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一夜的战
双方驳火的消息是由德国方面率先向中国方面通报,时间是在下午的18时30分,由德军太平洋舰队坤甸港司令部直接发电到中国太平洋舰队马尼拉港,太平洋舰队不敢怠慢,立即传回北京,到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据双方开始交火已经隔了接近两个小时之久。
“敬启中华帝国皇家海军太平洋舰队:公元1903年11月5日,为防止在当前特殊情势之下语英国海军发生冲突,亦有利于我军的正常训练航行,是以临时决定以悬挂贵国海军旗的方式以显示己方的非侵略性意图,然而在英军的挑衅下,双方在下午17时34分,于东经一百零三点七九度,北纬零点三一度附近海面发生驳火,谨此向贵方通报,并对于因此可能对贵国海军声誉造成的影响,致以最高的歉意。——德意志帝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1903年11月5日18时29分。”
我看完急电时注意了电报房墙上的挂钟指向的是19时01分,正是千家万户用晚饭的时候。自从11月1日出了“德国海军袭击槟港”的事件后,看着英德两方互相攻讦,我就知道,双方大打出手不远了。
两头犟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怨气,指望他们能心平气和的用和平手段给自己和对方更多的准备时间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倒是两个文明国家先后采用盗用别人名义的手段来打响第一炮,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英国人果然没有违背承诺,他们没有首先向德国人开响第一炮,但他们处心积虑的就是要引诱德军开第一炮,德国人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国家性格,的确是容易上这个当。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德国海军急于用战争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实力,不管怎样,不管什么理由,他们没有注意到亚太地区如今的实力对比以及发展趋势都有利于自己,所以才是英国人先来惹他们,而不是实力占优的他们率先发动进攻——因为他们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在英军的挑衅性行动之后,德国人立即以牙还牙了。甚至连冒充别国舰队的方法都是完全照搬,赌气的近乎于稚童。
海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得了的,我吩咐眷出几份来,并命人招呼在京内阁,海军部系统,情报系统,外交系统的数名大员进宫议事。
转身回了养心殿,自有人去安排乾清宫议事事宜,我背着手出得门去,看着满天的黑云,黯着脸心头心事重重。
黑夜开始主宰世界,南半球的冬天,月光在疏零的云层后放出清冷的光,给它照耀下的海面带来凄凉的冷。
处在东方舰群中维多利亚号上的贝蒂少将便感觉到这种冷,这是黑夜,清冷而幽暗的月光下,海面上见不到银色的海面,只见得到远方黑沉沉的水面上黑沉沉的敌方舰队的轮廓。
在东方,敌方的十条巡洋舰集群已经开始向东北方向迂回,甚至还有一些小型的鱼雷艇已经在海面上浮现,这让己方的船团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不跟随对方移动,或是寻找合适的战位,鱼雷的饱和攻击可能会使这太平洋舰队的看家家当在今夜的不利战局中葬身鱼月复。
但是如果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小规模舰只骚扰上,同时又要照顾到后方的敌方战列舰集群的火力猛攻,那么在对等的巨炮轰击下,炮位数量占优的对方将在这段时间内给己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不过他知道,要是不把己方的舰位移动,那纯粹是害人又害己的做法,由于对己方战列舰的顾忌,隔着德方战列舰的己方巡洋舰集群将无法发挥可怜的战力——东印度舰队的老东西们根本不配在对方战列舰的炮火下生存着。
如果不是指望他们的14寸鱼雷能够发挥收效比巨大的战果的话,他宁愿这些老旧而笨重又没有多少攻击力的小船离开的远一些,三千吨不到的吨位,二十来年的舰龄,对于艇上的数百名官兵来说,它比棺材好不了多少。
而敌方牵制自己的十艘巡洋舰,却堪堪放下了二十条鱼雷艇,这种每条三百来吨,速度其快的小东西,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慢慢散开队形,形成四个攻击集群,向己方包抄而至。
似乎他们在调整这攻击角度,以免误伤后方的本方舰队,趁着这个紧要关头,利用炮火间歇的功夫,贝蒂少将下定了决心,对着电讯兵下达命令:“华生舰队可以发射鱼雷攻击,无需任何顾忌!这是生死关头!这是生死关头!”
的确是生死关头,在德军积蓄了一天力量的主力舰队抵达战场后,四十八门三零五毫米巨炮发挥了全部战力,在西方他们的炮火压制的爷爷辈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铁甲舰和巡洋舰抬部起头来,由于选择的切入点好,德军的主力舰队处在一个合适的攻击距离上,五千米的距离对于炮火来说足够发挥威力,又足以使己方的目标可以隐蔽在海面上的黑暗之中。
从理论上来说,每分钟德国的四艘战列舰可以发射出六十七点二发重七百公斤多的炮弹,总计重量四十余吨的炮弹在一分钟之内向左右两方发射而去,每分钟二十余吨的炮弹倾泻在十来艘舰龄二十余年的老战舰所在海域。
当然由于黑夜的关系,开火的速度远远没有如此之快,同时更无法发挥空中炮瞄的作用,使得命中率大幅下降,平均十九发左右的炮弹才能命中一枚,即便如此,威力惊人的炮火依旧发挥了令人恐怖的破坏力,在近半个小时的交战后,西方船团刚刚开始执行鱼雷攻击命令的时候,已经有四艘巡洋舰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其中海燕号和黄蜂号已经在沉没的前夕了。
在开战后十分钟左右时,德军一轮齐射过后,这两条舰的五英寸钢板被穿甲弹轻易的击穿,动能和热能十足的弹丸给老旧的舰体留下了一阵轻烟尘雾后,继续向舰体内穿行而去。随即传来一声爆炸的响声。
三分钟后,从舰身的孔洞中又喷薄出更大规模的火焰,伴随着间歇不断的爆炸声以及不间断的烟雾,两条舰先后发生剧烈的爆炸,火光照亮了海面,也照亮了飞上天空的惨叫着的或死或生的士兵,蒸汽动力的鱼雷艇也被掀起老高,伴随着黑色的浓烟,爆炸开始渐渐吞没舰体。
两条舰上不幸的五百多名原本隶属于和平的东印度舰队的官兵,泰半丧生。这是首先沉没的两条轻巡洋舰。正如他们的指挥官所想的那样,这种水平的舰只,根本不配在对方战列舰的炮口方向上存在。
其余十二条战斗舰只也是遍体鳞伤,原本已经成功将敌方舰团赶跑的一面倒的战局,随着德方有生力量的及时加入,发生重大逆转。
到无须顾忌使用鱼雷艇战术时,英方的十二条船,仅能释放出十二条鱼雷艇来,在火光的掩映下,开始了他们的攻击之旅。
直到此时,德方配属于战列舰舰团的两条巡洋舰依旧没有加入战团。
而在东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以布吕歇尔号为首的巡洋舰舰团在赫尔斯滕森上校的指挥下,完成了他们的迂回战术,虽然付出了胡斯号及弗林特号被重创,一条鱼雷艇H1号被击沉的代价,但是他们也成功地实现了己方要实现的战术目的——完成了鱼雷攻击的最佳战位。
此时的时间指向晚间20时49分,夜意更浓,除了海面上双方炮火的亮光之外,就只有海面上漂浮着的点点灰白的光点了,大个点的是浮尸,小个点的是死鱼。没有人知道这场海战还要打多久,但双方都有精疲力竭的感觉,太紧张了。
双方都许久许久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海战了,无论是指挥官还是普通士兵,每个人都沉浸在兴奋的紧张情绪之中,每一次被命中的懊恼和命中对方的欢呼,都让这些年轻的,随时可能会失去的生命感到透至体力的兴奋。
对于某些最多参战时间已经高达五个多小时的舰只来说,他们的轮班休息已经随着战斗的减员而没有了休息时间,向布吕歇尔号上的炮手们,几乎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好在他们等来了休息时间,赫尔斯滕森上校下令全舰队停止任何炮火袭击,试图在黑夜中隐蔽自己,仅以鱼雷完成攻击。
双方战列舰不同的战位造成了目前的局势几乎是德军一面倒的优势,在主力舰团方向的巡洋舰漂亮的出击干掉了对方四条鱼雷艇后,他们暂时得到了一丝放松,施佩少将下令战列舰舰团向西北方向运动,并集中全部火力全力打击西方的英军巡洋舰舰团。
在只有两条巡洋舰担任护卫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冒险了。
对方的指挥官贝蒂少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发现敌方已经完成了鱼雷攻击的准备并已经开始小艇突击战术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两线作战,便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战列舰的异动,在双方驳火造成的舰体损伤以及黑烟之后,他发现对方的旗舰名古屋号将舰尾留给了自己。这时候,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英军的三条受伤程度不一的战列舰,开始利用对方战列舰炮火压力减轻的机会,加速逃离眼前的战场,依照旧有命令,试图与本方的巡洋舰队会合。并利用德军鱼雷艇过分逼近的机会,用副炮打沉了一条。
当德军的鱼雷主力攻击波来到的时候,他的三条战列舰已经几乎完成了转向,总计三十二枚鱼雷的饱和攻击,只有两枚击中了华丽号和维多利亚号的尾舷,部分舱室进水,两条舰的左后舷部位都有大小不一的窟窿,在尾炮射击的时候,看上去别有一番恐怖的意味。
而德军付出的代价则是布吕歇尔号的煤仓和一座烟筒被击中,另外一艘巡洋舰马特宁号的前甲板被直接命中,炮弹并深入舰体,幸而没有穿的太深,但基本上也属于丧失了战斗力。
英军的三条战列舰终于在21时43分完成了与己方舰队的汇合,他们占据了战场的南部,而德军的战舰则分别在东北角和西北角仍旧保持着攻势。
弹舱被击中但幸而没有发生恐怖的殉爆的战列舰马里亚纳号舰长特农伯格少将果断下令向弹舱放水,因而在21时37分左右时因为消耗光了炮弹而失去了作战能力,成为旁观者,仅以己方携带的四具鱼雷发射管继续作战。而其他三艘战列舰的状况要好得多,受创最重的萨摩亚号也只是被击毁两个锅炉而已。其他的两艘战列舰更只是舰体表面的轻伤。
此时德军的作战序列里,仍保持着四条战列舰,十二条大型巡洋舰的阵容,其中有一条战列舰和弗林特号,胡斯号,马特宁号三条巡洋舰已经重伤无能作战,只是在战区边缘以间歇的鱼雷攻击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主力阵容为名古屋号,萨摩亚号,加罗林号三条战列舰,布吕歇尔号虽然是重伤丧失了一大半的动力,但仍然能够维持有效的攻击,其余七条不等轻伤的巡洋舰是齐瓦兹号,乌格本特号等。
而英军的形势则不容乐观,三条战列舰各有轻重伤,其余四艘铁甲舰和七条巡洋舰质量与对方差别巨大,火力方面虽然不是太弱,但是由于吨位小,几乎挨对方一两发就要报销,英军指挥层不想拿他们去送死。是以德军仍然牢牢掌握着交战开始就紧握在手的主动权和优势。
从数量上来说英军以作战舰只十四艘略超过德军的十一艘,但他们无从对这种优势保持乐观。在此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选择实在不多。
考虑到交战地点离新加坡军港只有二十九海里的距离,以他们的舰对中最高航速最低的十七节而言,两个小时足以回到母港,利用岸防炮火来扭转局势保存有生力量。但是这样势必要牺牲掉四条航速最慢的老旧铁甲舰,这些七八千吨的铁坨坨虽然从数据上看防护很厚,但是这种装甲在对方的大口径穿甲弹面前,与薄薄的纸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德军的优势是明显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贝蒂少将下令让他们先行撤出战场,以战列舰作掩护,且战且向港口方向退却,如果能够回到港口撑到天亮,那么从暂泊在西贡的中英联合舰队就可以赶抵新加坡,到时候吃大亏的就将是德国人!
决策已定,英军开始缓慢的向西方退却,航速最快的战列舰反而行驶在了最后放方,并形成斜向的交叉火力,打打停停,以遮蔽对方紧咬上来的攻击阵型。
在德军方面也面临着抉择,士兵的疲劳是最大的问题,相比较而言,舰体的损伤和储弹量的消耗倒是次要的。考虑到似乎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全部吃掉对方,而此次作战也可以用胜利作为结尾,总指挥官施佩少将决定再行追击一个小时,届时无论形势如何,他们都将要返航。
追击的策略是很明确的,利用己方舰队的高航速,从左右两方兜上敌方的逃逸队列,尽可能的发挥全部战力,能打沉几条是几条。以高速应吃对手的慢速。
是以,德军的战斗序列又开始了变化,除了已经撤出战斗的四条舰只自行返港之外,剩余的作战序列分成了两组,分别以受伤较轻的萨摩亚号带领加罗林号另外搭配三条巡洋舰,而旗舰名古屋号则带领五条巡洋舰,分别咬上对手的左右两翼,并视情况强行超越对方队尾的护卫战列舰,全力打击对方的老舰。
打沉敌舰倒是次要的,那些废铁疙瘩没什么太大的价值,虽然他们一样计入战绩和军功,但施佩的主要目的却是有效杀伤对方的人员。
一个海军新兵与有几年海上跌爬滚打经验的水兵的价值几乎无法进行比较,如果能够重创太平洋舰队的有生力量,那么就势必将迫使英国从其他地方调入人员,并且也将在其他地方产生若干的水兵新兵,从大局上看,将给帝国在其他地方所受的压力造成有利后果。
海军兵员素质的重要性,也是施佩从中国海军近几年崛起的势头中总结出的经验之一,在他眼里,当年中俄太平洋海战,中方在有利条件和优势力量的情况下,并没有能做到完胜而只是惨胜,这是与当年中国海军大规模扩军以填充新增入的军舰从而使得海军作战部队平均战斗经验的下降是分不开的,如果当年那场太平洋海战的中国舰队是一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海军的话,那么俄国人可能都没有再次回到马尼拉港的机会。
而他手下的这只太平洋舰队的官兵,大部份是继承的以前提尔皮茨远东巡洋舰队留下来的老班底,教官和士兵们的努力造就了今天的胜利,但仍然在战斗中表现出了不成熟的地方,譬如士兵普遍疲劳和主炮手在没有炮瞄指挥的情况下命中率大幅下降等问题。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这些问题。而英国方面就很难了。
在贝蒂少将为主体的三条护卫战列舰深厚,德军的铁钳又一次张开了狰狞的钳牙,他当然能够看出对方的战术一定是以高速逼近,并在持续的炮战中超越己方,逼近自己前方的绵羊群。在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散开队形,顶住他们!不用理大家伙!”贝蒂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的守住防线,不让他们穿过几方布成的最后一道防线。
德方的巡洋舰如果要强行穿越,那就势必将会把侧翼暴露给己方战列舰的侧翼,在扩大防守面积之后,德军的两只钳牙必须继续分开又或者是从对方的三条战列舰构成的两道大门之间穿过。在分开造成力量分薄的情况下,德军这样做几乎等于找死。
在左翼的帕勒丰号用精确的齐射穿透了冲在最前方的乌格本特号的舰体,致使该舰重创并在二十分钟后完全沉没后,二十五分钟后的22时41分,右翼的华丽号又击沉了试图从右翼超越自己的敌方巡洋舰洛尼格号。德军在收获了一场胜利后,又输回去了一大铺。
但是英军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多久,利用两条沉船的掩护,左右两翼成功的穿越了英军战列舰防御线,并在23时16分成功追赶上英俊逃逸船队,在肆无忌惮的探照灯照射下,英军的老旧船团遭遇了毁灭性打击,为他们的弱势付出了代价——铁甲舰汉米尔顿号被击沉,巡洋舰宝石号和欧掠号,科姆斯号三艘分别先后被击沉。
而德军仅付出了巡洋舰恩古特号重伤,并在后来归航途中沉没的代价。
在这新旧大小巡洋舰对撼的同时,后方的战列舰也开始了三对三的对决。虽然已经是夜间23时51分,时间已经接近11月6日凌晨的夜,但杀红了眼,积蓄了足够多仇恨的双方已经早已忘记了时间。
在英军逃的最快的巡洋舰阿尔伯特拉斯号已经能看得见夜雾中依稀射过来的探照灯光的时候,后方的雾影里,双方六条战列舰在五千多米的距离上双双依靠对方炮火的射击的光亮在酣战。英军是有恃无恐,最多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可以进入岸防炮台的火力覆盖范围了。
而德军似乎也记起了他们的既定策略,在酣战了十来分钟互有胜负的情况下,施佩少将决定收兵。
但是,海战并没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