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南方的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
在建元二年的冬季,大汉国丞相田汾写信告诉他的知己好友,去年才被安排到南方的九江太守江晨。
在信中,丞相直言“……大兵已齐,天子意决,勿论他言!”杀伐之味极其浓厚。
大将军窦婴写给灌夫将军的私信更证明了丞相的观点,大将军说“自秦之乱,赵逆自立,南方国土不复存在,而今大汉昌盛,兵马齐备,吾欲伐之而献于太庙。”
在这一时期,虽然大汉国做了很多前期的掩饰工作,以企图达到在战争开始前的突然性,但是南方人还闻到一丝硝烟的味道。
十一月初,他们就明显的感到了来自桂阳方向的压力,当月趁着灵渠水位下降到年度最低,桂阳水师顺流直下,这些大汉国制造的庞大战船三艘一组,将整整三万名战士输送到了靠近赵氏集团控制区的外围。
赵家内乱的胜利者赵寅一时慌了手脚,他立刻向长安派遣了他的使者,递上国书表示愿意称臣,在国书中,这名秦国叛徒的后代,并未继承半点当年那横扫**的军队该有的气质,他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大汉国强大的军事威胁面前。
在国书中他自称下臣,并承诺年年朝贡,岁岁称臣,永为大汉藩属。
但是,这个冬天,他将注定见识到严寒,长安的天子对于藩国的多少没有兴趣,他只在乎土地还有荣耀。
对于这位去年刚刚接过其父亲旗帜的天子来说,他渴望一个证明。
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愿意活在他人的阴影下,而大汉国的这个新天子更不愿意。
但是,他的父亲和爷爷,创造了一个令几乎所有后来者都难以望起项背的惊人记录,从孝文皇帝登基那一天起,一直到孝景去世那一天止,三十五年时间大汉国的人口翻了一番,赋税翻了四番。实现了军队的全面换装,更平定了国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消除了诸侯国对中央政权的威胁,这样地文治成绩,足以一切企图在民生领域发展的人一辈子也难有超越,即使刘彻在民生领域干地再好,历史书也会这样评价“孝x皇帝彻,承启孝文。孝景之治!”
这样的评价倘若换一位性格的天子,或许可能接受,但是独独刘彻永远也不会接受这个结果。他需要证明,他不是一个依靠祖父和父亲吃饭的天子,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武皇帝陛下!
正如刘彻给桂阳太守王冲的诏书中所说一般“朕之所思,南方故土也。屠或破,夷人自决!”这句话就**果的告诉了王冲,假如南方人不愿意投降,那么联授权给你,我的将军,将那些叛逆统统变成死人吧!灭族还是投降,南方人必须自己选择!而他刘彻,想要的就只是一个超越他前任的空前胜利。他只需要土地,至于南方的那些夷人。中原帝国并不是很需要。
这个诏书,给了南方军团以强烈的刺激。对于这时代的军人来说,天子地这个诏书等若默许了他们在攻破赵家政权之后,随意烧杀,而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当然假如他们投降的话,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而现在桂阳太守王冲,一点儿也不希望南方人投降,他需要的是一次全面的血洗,为了战死的北方军团也好,为了南方军人的荣耀也罢,总之,他已决定,一旦开战,不留俘虏!
在大汉国正积极的备战之时,草原上一次同样残酷的战争正进行着。
敌对地双方是乌孙与月氏。
这是宿命的对决,胜利者将得到失去者地一切,这同时也一次复仇的战争。
月氏人与乌孙人,便如匈奴人与大汉国一般,两者之间地仇恨绝不是利益或者其他就可以抹平的。
大约八十七年前,当时草原上如日中天的月氏族袭击了乌孙族的领地,并残忍的杀死了乌孙现任大昆莫的父亲,以及全部的兄弟姐妹,占领了乌孙人的圣地。
但是月氏人杀漏了一个人,尽管那人当时只是一个婴儿,他的名宇叫猎骄靡,这个幸运的婴儿在灾难之前,被几位忠诚的奴隶护送到了当时匈奴大单于冒顿的身边。
二十年后,婴儿怀着仇恨,卷土重来,在匈奴人的帮助下,这个复仇的勇士接连破阵,最终与冒顿单于的长子老上在这草原上演了一出绝妙的配合,彻底的断掉月氏人草原霸主的希望,更将月氏王的头颅作为战利品献给冒顿大单于作为生日礼物。
中原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国仇家恨的交杂之下,注定了这两个民族不可能联合在一起,尽管他们都清楚,要对付匈奴人,就必须联合。
但是他们都无法战胜自己的感情,就如现代的中国与日本一般,永远不会和平,战争是唯一的主旋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更何况,无论是乌孙的猎骄靡,还是月氏人的阿度拉,两者都是当年战争战死者的直系后代,复仇的火焰永远燃烧在他们的胸膛,即使是死也永不会熄灭。
但是不可否认,几十年过去了,两者的战争方式和战略思维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乌孙人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导,在大草原这是永恒不变的战争方式。
但是月氏人,这些在经历了与西方最强帝国的后代,马其顿人的遗留帝国的战争之后,他们的思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这支军队视阵型为生命,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山脉进攻是他们的选择。
大月氏不同于遗留在草原上反抗的小月氏,在和西方的战争过程中,马其顿步兵方阵令他们吃尽了苦头。在这个没有马蹬和马鞍地草原之上,那些持着数米长的长矛,采用层层推进,潮水进攻的马其顿方阵,确实是这些骑兵的克星,也令乌孙人吃到了苦头。自十月初交战以来,马其顿步兵方阵曾一度所向无敌。多次击溃了乌孙骑兵的进攻。
但是很快,随着战争的进程,乌孙人迅速地找到了这一方阵的弱点。
那就是,这个步兵方阵,在转向地时候,通常很容易出现失误。导致阵型崩溃,而崩溃了的阵型,是无法对抗骑兵,甚至他们无法自保!
很显然,马其顿人的战争智慧不怎么样,至少他们不如同一时期的秦帝国,因为秦帝国也有这样的方阵。但是,秦军的方阵却没有这个弱点,因为秦军还有其他辅助兵种,譬如压制敌人冲击地弩兵,譬如负责保护长矛方阵的步兵,这一战略结构,曾经使得战斗力和灵活性远超乌孙人的匈奴骑兵,一溃千里。不敢南下放牧。
找到了月氏人王牌的弱点之后,乌孙人迅速的采用主力引诱。两翼包抄,再以骑兵袭击月氏人后方的战术。迫使笨拙的步兵方阵自己出现错误,从而一举歼灭。
战争进入拉锯战之中,眼看着冬天即将结束,不管是月氏还是乌孙,都不可能接受无法在冬天击败对手地代价。
因为到了春天,匈奴人必然有所动作,匈奴人不是傻瓜,他们不可能在春天来临后不对北方用兵。
因为现在草原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乌孙人,又或者是月氏人,都在和时间比赛。
假如乌孙和月氏无法在这个冬天分出胜负,那么很明显,匈奴人的大军将横扫过来,击败一切敢于向他挑战的民族!将战败者的牲畜以及人口变成他们的资源,然后再回过头去击败带给他最大威胁的中原人,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民族,确定其霸权。
而假如在这个冬天,乌孙或者月氏分出胜负,那么同样将很明显,胜利者在得到失败者地人口以及牲畜之后,下一步将闪击大宛,从而杀出一条可以直接和中原取得联系的通道,到时候,假如乌孙人取胜,那么情况可能还好些,因为乌孙人到底还是有可能胁迫匈奴人签定平等条约,从而成为草原以北地霸主,与匈奴划地为居,但是胜利者倘若是月氏,那么一切就又将完全不同。
在得到了大量的人口以及牲畜之后,月氏将成为匈奴霸主地位地最有力挑战者。
他手中的奴隶和牲畜将为他从中原手中换取大量源源不断的军械,甚至还可能与大汉国形成同盟,夹击匈奴。
到时候,匈奴人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应付双线作战,更何况鲜卑,乌恒也并非傻瓜,一旦这个局面出现,那么草原上将重演乱局,而最肯定的失败者将是匈奴。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话将与当时的情况完美结合。
匈奴要保住地位,那么他就必须在春天来临前,先击败乌孙和月氏,前提是这两个民族到那个时候,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保住地位之战的开始,在南方,中原帝国的军队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可能给匈奴人以最致命的打击。
匈奴人尽管不愿相信,但这是事实,那个两年前还畏惧着它的帝国,如今已成为它最大的敌人。
不管怎么说,匈奴的高层已经很清醒的看到了,只有击败草原上的挑战者,他才有资格与大汉一战,才有谈判的筹码,否则便只有灭亡。
而乌孙和月氏也将为了一线生机,而拼杀!他们清楚,这个冬天,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等到了春天,匈奴人就将从内战的阴影走出来,以完整的军队来对付他们,不管他们之前是否挑衅过匈奴,为了生存下去,匈奴人必然攻击,而他们则必须在这个冬天结束战争,并灭掉大宛。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距离春天还有三个多月,月氏和乌孙终于失去了最后拉锯的耐心,他们必须决一死战,胜者将有可能成为草原上新的主人,并赢得一切,失败者,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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