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青是河南总兵官孙得功的小舅子,原本是跟着孙得功一起当兵的一个混混,也有过一段不怕死的经历,自从孙得功攀上福王这条大粗腿青云直上之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福王起兵后,他被火线提拔为游击将军,下辖精锐骑兵八千,专门负责长途奔袭敌后或支援远处战场,是孙得功嫡系奇兵。
但是,河南的官兵和大明朝其他地方一样,数十年没有参加过战争已经在花花世界中迷失了自我,在福王起兵之前,很多人都骑不动马拉不动弓了。但费青的骑兵毕竟是孙得功的嫡系中的嫡系,他们这八千人是从全河南兵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加上孙得功治军还算有一手,一段时间的训练,这些人也能称的上是军中的翘楚了。
这次福王起兵清君侧,费青和其他兄弟一样,都盼望着大事可成,以后他们就是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那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他们这些天以来也一直很拼命。果不其然,自从他们从洛阳出来后,兵锋过处,所向披靡,进开封、过卫辉,打彰德,克大名,下广平,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要打到京师的屏障真定府了。
这几年北方年年大旱,河南、陕西收成很不好,福王各处筹集粮草,好不容易拼凑出的军粮还是不够这几十万大军长期使用,好在这些天打下来的府县里总能有一些粮草补充。后来他们听说那些叫做玉米与红薯的东西,还是人家镇海侯从遥远的海外带回来的,因为这些好东西,这几个州府的百姓才都没有受到饥荒的影响。
这时候这些士卒们就纳闷了,福王说李柏华是祸国殃民的大坏蛋,怎么人家老百姓都说他好呢?咱们河南的百姓甚至士兵都饿着肚子,人家直隶地区却都是丰衣足食的。于是很多士卒就开始私下议论,但没多久就让听到消息地福王监军来了一次军纪大整顿,很多兄弟被砍了脑袋。费青虽然也疑惑。但他相信自己地姐夫孙得功。相信跟着姐夫就肯定能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
最近这几日,孙得功率领的二十万兵马已经到达了真定府附近。派给费青的任务是伏击北京方面的探马、信使和后勤车队什么的。这种事情以前他和兄弟们做多很多次,还无一失手,只要让他们盯上的目标,从来都没有留过活口。
这一次,费青得到线报,说有一大批粮草军械将要从京师运抵真定。由于一路还算是安全地后方,所以押运的队伍也仅有两千余人。费青觉得这次是立一个大功的好机会,但由于是敌后机动迂回,为了保险起见。他带领自己所有的手下八千骑兵赶到了运输队伍必经地路边设伏,这条路的一侧是平坦的荒原,另一侧则是十分适合埋伏的小山岗和小树林。
骑兵们藏在山岗后面的小树林里休息,斥候已经派出,还有几个眼力好的兄弟爬在山岗上的树上头观察,只要发现北方来的运粮车队,自己马上就能知道,到时候,趁机杀出,管保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
等他们吃过了干粮。太阳开始慢慢偏西的时候,山岗上的斥候传来地消息。敌人的车队已经目光能及了,队伍地规模和情报中所述差不多,约莫两千余人的步卒,和数百辆大车。费青趴在山岗上拿出自己最珍惜的宝贝,从自己的姐夫那里要来的千里镜,远远的向那车队看去。队伍中配着腰刀的步卒走在前面,穿地都是轻质皮甲。服装和自己所知道地官军有很大的不一样。没有弓箭手,但步卒地身上都背着一杆火枪。步卒后面是数百辆大车。车子走动的很慢,估计装了不少好的货色,奇怪的是赶车的车夫装束和前面步卒一样,也都配有佩刀和火枪。车队后面还有数百名同样装束的骑兵,把几个穿着同样装束,但一看就知道是官员模样的人护在中间。
费青觉得这样装束的人应该是官军专门负责粮草物资押送的队伍,以步兵对抗自己的骑兵简直是以卵击石,况且自己人数比他们多了三倍,要是留下活口那才叫笑话呢。
不一会儿,对面的队伍便慢慢的走进,但却停了下来,大概对方也发现这个山岗上有些不对头,派出了几名骑兵前来查探。马上的骑士朝四下看了看就拨马回去了,然后又过了一会,那队伍来到山岗下约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安营扎寨,只见那些士卒从大车上拿来了一捆捆绳索一样的东西,一圈圈的绕在了营地周围,仔细一看那东西不是绳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上面还有一处处的倒刺,应该是用来当作围墙的。
费青用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的查看着这支奇怪的押运队伍,可是他没有注意到那几百名骑兵簇拥着的人身后有一面斗大的旗帜,上面一个大大的“李”字。他爬起来翻身上马,看着身后跃跃欲试的八千铁骑,做了一个手势,大家便悄然上马,大军分两路向对方的营地包抄过去。
费青面对的这支官军的确是一只运送辎重的队伍,番号是禁卫神机军第一卫第一营,营长满桂原本满月复牢骚的向第一卫卫长马世龙抱怨,说别人都已经去前线抢麦子去了,自己却还窝在家里。但当马世龙说这是军长罗大海的命令,后他满月复牢骚也不敢多言,但随后马世龙又悄悄的告诉他,镇海侯李柏华将会和他一起前往,而且此次押运的物资是李侯爷亲自监督制造的,这时他才兴奋起来。
队伍快要到达目的地真定的时候,负责警戒的游骑以望远镜发现了对面不远处一个山岗后有鸟群惊飞并不敢落下,便判定那里肯定有敌人埋伏。
情况报告给满桂之后,满桂兴奋异常,自己还埋怨无仗可打呢,现在去前线的那些部队还不一定打起来,自己这边就先要开张了。李柏华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有点沉思,心想大明的军队防御还真是漏洞百出,人家都偷袭到身后的月复地来了,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要是人家长途奔袭到京城之下,恐怕要有很多人掉脑袋的,等战后一定要让五军都督府加强这军事情报工作,看来是时候改造一下这锦衣卫和东厂了。
李柏华同满桂等人一商量,觉得对方既然深入敌后进行伏击,恐怕是有备无患,准备将计就计,将这股入侵的敌兵留在这里。于是吩咐大家继续前进,到离山岗不远的地方摆下防御阵型,引诱敌人的进攻。
他们拿出来作防御的是一圈圈的铁丝网,这本是李柏华令工部会同铁厂的工匠连夜赶工才制作出来的一批,会同一批轻型的火炮和炮弹准备一起运到前线,因此自己迟了几天出发,没想到这里遇到敌人的伏击,这些铁丝网和只能打一两里的小火炮也有了首次亮相的机会。
满桂他们还在紧张布防的时候,就看见远处的山岗上尘烟四起,渐渐的传来了阵阵隆隆的马蹄声,这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禁卫军说道:“看这尘烟,敌人大概有七八千人,现在他们分兵两处包围我们,想左右夹击把我一口吃掉。如果我们这两道铁丝网能和想象中的那样阻挡住敌骑的速度,那么他们肯定败兴而归。”
李柏华回头看了一眼这名虎背熊腰的小将,此人是最近才从禁卫军中选拔出来加入自己的卫队,问道:“小伙子挺有经验的嘛,能确认对方人马有七八千?”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曹变蛟,家叔曹文诏曾多次给卑职讲述侯爷的事迹。”曹变蛟回答道。
“曹文诏的侄子?呵呵,当初整编禁卫军的时候,本想把你叔叔也调回来,可熊大人就是不放人,现在文诏已经是广宁总兵了,辽东这两年还算平静,不过最近听说那边又有动静了,你叔叔接下来恐怕也有事情做了。”李柏华比较欣赏当年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曹文诏,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将也颇为看重起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敌人的铁骑已经冲到了近前。这可是近万名骑兵啊,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从两侧冲上来,自己这一方仅有三千人,让这些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准备战斗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一连和二连迅速在各自连长的带领下迎着敌骑冲来的方向列成射击队形,三连就是那些赶车的队伍,但他们的军中是炮兵,此刻早已将车上的小钢炮支好放入火药弹丸,就等着开炮的命令了。
当满桂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后,曹变蛟按照李柏华的命令带领着仅有的三百骑兵,悄悄的离开了战圈,迂回到敌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