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春节。
虽然这一年袁世凯在中国出尽风头、扶摇直上,不过这也是他最忙碌的一个年底——召集手下开会,检阅新军,为得奖的官员们颁奖,给新开张的商会、工厂剪彩,给破土动工的电站奠基等等让他毫无闲暇。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让袁世凯等候已久的袁世廉终于达到金陵……
“见过中堂大人……”看着端坐大堂的四弟,袁世廉显得有些谨慎。
袁世凯赶紧走过来握住袁世廉的手道:“三哥,你我骨肉兄弟,别生分了,以后私下里还叫我尉亭。”
看着这个如今出息了的弟弟,袁世廉有些感动道:“尉亭……”
袁世凯笑道:“这就对了!几位姨女乃女乃怎么样?”
袁世廉道:“几位姨女乃女乃都好!”
袁世凯道:“她们来了吗?快带我去请安!”
袁世廉有些尴尬道:“二姨女乃女乃和三姨女乃女乃说在陈州住习惯了,不愿动弹,只有四姨女乃女乃来了……”
虽然袁世凯是转世而来,不过对于袁家的长辈们还是有感情,特别是当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抚养的袁保庆,袁世凯一直心存感激。袁世凯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就连项城老家都有五六年未归,本想自己当上了两江总督,可以把几个姨女乃女乃接到身边尽尽孝道,算是报答袁保庆的养育之恩,没曾想两个姨女乃女乃竟然拒绝来享福。
听了袁世廉的话,袁世凯有些失望的道:“也罢,陈州离项城近,那里亲戚朋友多,她们会习惯些。走吧。带我去给四姨女乃女乃请安!”
“是!”
二人出了大堂,袁世凯边走边问道:“三哥,家里最近过得可好?”
袁世廉道:“这些年你银子不断,家里过得很好,几个姨女乃女乃都夸你懂事。”
袁世凯叹道:“咳~离家多年,真想回几个房头怎么样?”
袁世廉安慰道:“尉亭,你就放心吧。按你的吩咐,我每年都给困难的房头送些银两。他们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就是老大现在抽起了大烟,老五那里……还是天天赌,总有人到家里讨债……”
袁世凯摇摇头道:“由着他们去吧,这二人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我记得前两年河南大旱,家里没什么损失吧?”
袁世廉道:“你让人捎回来地粮食都够全村人吃的了,哪会有什么损失?现在你出息了,连陈州的府台老爷都对我们家毕恭毕敬的。”
“陈州知府还是吴重憙?”
“是啊,这两年他逢人就夸你,还常常以你的授业师自居!”
袁世凯大笑道:“哈哈……这老家伙当了十几年的陈州知府了,怎么还没挪窝。文先生。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陈州办文社的时候?”
一旁的文增瑞笑道:“怎不记得,当初要不是他。我们说不定现在都已经高中了!”
袁世凯道:“这老家伙虽然面上假了点,不过也算个人才。我在京城的时候看过他的卷宗,治理地方还算是个好手,有机会向河南巡抚推荐一下他。”
自从入主两江以来,袁世凯就有了在各地安插心月复官员地计划,此时文增瑞知道,主子准备把手伸进老家河南!
不一会,几人来到四姨女乃女乃金氏安顿的地方。请安后,袁世凯侍立一旁道:“姨女乃女乃,这些年尉亭一直在外奔波。也没机会孝敬您。这回来了金陵,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四姨女乃女乃上下看看袁世凯道:“尉亭啊,看你年少有为,姨女乃女乃真替你父亲高兴。我没别的要求。这辈子能回这金陵城,姨女乃女乃就满足了。”
袁世凯恭敬的道:“姨女乃女乃尽管放心,尉亭有空就陪您出去走走。只是这二姨女乃女乃和三姨女乃女乃没来。让尉亭有些挂念……”
金氏叹口气道:“咳~我那两个姐姐啊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还要回去劝劝她们。”
“怎么回事?两位姨女乃女乃为何事争吵?”
听了袁世凯的话,金氏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抽泣着把这几年家里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袁保庆一共四房妻妾,原配夫人牛氏,二姨女乃女乃王氏,三姨女乃女乃陈氏,四姨女乃女乃金氏。袁保庆过世后不久,原配夫人牛氏也跟随而去,这一家之主自然变成了袁世凯。可不久后袁世凯就离家而去,群龙无首的几个女人为了争夺当家人的地位开始了激烈的斗争。王氏、陈氏都是袁保庆按照传统礼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娶进门地,而金氏则是他在江苏署理盐法道的时候纳地青楼女子,所以斗争基本集中在王氏和陈氏之间。王姨女乃女乃仗着她先被娶进袁家的缘故,非要担当家长角色,挣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分;陈姨女乃女乃仗着自己“大户人家”出身,强调“门当户对”的当这个正室,两人经常发生口角之争,最后闹到了分开住的地步。两人争吵也就算了,可为了能够争得一个盟友,还非得把金氏拉入其中。金氏青楼出身,袁保庆娶她的时候家里根本就不知道,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得罪了谁都得遭到报复,日子过得就可想而知。当袁世凯要接几个姨女乃女乃到金陵生活的消息传来,金氏简直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而且青楼出身的她也一直向往金粉旧都灯红酒绿的生活,所以连片刻地犹豫都没有就来到了金陵。
听完金氏的叙述,袁世凯安慰道:“您别难过,到时候我回去好好劝劝二位姨女乃女乃,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金氏拭去眼角的泪痕道:“好,我知道尉亭一直是个孝顺孩子,姨女乃女乃放心!只是啊,有件事情不仅我,就是两个姐姐也一直挂念。”
袁世凯赶紧道:“几位姨女乃女乃有何事不妨直言。尉亭一定办好!”
金氏破涕为笑道:“就是想问问你啥时候成婚?我们可都急着要抱孙子……”
“这个……”听了金氏的
世凯一愣。当年袁保庆把他过继过来,为地就是能后。现在袁世凯虚岁已经二十七,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虽然袁世凯与马丽已经在美国结婚,可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个光棍!
一旁地文增瑞帮忙道:“四姨女乃女乃,其实这个您不用担心。尉亭现在年轻有为,大富大贵,身边地女子自然少不了!要不是他回绝啊。这总督府的门都要被媒婆给踩坏了!”
文增瑞这话倒是不假。自从袁世凯声名鹊起以来,他这个超级钻石王老五已经成为了各界名流东床快婿的第一人选。要不是袁世凯明令禁止过不许上门提亲,恐怕每天的媒婆他就应付不过来。听了文增瑞的话,金氏笑道:“尉亭啊,你今年不小了,该正正经经娶房妻子了!别象你父亲似的,就知道寻花问柳。”
“是!”一边回答,袁世凯心里一边嘟囓:要是他不寻花问柳,你怎么进得袁家门?
几人正聊着,一阵悠扬的琴声在东边的一个客院内响起。琴音舒缓柔和。透出一阵阵哀伤。金氏聆听片刻惊道:“秦淮思乡?!”
袁世凯问道:“您听过这曲子?”
金氏反问道:“尉亭,这曲子是何人所奏?”
“袁方。这是谁?”袁世凯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回到后院基本都要到深夜,他哪里会知道有人在后院奏琴。
门口的袁方连忙进屋道:“回老爷,是沈月琴姑娘!自她住进东边客院后,每天都会练琴!”
此时琴声一转,方才地柔和变成一阵阵急促的风暴,恍若一个女子在声声哭诉。金氏听闻,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翎姐姐……你还活着?尉亭,这沈月琴是什么人?”
现在沈月琴被自己收到府里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袁世凯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回姨女乃女乃。这沈月琴是一个青楼女子,因为她涉及一个案子,所以尉亭暂且把她软禁在府里!”
“快,快带我去看看!”
总督府东苑。
“象。真象!”金氏口里喃喃低语的打量着眼前的沈月琴:“你叫什么名字?”
沈月琴微微一福道:“小女子名叫沈月琴!”
“刚才你所奏的可是秦淮思乡?”
“正是!”
金氏赶忙问道:“沈雁翎是你什么人?”
沈月琴不解的问道:“您怎知道家母的名字?”
金氏激动的一把拉住沈月琴道:“你真是雁翎姐地女儿?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激动过后,看着众人一头雾水。金氏道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金氏六岁被卖进青楼,一个小小地女孩子在青楼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注定受人凌辱,最终老死秦淮的时候,当年名动金陵的头牌清倌沈雁翎看她可怜,便向老鸨把她要了过去,并亲自培养。可好景不长,后来金陵被太平天国攻陷,沈雁翎在金氏十岁的时候便离奇失踪。虽然学艺只有几年,不过金氏凭着自己音律方面的天赋,得到了沈雁翎的部分真传,这也是她今后能够成为“清倌”的资本,而那首秦淮思乡就是当年沈雁翎的名作。这首曲子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相对简单,能够弹奏的人不少,不过到了第二部分,那就得有相当深厚地功底,至今也只有沈雁翎一人能够弹全,所以方才金氏听了才会有如此反应。太平天国覆灭的时候,沈雁翎带着沈月琴逃难到金陵,走投无路下找过金氏帮忙。虽然金氏为了报恩曾经一度将沈雁翎母女藏匿住处,可青楼毕竟是人来人往之地,加上清军追剿又紧,沈雁翎只得留下一封书信后就不辞而别,这让金氏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听完金氏的叙述,沈月琴仿佛想起了这段经历,她连忙施礼道:“月琴想起来了,当年是您救了我们母女二人,月琴代表母亲多谢您了!”
金氏一把扶起沈月琴道:“孩子,当年要不是你的母亲,我说不定活不到现在,而且我是真地磕头认她做的姐姐……听说你也……咳~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沈月琴苦笑道:“这恐怕就是我和我母亲的命吧!”
自从知道天王宝藏可能会在总督府后,袁世凯已经派人查找过府中所有角落,他留着沈月琴,原因就是现在宝藏还毫无下落!袁世凯一看这情况,心道:得!这反贼地帽子不用娶沈月琴都得被扣上!
看看一旁出神的袁世凯,金氏问道:“月琴,你怎会在这里的?”
因为没跟袁世凯对过“口供”,所以沈月琴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求助的看看袁世凯:“这……我这是……”
袁世凯连忙道:“姨女乃女乃,沈姑娘因为卷入一宗贪污案,所以尉亭把她……”
金氏白他一眼道:“尉亭,你姨女乃女乃虽然出身不好,不过男人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她要是涉案,你直接关进大牢不就结了,干嘛还来个金屋藏娇?”
袁世凯有些尴尬的道:“姨女乃女乃,您听我说……”
金氏笑道:“好了,我也不说别的了。按辈分论,我算月琴的姨,那你就是她的表哥。既然月琴进了你的门,如果再出去,那今后她还怎么嫁人?该怎么办,你要想清楚。”
“是,尉亭一定会办好!”
金氏爱怜的拉过沈月琴的手道:“恩,你别让我这外甥女象我似的受气就行……”
金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现在袁世凯是当家人,如果自己的外甥女得到当家人的恩宠,那么今后即便那两个姨女乃女乃来了金陵,自己也不会害怕再受欺负。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出现,让沈月琴更加危险——因为现在无法摘干净和沈月琴的关系,袁世凯杀机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