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丁香离开了内华达荒漠中的训练营地。走之前她宣布将部队整编为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一营,对外仍号称是美国华人自卫队。她任命丁铁为营长,刘玉峰为营政委,刘猛为副营长,侯志湘、孔友德、庄勇为1、2、3连的连长。同时由士兵选举成立了各连的士兵委员会。一支革命化、正规化的军队雏形开始初露端倪。
这半个月中丁香基本上是以21世纪中国特种兵的的训练教程在训练他们,射击训练、体能训练、格斗训练、野外生存拉练、单兵作战、小组作战、集团作战等等眼花缭乱的现代化训练让士兵们筋疲力尽却毫无怨言。对于这位实力超强又懂得那么多的领袖,他们的心中只有崇敬和服从。
直到后来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为高级军官、眼界越来越宽广之后,回顾他们此时接受的训练,他们才惊讶的发现,丁香训练军队的模式已经大大超越了这个年代,并且对未来战争的发展模式有着极为超前的判断力。
而当晚上士兵们上文化课的时候,丁香则把自己关在营房里根据自己的回忆编写军队训练教案,为自己离开之后的军队训练做筹备。丁香的这份教案后来被无数人抄写,并成为中国国民革命军军事训练条例的基础范本。而原件则被丁铁一直珍藏,并在30多年后捐献给了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
这份教案在中国和世界军事史上都有划时代的意义,正是由于这份教案,以及后来丁香统率军队取得的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使她被后世称为20世纪最伟大的军事战略统帅,而中国人则更喜欢称呼她为“中华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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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北京城,并未显露出春色的盎然,料峭的寒意与消融中的残雪就像冰冷的尖刀,展现出肃杀的冬意。
北京人此时更关心杨小楼老板下一场演出是什么时候,相比之下,藩属小国朝鲜发生的一场农民起义的消息,即使是茶楼里最喜好谈论天下大事的八旗遗老,也不屑于去谈论。经历了“同光中兴”的虚幻光环,北京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太平日子,千里之外的一个番邦小国发生的一场小小动乱,哪里会让他们放在眼里呢?
而此时在福兴记茶楼二楼的雅座里,却有两位壮汉子正在谈论这场千里之外的动乱。
这二人却是此时清军中有名的勇将。
左宝贵,广东高州镇总兵,实际驻留奉天。这个已经年过天命的回族汉子一世戎马,征太平天国、伐捻军、平朝鲜叛乱,一生战功无数,僧格林沁、李鸿章等大帅都对他青眼有加,官至提督总兵,赏穿黄马褂,带头品顶戴,可谓是清军中的名将之花。
聂士成,山西太原镇总兵,实际驻留芦台统率淮军和练军。这个安徽汉子是淮军的后起三名将之一,征捻军、平教匪,并在台湾打得法国人狼狈逃窜,深受李鸿章赏识,是朝廷镇守东北三省的支柱之一。
这两名猛将一个受李鸿章提拔,一个是李鸿章的淮军嫡系,与北洋一系都有密切的关系,又都在东北镇守,又都身为名将惺惺相惜,关系一直不错。此次两人都回朝公干,顺便准备老佛爷的60寿辰,在兵部门口相遇,大喜之下一起便来到福兴记茶楼叙旧。
聊了些家常之后俩人便把话题转移到时局之上,严峻的局势让两人都心头沉重。与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粉饰太平的大臣们不同,二人都是忠勇的军人,明察时局,忧心战事。身在东北的他们深知朝鲜的这场动乱对时局影响之恶劣。
“冠廷(左宝贵的字)兄,三年前你曾一力平定朝鲜金丹道教叛乱,此次东学道又叛,你怎么看?”聂士成问道。
“功亭是明知故问啊……”左宝贵叹口气道,“朝鲜之乱,不过芥癣之疾,这背后的黑手,才是你我心头大患啊!”
“倭寇猖狂,此次他们真的会借机挑起事端?还是象以前一样通过交涉捞点便宜,见好就收?”聂士成依旧一副请教的姿态。
“功亭是淮军宿将,与北洋水师将领交厚,日本的状况,恐怕你比我更了解吧?”左宝贵反问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聂士成随即正色道:“上月镇远舰管带林泰曾在旅顺口与我一晤,言及水师方面对时局的判断:中日必有一战,岁在甲午!”
“我意亦然。”左宝贵说道,“海军方面我不懂,就日本陆军师团的战斗力而言,恐怕是我清军的劲敌啊!”
“林泰曾还说了水师方面的担忧,说黄海之患,不在海上,而在陆地。”聂士成说道。
“哦?什么意思?水师之患在陆地?”聂士成的话激起了左宝贵的兴趣。
“呵呵,水师的担忧恐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他们担心,战事一旦爆发,日军长驱直入,克平壤,陷旅顺,然后跨海夺取威海卫炮台。如此设想,岂不是视我奉天劲旅为无物吗?”聂士成有些苦笑。
左宝贵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沉吟着说了一句:“如果日本舰队能在黄海与北洋水师维持个平分之局,保证陆军师团的跨海补给,此番战略设想未必不能实现。恐怕日军大本营的战略计划正是如此啊!”
聂士成闻言一怔。原本当笑话说给左宝贵听,却没想到得到这么一番回复。他强笑道:“冠廷兄一生快意沙场,怎么却做如此丧气的预测?”
他的话多少激发起左宝贵的一丝雄气。左宝贵傲然说道:“论拼杀,你我两军纵横四方,怕过谁来?……”
随即他却话锋一转道:“可是,两国之战,拼的却是两国的综合战力,非一军两军之强能只手遮天的啊……”
左宝贵言下之意丰富,聂士成也是宦场老人了,多少不及言表之意都已尽入他耳。
“中日之战,不同于以往与西方列强的战端。中日一衣带水,一旦战端开启,则是举国相搏,凶险万分。日本国一旦进入战争动员,其战争潜力不可逆料,战略打击力度之猛,非远洋而来的英法可比,我朝承平有日,不可不忧。”左宝贵的话让聂士成眉头紧缩。
其实清朝吏治之**,军队战斗力之低下,聂士成也是有目共睹,一旦开战,有多少将领会拼死血战,聂士成也是心里没底。想到以后在凶险万分的战场上,自己身旁却都是不知道是否可靠的友军,饶是聂士成胆气过人,也是不寒而栗。
“不说了不说了,”聂士成摆摆手说道,“难得哥儿俩聚一聚,没来由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一旦事不可为,血洒疆场,马革裹尸而已!来,喝!”
左宝贵摇头苦笑。这个聂士成,说什么不说丧气话,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比谁都丧气。
两人以茶代酒,相视而饮。
窗外春寒料峭,枯枝上的一片积雪被朔风吹扬下来,说不尽的凄苦迷离。
此时东交民巷的日本国驻华使馆中却是一派兴奋景象。使馆的工作人员显得比平时格外忙碌,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是掩抑不住的兴奋神色。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鲜东学道起义的农民们或许没有想到,他们的暴乱牵动了多少他们意想不到的人的神经,波涛汹涌的黄海也因此而改变了它的颜色。
对朝鲜东学道起义作出反映最迅速的就是日本人了,甚至比朝鲜王室也积极很多。
驻华代理公使小村寿太郎是其中最兴奋的人。前几天收到了外务省关于朝鲜东学道起义事件的正式通报,他特意去电向他的前任、现在的驻朝鲜特命全权公使大鸟圭介询问朝鲜时局的详细情况。今天他收到了大鸟的回电。
朝鲜的局势比小村预想的要更令人兴奋。日本国终于等到了干涉朝鲜局面的最有利时机。3年前朝鲜叛乱之时他也曾一力鼓吹干涉朝鲜政局、与支那开战,可惜天皇和政府最终还是没能下决心,在清国陆海军的弹压下,朝鲜局势迅速恢复平静。
而此时朝鲜再起战乱,却给了大日本帝国更好的一次机会。经过这些年的厉兵秣马,日本联合舰队的实力已经赶超北洋水师,陆军师团更是比清国勇营强出许多,而这些支那蠢猪却还沉浸在什么“同光中兴”的美梦里,据内线的谍报,北洋水师的400万两白银的军费还被挪用去庆贺那个老太后的生日,此时与清国开战,正是多少年来最好的机会,必能一战而降伏这个年迈昏聩的老大帝国,大日本帝国能否在远东崛起,就看政府能否把握机会,全力与支那一战了!
“日清开战论”的狂热鼓吹者小村寿太郎在外务省一直被称为“开战急先锋”,让这样一个人代理驻华公使,日本政府的倾向已经非常明显。可笑清朝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官员们浑没有外交基本触觉,根本意识不到卧榻之侧的这个岛国已经成长成为可怕的巨兽,正张大了嘴垂涎三尺的看着自己身上满身臃肿的肥肉。
小村又仔细看了一遍大鸟圭介的电报,对他的秘书佐藤浩二吩咐道:“给首相和外务相发电!”
看着佐藤开始记录,他说道:“朝鲜东学道事变虽刚启动,但其乱势当愈演愈烈。帝国应做好战争准备,于三个月内派兵入朝。与此同时,驻华使馆与本地谍报网当全力制造舆论,鼓动清国出兵朝鲜,以制造战争借口。一旦清军入朝,则外务省可发布措辞强硬的照会要求清军撤出。清国必不肯应,则顺势可引发战争。此时清国上下对一场举国相搏的战争并无准备,北洋水师的军费也被挪用至颐和园工程,一战可胜!帝国兴衰,在此一战,望内阁痛下决断,在6月之前开战!”
看着佐藤记录完毕,小村说道:“你发完电报后就召集有关人员开会,要与清国各部门官员私下接触,鼓动清国干涉朝鲜。另外,帮我安排,明天我要拜会清国总理衙门(相当于外交部)大臣奕劻。”
“哈依!”看着佐藤离去的背影,小村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已经看到滔天的战火,和大日本太阳旗在朝日辉映下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