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你救了袁太常?”汉帝刘启,饶有兴趣的看着荀昭,“朕听说过你奏得好音律,学得好谋略,却不知道竟也是这般骁勇。”
秦汉以来,文武皆重,并不像后世那般重文轻武,所以刘启对荀昭当时的举动,也颇为赞赏。
“回陛下的话,当时还有小子的门客卫青。”荀昭略顿一下,开口回道。
“哦,呵呵……”刘启又一次禁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来,惊讶的指着荀昭,对殿中的众臣笑道,“他……居然还有门客。”
殿中的气氛,本来极为紧张,被荀昭搅了这么一回,顿时也是略缓了一些。一个个看着荀昭,都露出一丝笑。毕竟以荀昭的年纪,很难让人对他生出敌意来。
“小小年纪,居然不贪功。”刘启又看了荀昭一回,欣喜的点了点头,“倒也更是难得。”
“陛下,廷尉吕季主在殿外求见。”内常侍春陀,忽得走了过来,向着汉帝刘启禀道。
“快宣进来便是。”刘启听说是廷尉吕季主来了,心知定是有内情相报。也不坐回座上,只是站在大殿当中等候。
“微臣叩见陛下。”廷尉吕季主进了大殿,也是要跪拜一番,却被刘启抬手止住。
“眼下情形非常,却是先免了。”刘启示意吕季主先说话。
吕季主谢了一声,抬起眼来在殿内扫了一眼,目光落到了荀昭身上,顿时不禁是迟疑了一下。
初时进殿的时候,其实吕季主就已经看到了荀昭,只是因为看得不真切,以为是太子刘彻,并未多留心。眼下却见眼生,不由的看了几眼,又把目光转到皇上身上。
可又见皇上似乎并没有让荀昭回避的意思,于是顿了一顿,才开口说道。
“微臣适才领着廷尉的差役,去十几位大臣遇刺的地方……”
“朕知道你去过了。”刘启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出言打断了吕季主的话。
“哦……陛下请看。”吕季主吃了一喝,也不敢再多说废话,连忙朝后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两名建章军士拥着一名廷尉府尉监走了进来。
“陛下请看。”吕季主说话间已是向后退了几步,让内常侍春陀从自己身边走过,又从尉监的手上接过一个托盘来,献到刘启身前。
“这些分别是在太仆丞叶安,大司农邹世,符节令宋夫彦等遇刺大臣身边查找到的。”
刘启俯身朝托盘上细看几眼,刚刚略有些缓和的面色,陡然间一下子又阴沉了起来。紧紧的咬了咬牙关,像是再强迫着自己暂且压下怒气。
“都看一看。”刘启阴沉着面色,冷哼一声。
春陀立刻又托起托盘,挨个走到各个公卿面前,一一走了过去。
所有看到托盘里的东西的人,顿时间脸色都变得极为惊愕,更有几个比较容易气色上脸的,已是面色苍白。
春陀刚要拿着托盘走回来,却看见皇上朝着荀昭站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会了意,又移到了荀昭的面前。
荀昭没想到刘启会让春陀把东西拿给自己看,不过既然走到了面前,也是不得不敷衍下。
抬眼朝托盘上看去,只见上面放着三四把寒气逼人的短刃,还有几面腰牌。短刃上的血迹已是干透,渗着几丝幽幽的暗光,看上去甚是骇人。
腰牌上面,也篆着一些扭曲的图案,还各有一排不同的小字,因为光线不是很好,荀昭只能隐约辨认出大概是人的姓氏名字,至于其他的,却是没看出来。
“都看见了?”刘启的呼吸,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可去将作府查问过了?”刘启转过头来,朝着吕季主问道。
“已是查问过了。”吕季主立刻点头回道,“根据存备的图索,确实是梁国的军牌。”
梁国?荀昭站在一边,顿时不禁心里一震。
梁王刘武,据说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弟弟,长乐宫窦太后的亲子,也是皇上的同胞兄弟。
当年梁王刘武曾经谋求立嗣未果,最终却是分别被临江王刘荣和如今的太子刘彻占了先机。
“朕如今才明白过来,为何太常令和朕的这十几位大臣会遇刺。”刘启冷笑几声,“原来他们竟都是得罪了同一个人。”
“此人……便就是朕的胞弟。”刘启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春陀见了,连忙把手上的托盘交给身边的内侍,上前扶住。
“此人便是……梁王。”刘启喘息几口,等顺过了气来,又是大喝一声。
整个未央宫前殿里,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魏其侯窦婴更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脑海里却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拟诏。”刘启甩开春陀的扶持,又是一声大喝,“传诏梁王刘武,命他立刻进京。”
“诺。”一旁的太中大夫田?应了一声,就要起身去安排。
“陛下。”田?刚站起身来,却忽得听到殿中有人轻唤一声,虽然叫的不是自己,但是也禁不住缓下步来去看。
“陛下。”刚才出声的,原来竟是一直在一旁冷眼观看的荀昭。
“嗯?”汉帝刘启怒意未消,虽是对着荀昭,口中的语气也不是那么和善。
“陛下,难道您不觉得。”荀昭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托盘,又转回身来对着刘启说道。
“陛下难道不觉得,这些证物,也太多了些吗?”荀昭对刘启说道。
“嗯?”刘启的语气虽然仍是不善,可是明显已经缓了许多。
“小子敢问陛下。”荀昭略顿一下,又继续说道,“如果您是梁王,处心积虑想要刺杀朝中十数位大臣,难道预先不设想好,居然会留下这许多证物?”
“这……”刘启的口中略微一滞,一时间眼中也现出一丝疑惑。
荀昭刚才所说的话,其实刘启自己如果去细想,应该也能想明白。不过眼下正是处在气头上边,居然也没顾得了那么多。
而殿中的各位大臣,突然见了证物,也是惊骇。再加上各有各的心思,都盘算着该如何和梁王去撇清楚关系,也是没有再去细想。
眼下突然听荀昭说了出来,都不禁是对视一眼,心里生出几分疑惑来。
也只有一直在一旁旁观的荀昭,和各方面都没有交集,扯不上丝毫关系,才能在第一时间去冷静的想。
“你的意思……”刘启愣了半晌,才是回过神来,看了看荀昭,开口说道,“难道不是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