个涉及人口买卖的交易网,准备如何处理?”
发言者站在一块绘满符文的银质圆台上,并非本人亲自到来,然而圆台上的化身无论影像还是声音都与真人无异;那种清冽透明的如玻璃钟一样的声线,和毕恭毕敬的语调,很难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威严与力量。
为了公平起见,本次会谈采用轮流发言的形式,无论你所要提出的意见是为了自己的阵营,还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都必须在自己的发言局作为议题提出,由所有人进行讨论后,转由下一人发言;议题十二是狼人族提出的,要求纳姆族返还所有被捕奴队抓走贩卖的异族奴丨隶。
因为只有纳姆族会捕捉外形姣好的异族作为奴丨隶,剥夺反抗能力之后贩卖,因此这个议题很快的得到了多数票的通过;然而若是不能将奴隶贩丨卖的市场(贵族与富商)彻底毁掉,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这个么……涉及了很多上层贵族的样子,调查起来有很多困难,我也很想彻底查办啊,但是……”
“你!”猛地一声大喝,在思维想到“害怕”之前,身体先一步因为恐惧而僵硬,连呼吸和心跳都要竭尽全力才能维持,这才让人想起眼前说话者的身份,“是想在我面前……说谎么?”
身体月兑力的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离对方稍微远一点也是好的;想要咽下一口唾液冷静一下,却发现喉咙干涸的可怕。
冒顿的眼睛随着身体的动作无意识的向上看到天顶上的纹饰,才回想起自己究竟习惯性的做出了多么愚蠢的行为。
原先绘制在真义大礼堂各处的,理所当然,是以教典为底座,利剑支撑起的天平――属于吉斯提斯的圣徽。
然而在几天之前,绝大多数吉斯提斯的圣徽都在一股强大的意志之下熔融重铸;新的圣徽描绘了一柄由松散锁链纠缠的半出鞘的宝剑,在不同的人看来,既像是决心将利剑收入剑鞘并以锁链封印;又像是刚刚解除了长久以来的禁锢,即将出鞘的利剑。
那是在凡人不知晓的缘由之下,取代了“正义与裁决之神”吉斯提斯的神位,新生的神明“忏罪少女”普莉泰丝的圣徽。
这位神明在尚是人类之躯时,有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圣瞳”普莉泰丝;拥有可以看穿谎言,直视真理的圣者之瞳。
“我再问一遍……你,准备如何处理他们?”
“……呵呵呵……”
来自神明的压迫感更加强大,全身的骨骼都在申吟,然而冒顿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笑了出来。
“碰!”
他重重地拍打面前的桌子,藉着这个动作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起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但他确实在直视普莉泰丝的眼睛。
“那我就说实话了,神?明?大?人!听着,贵族制度是我族的根本,我们以荣耀感教育下一代,让人们勇于牺牲,以对抗那些天生具有强大力量的种族;塑造英雄以唤醒人们的荣誉感,而相信着‘英雄的后人也是英雄’的民众会轻易的认同贵族的统治。我当然知道那些放下了祖先的剑与铠甲,沉醉于纸醉金迷中的蠢货到底能堕落到何种地步,你以为我的母亲是怎么进入皇宫的?”
他再度拍打桌面,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右手猛地指向精灵女王爱丝丽雅。
“就算你们精灵人人都有着任何情况下都能自丨杀,连尸体不会留下的‘回归’术式又如何?我们一样有办法逼迫你们成为胯下之奴!明白吗?家世的优渥让贵族从小受到超过常人的完善教育,但他们就是可以将智慧用在这种地方!你以为我不想把那些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混蛋全部挂在城门上?!”
激烈地喘着气,这位有着一半精灵血统的皇帝,声音如垂在脸颊两侧的尖长耳朵一样低了下来:
“但不是现在……半吊子的知识会让人产生愚蠢的愤世嫉俗,不完善的民主只会让国家机构臃肿而反应迟钝。我不可能让整个纳姆族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令行禁止,所以……以高压政策令民众服从,再将因此累计而出的不满转移到贵族身上,日轮花王朝代代如此统治。若是想改变这个状况,你们,就去改变这个世界吧……让独居的女子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借宿的旅行者打开房门;让孩子们只要学习诗歌与绘画,而非警报时如何避难;让荣耀之石的发放,永远成为历史……”
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冒顿左手捂脸,紧逼的双眼让人看不穿他此刻的内心。
“……议题三十七,我,反对。”
……
……
……
“议题四十四:我要求狼人尊重我们的婚姻习惯……不许因为花心就咬断丈夫的脖子!”
“那我希望你能管束一下你们那些不负责任的公子,不要再来骗去年轻精灵的恋心。”
“喔?你们不是主张恋爱自由么?我记得对精灵而言性别都不能构成问题,好聚好散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那些混蛋专门找未成年的女孩子!”
“是么?我知道的,最年轻的例子也是二十九岁的精灵和十七岁的纳姆,怎么看都是你们在诱骗我们的年轻人吧?”
“我们六十岁才算成年,三十岁以前的孩子连打酱油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去!下次我让我的亲卫队去勾引你九岁的女儿,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
……
……
……
“议题五十一:我们愿意提供书籍保管,和四百种以上领先这是时代的魔导技术作为交换,希望各族能够开放你们的图书馆,或是类似的设施,让我们保留一份副本。”
“可以考虑。顺便问一下,你……也是神?”
“哎呀哎呀~~~听说纳兰可直到哔――岁还要抱着妈妈睡觉呢~~~诸位有没有兴趣知道那个数字?”
“等,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无论是图书馆还是藏金库什么都可以……”
“等等!酋长!冷静下来,三思啊!”
……
……
……
虽然争吵不断,但在场的人都带着一个基本的想法“希望结束各族之间的战争”来到这里的,因此会谈得以磕磕碰碰的进行下去;一个接着一个议题被通过或是否决,记录在文书官的笔下;而一件件绝不能外泄的最高机密,则将成为黑历史,永远的封存于与会人的记忆深处。
“哈~欠~~~依娜,你困不困?”
在大礼堂较为偏僻的角落里,依芙蕾雅和科里亚正坐在靠背椅上等待会议的结束。
作为会议的关系人被邀请至此,当然,两人都没有特殊的身份背景,能够得到“贵宾”的邀请和席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本以为可以和许多熟人一起在台下看着大人物们的表演,结果会议开始时才发现,两人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领路人”琳蒂丝因为传统的关系,名义上是翼人的最高领导;特纳奇克则作为纳兰可的亲卫侍候在一旁,也不知道他几天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凯莉丝和凯芙琳早就会天上配她们的父亲去了;娜塔和黑曜石、丝莱特和弗洛尔分别作为两大教团的代表(尽管神明(的影像)亲临会场,她们只要站在就好)……
结果作为闲者(无误)到场的只有依芙蕾雅和科里亚两人而已。
“别打哈欠!太没礼貌了!”
出于礼节的考量,依芙蕾雅连训斥时都要小小声的,结果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只是闲得慌嘛~~~倒是依娜你,听说女孩子太晚睡觉对皮肤不好……”
“笨蛋,血族本来就是夜行性的,以前陪着你们大白天的跑来跑去才对皮肤不好呢!”
不过,虽说自己是夜行性的,依芙蕾雅仍然不自觉的抚模着脸颊,感觉皮肤是否因此而变得粗糙了。
“看来各位暂时都没什么想说的了?那么,由我们龙族提出最后一项议题:一如议题三、二十一和四十七所说,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允许将自己的族人交由外族指挥;接下来对异怪的战争中,以保持中立的‘执旗手’负责调停和联络,各自负责各自的作战任务。现在,我想就第一任‘执旗手’进行提名。”
――喔……最后一项议题?终于要结束了啊……
对于“最后”两个字起了反应,就好像漫长的校长讲话中昏昏欲睡的学生对于“本次的xxxx到此为止”特别敏感一样,依芙蕾雅突然来了精神。
――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琳和特纳奇克……好累,还是等明天吧。
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是与自己无关的,不如考虑一下国宾馆的床铺是否舒适比较实在。
――“斯塔特”圣盟也按照历史成立了,团结起来的朱茵大陆,那些杂碎根本没有胜利的机会……呵呵,杂碎,我也被笨蛋带坏了啊……总之,我们的任务结束了,之后……请龙族的费思丽用静默永眠让我们睡到自己的时代?还是陪琳族里鸟脑袋参战呢?
大概是困倦的缘故,依芙蕾雅开始想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正在她一如既往享受沉浸于思考之中(发呆)的乐趣时,突然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惊醒。
“……我提议,由依芙蕾雅?金?罗斯爱尔担当首任‘执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