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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层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层的许多人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担心受到责罚的,想要先将事件解决再上报以减轻罪责的,物色替罪羊比通报上层更加优先的,将通讯尽可能的延后,最终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地下实验场b3层?中央大厅……
……虽然很想这么记叙,不过地下实验场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家伙,扩建与改建完全随心所欲,造就了这里蚂蚁巢一样复杂的内部结构:最密集处有六层,相对的,也有仅有一层便与地面连接的巨大空间,幸好魔法建筑比起一般的建筑对结构的要求低很多,而且这种建筑方式除了地图难画点之外倒是出乎意料的方便。
连接“蚁巢”的通道有几个节点,地下实验场的上层总算还有个有过领导经验的人,将几处要害位置改造成关卡与警备室,房间特别建设为两端内设女墙的纺锤形,无论敌人来自内部还是外部都可以在此重整阵势准备迎敌。
事实上,现在一队士兵正紧张的擦拭铠甲与武器。
与手执以“驱逐”和“捕获”为主要目的非杀伤性武器的守卫不同,他们手上拿的是真正可以切开皮肉,斩断骨骼的利剑;城内的所有武装力量都要受到约束,而这些真正的“私兵”显然生活在比守卫们更深处的黑暗中。
背后资助地下实验场的势力显然财力雄厚,这些私兵穿戴的都是附魔的装备,大概是觉得反正都是不能见光的力量,许多装备上直接附加了明令禁止使用的危险毒药与咒语,使得这支部队具有了真正的一击必杀的能力――他们的武器造成的擦伤也足以致命。
然而,再精良的装备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无论是军人或是冒险者,真正经历过死亡洗礼的人鲜少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有人会在战前感到怯场也不值得奇怪。
“前,前辈……我们,不会s……有事吧?”
生硬的将“死”字咽了回去,略显稚女敕的私兵向身边的前辈询问的同时借由反复擦拭剑刃的动作消除内心的不安。
“前辈……唔,终于也有人这么叫我了啊……”
年轻私兵口中的前辈有着一头黯淡的金发,一双专业混饭者的死鱼眼盯着手上镜子一样光亮的魔法剑发着呆;他的下面坐着一块半球形的岩石,另一把略显陈旧的大剑被插在石头上,和身边门板大的金属盾牌靠在一起。
“前辈?前辈!”
“啊?哈……放心,不会有事的,咱们又不是城墙的守军,不可能突然有一支军队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懒懒散散的口气,没精打采的腔调,要是被上面的人看到这副模样,扣工资是跑不了的。
“是吗……”
“好啦,打起精神来,这次赢了的话绝对可以要到一大笔奖金,情况不对果断卷了装备跑路就是,啊哈哈哈哈哈!”
“嗳?这、这样好吗?前辈?”
“有什么关系嘛~~~‘拿钱办事,上面的事情不要多管’,这可是你前辈的前辈传授的经验……”笑呵呵的说完上半句,前辈突然阴下脸,用绝对适合夏夜怪谈的飘渺口气说,“……知道的太多,小心被灭口。”
“……咕咚……”年轻的士兵喉头上下跳动了一下,重重的咽下一口口水,“……我明白了。”
“对,对。等你活的久一点就会知道,为了金钱而活,才是最轻松的……”
前辈眯起眼睛说完,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大剑上。
――――――――――――――
另一边,试图从地下实验场逃离的少女们并没有经过私兵严阵以待的节点,在迅速的破坏大多数囚室,解放了所有受困的姊妹之后,默默地,机械地移动着,黑暗中她们双眼暗绿色的光芒汇聚成溪流。
有如幽灵行军。
无声的集群前进的终点在一处空旷的房间,广阔的空间散落着木桩、水池、石柱、沙坑等等大型设施,这里是实验这些兵器实用性的考场。
加装了金属镶边的实木大门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像胎儿般蜷缩着的“工具”由念动力支撑自身,漂浮着进入房间;被小心的保护在后方的是外貌还比较接近人类的少女,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保护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瑟缩着的,哭泣着的,抓紧身上披的灰色布料,对着那些月兑离人类样貌的人,本能的畏惧与理性的感激混杂。
“““……”””
全部进入巨大的房间内,人数大约为两百左右,她们静静的分开两列,等待着队伍最后的人。
浓郁的苍翠绿色光芒从门外透入,一点点变得清晰而强烈,薇儿从门外飘了进来,单独被关押的她路上经历的战斗比其他姊妹多得多,劣质的病号服已经彻底破碎,不着片缕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抱住脚踝,紧闭的眼睛不时左右滚动一下,看上去好像熟睡的公主正沉浸在梦境中。
薇儿是从雷奥森的葛朗台交易所地下实验场送来的早期实验品中唯一存活的,她经历的时间比在场其他所有少女都要长的多得多,每一个感受到椿存在的少女都会得到薇儿的鼓励,在精神的交流中,薇儿的声音永远都是充满喜悦与希望的,这份希望也感染了其他人。
而现在是她们第一次直接看到“特殊实验品”的薇儿。
最为刺眼的是薇儿背后两道巨大的伤痕,连椿都无法治愈的,薇儿曾经身为翼人的证明,只因为羽翼在实验台上太碍事而被切除;而薇儿的身体,超过一半都被金属所替代,身体的许多部分甚至只有一层类似干涸的胶水薄膜一样的拟态皮肤,下面的血肉全部不复存在。
跟在她后面的同样光溜溜的椿,她小心的将一名喉咙整个被切开的守卫靠放在门旁。随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绿色光芒拂过伤口,失去生命的身体居然再度开始抽动。
“唔……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守卫发出难以相信的惨叫声,一直喊叫到喉咙破开,声音嘶哑,从嘴角喷出血沫,然后这些伤势再和身上的伤口一起被治愈,承受新一轮的痛苦。
“对不起……这个人伤得很重,治疗起来比预料的费时间……”
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不过对于自己赤丨果的身体完全没有遮一遮的意思。
“……”
不知道其他少女以在内心祈祷的方式向未熟的生命女神说了些什么,不过换来的只是她更为腼腆却包含不可动摇意志的笑容。
“我,我知道……但,但是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去吧”
劝她也是没有用的,圣精是概念的结晶,椿既然具现了“生命”,那么阻止自己眼前所有非自然死亡是她的本能,就像少女们在实验中备受折磨,椿依然坚持维持她们的生命,即使可能死亡对她们而言更好一些……
“……”
少女们不再言语,只是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薇儿漂浮着来到房间的中央。
仿佛睡着的婴儿一般,薇儿漂浮在离地面三十公分的高度,做着胎儿之梦,改造过度的身体连呼吸的功能似乎都失去的,平坦的胸部丝毫没有起伏。
她缓缓的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蕴涵着无尽对生命向往的翠绿双瞳。
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呢喃般低声却又清晰吐出:
“大家,要努力啊……”
脸上难以表露出感情,但薇儿的声音中,温暖的笑意传递到了每一个人心中。
她的背后,金属的丝线纠缠着成长,将宝石、魔杖、手镯、戒指……各式各样的魔法物品被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双异形的翅膀,微微扇动着,洒下一片魔力的光粉。
被改造的少女身体同时拥有两套系统:身为生物的系统,寄宿着灵魂与坚韧的意志,并将其以念动力的方式展现,以人类的方式思考;身为构装物的系统,操纵着体内的魔导具,以工具的方式思考。
现在,薇儿将自己身为“生物”的部分尽可能的压制,完全解放体内属于构装物的部分,现在的她是完全的“道具”,又不仅仅是道具。
带有强烈意志的她,是那些无生命的魔导具的女王。
她的手脚舒展开来,失去念动力支撑的双脚轻轻踏在地上,依靠神术维持生命的羸弱身体勉力支撑着巨大的金属羽翼,眼神中一片冰冷。
“任务:拓路……法术类型:抹消……目标:天顶。”
金属丝线插入周围的地面与墙壁,从地下实验场的魔力管线中抽取魔力;房间中用于测试少女防御力与生命力的大型机关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启动,强行破坏原有的部分结构,将目标指向天顶。
“破坏!”
无机质的声线略微提高,整个房间一瞬间震颤了,薇儿前方,需要她四十五度仰望的天顶在第一轮冲击中崩塌,有的落石又被她身后翅膀上发出的射线抹消,有的则改变了形状,最后形成了土石堆砌的通往上一层的斜坡。
薇儿闪动着金属光泽的脚踏上岩层,带领着身后的人走入上一层。
上层的房间内,原先还有一些未撤离的守卫,此时已全部倒在地上,他们手中还在吡哩吡哩的冒出电火花的驱逐棒便是元凶。
“前进,离开这里……薇,薇儿笑着说。”
用毫无起伏的无机质声音,薇儿对身后的同伴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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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全部囚室损坏,守卫队沉默!”
“报告,四号仓库损坏!”
“报告,二号测试场损坏!”
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不需要手下依次汇报,脚下不时传来的震动足以说明下面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呼……尽是些无能的家伙,原以为在我身边能让你们那花生大的脑仁多少成长一点……失败。”
一副教训没出息的儿女的口气,下达命令的是身穿白袍的男子,地下实验场的上层中,也只有他这个直接负责实验的研究狂始终留在这里了。
“传达命令,守卫全部撤离,密封闸打开,士兵在第一休息室集中防守。”
“所长……五个节点全部放弃吗?第一休息室并没有应对战斗的设施……”
身体反射性的遵从所长的命令,然而嘴里对于奇怪的命令多多少少还有些疑问――这么不懂规矩一看就是新来。
“蠢货……上次雷奥森的教训忘了吗?总有些不听话的小鬼,不知道要沿着别人准备的路走,”白袍男子摇着头叹了口气,“建筑可是美学的结晶,随意的破坏实在是太没修养了。”
“……”
手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唉……小鬼啊,总是不能老老实实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说着,白袍男子双手插进衣服上特大的口袋里,转身走向房门。
那些手下,当然不敢对他的行为提出丝毫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