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赠丹
后花园中,被大雪覆盖的花朵仍旧送出幽幽香气。
花丛中的小练武场上,娇笑声尖叫声不停响起,在雪团纷飞中,众女与萧月生闹成一团,厚厚的积雪上脚印纷乱,一个个雪洞宛然,却是众人打雪仗时,探身顺手飞快的捞一把,捏成雪团,变成武器,投抛出去。
杨若男被萧月生重点关照,虽不用功力,仅凭手法,雪团飞出他的手中,仍旧变得时快时慢,往往看似飞向别人,结果临身之际,蓦然一转,击中了杨若男。
开始时,临安四花尚有些顾忌,毕竟萧月生的身份是未来的姐夫,男女有别,不能太过放肆。
但在杨若男的带动下,谢晓兰与郭芙亦趁此机会报复花心的丈夫,她们四人亦渐渐放开了手脚,性子上来,开始了疯闹。
打了两回合,便感娇躯发热,将身上的雪裘皆月兑下,放到场边的紫藤秋千上,继续战斗!打得不亦乐乎,玩得痛快淋漓。
他们打雪仗前,已经定下了规矩,谁都不许使用轻功,也不许运功,暗器手法倒是可以一用。
当谢晓兰提出这个游戏规则时,杨若男拍掌欢叫,大是拥护,她对干爹可是戒意重重,有了这个规则,那便不怕干爹了!
她得意之下,却没注意到自己干爹的表情,嘴角微翘,笑意似露非露,郭芙能够察觉,丈夫心中一定蕴含着不怀好意。
萧月生的身体已非凡胎,各种能力远逾常人,感官、力量、速度,即使不运神通。仅是第六感便可预测到受到的攻击,而身体发乎自然的躲避,不必他费神。
杨若男的攻击只是枉然,即使是她以绝妙的手法抛出,小手勉强拿起四只雪团呈四象阵般射出,仍旧被自己的干爹轻松避开。
面对众女地齐射,正躲得不亦乐乎时,见到了萧传香袅袅而来。萧月生倏然一跳,自小练武场中跳出,落至花枝匝绕的小径上,对面前的萧传香笑道:“传香,处理完了?”
“是,庄主,弟子已经将他们扔了出去,两人当中。一个名叫叶青蝶,好像跟庄主认识……。”萧传香身形微动,貂裘的衣裾轻拂,从容的将杨若男扔过来的雪团闪开。
“呵呵……,是认识。”萧月生点头笑了笑。他拍了拍身上的青衫,将无意中沾上的雪屑拍落,想着刚才看到地情景,叶青蝶与另一位白眉老者相对无颜。
面红耳赤的模样实在有趣。
“并且,好像……,好像他身上还带着圣旨……”萧传香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乖巧的上前帮他掸去雪屑,乌溜溜的大眼触到庄主深邃的目光时虽忙转开,却偷偷暗瞥,紧紧注视着他。
“管他呢,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萧月生闻着淡淡的幽香。
脸上并无异样,对萧传香的伺候也未拒绝,似是理所当然,对萧传香只是摆摆手,一脸地满不在乎,似是早就知晓了圣旨的存在。
萧传香暗中吐了吐舌头,暗叹庄主果然胆大包天,连来传圣旨的钦差也敢这么对待!
“干爹——。传香姐姐——。快点儿过来啊——!”杨若男在那边俏生生的娇嚷,酥红的小手各握着两个雪团。雪团捏得很结实,快成冰块儿了,玉颜上满是跃跃欲试。
“传香,若外面地两人赖着不走,你便出去对他们说,我已经喝醉了酒,今天醒不过来了,……让他们明日再来!”萧月生眉头动了动,脑海中已经呈现出了外面的情景,颇有些头疼的对玉脸近在咫尺萧传香嘱咐道,淡淡的幽香直入鼻端,煞是好闻。
萧传香掸着萧月生身上雪屑地玉手顿了顿,澄澈的明眸转了转,抿嘴一笑,点点头。
“干爹……”杨若男绝美的玉脸此时娇艳如花,挺直的琼鼻微带香汗,她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报仇雪恨了,对稳稳站着不动的萧月生娇声嗔着催促。
“那你先去吧,……唉,这个叶青蝶,还真是够难缠的!”萧月生对萧传香笑了笑,摇头感叹。
萧传香雪白的玉手离开庄主身上,她身上地淡淡幽香也远离萧月生的鼻端,她对不远处的谢晓兰与郭芙诸女微微点头一笑,又向萧月生敛衽一礼,道声:“弟子告退。”
萧传香袅袅而去,似慢实快,眨眼间便已转过小径,绕入了寒竹夹着的小径去。
萧月生转过身来,手上的一只雪团顺着转身之势飞出,直奔玉手举起,欲要偷袭的杨若男,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杨若男恼怒娇嗔的声音顿时响起,声音清脆如玉珠滚盘,郭芙谢晓兰诸女打着为杨若男报仇的口号,随即又是一场多人群欧一个地场面,雪团纷飞,娇声笑语翻天。
叶青蝶如今地模样更见狼狈,一身紫袍再也无法做到一尘不染,在雪地里打完滚,纵使武功高明,也救不回紫袍的整齐洁净。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时,一身武功尽无法运用,浑身僵直如木,落到地上,在雪中滚了几滚,方才恢复功力与行动之力,飞快的爬起,生怕别人看到。
随后即到的范老,其待遇则与他有天地之别,在空中虽也是无法运功与动弹,却稳稳的站住,仿佛自己施展轻功自阵中月兑离一般。
“呼……呼……,气煞老夫也!”范老范成德双掌用力交击,两道长长的白眉动了动,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脸上红光更盛,气愤填膺,凝望着白雪覆盖的树林。
双目似熊熊的火烛,颇是慑人,像是恨不得将整片树林吞下去。
他实在没想到,世上真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真敢这么对付身负圣旨的钦差,这不是找死吗?自己身为宫廷影卫,若不出手,皇家的威仪何在?自己有又何颜面去见官家?!
叶青蝶一拉身形欲动的范老。温声劝道:“范老且息怒,……此临湖居地主人与寻常人不同,即使是陛下降尊亲来,他也敢拒之门外的!……咱们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这……,这成何体统!”范成德止住了身形,回头望了一眼叶青蝶,见他紫袍几处被雪弄湿,又有几处的雪弄不掉。沾在上面,令他看得有些不忍目睹。
叶青蝶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林,站在此处,周围林间的鸟雀清鸣声阵阵入耳。与阵中的寂静迥然有异,令他有些不解,难道自己所入之阵,并不是树林构成?
“唉。无论如何,还是得见到子虚先生,……范老,您先在此处等我,这次我自己进去。”叶青蝶怔怔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对蹲在地下,拿着干枯树枝写写划划的范成德说道。
遇到一个难破的阵法,犹如后世地数学家们遇到一个数学上的难题。
不把它解开,总是心中发痒,范成德便是如此,这个变化莫测的阵法总在他脑海中徘徊,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破解。
叶青蝶知道范老在做什么,站在一旁等了等,虽不抱什么希望,但想到那阵中的死寂与无法逾越。便心中悚然。说不定……,真能被范老破开阵法呢。
若是自己直接找上门去。那样,即使子虚先生万般的不怀愿,也得见见自己了。
范成德默默的皱眉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念经,叶青蝶则有些无聊的低头踏踩周围地积雪,已经踏出了方圆十几米,令积雪变薄变硬,光滑异常,足可为鉴,亦可以在上面打着滑。
叶青蝶看了看天色,太阳已是升到正中,估计垂拱殿中的官家此时正急得直跳脚,咬牙切齿的痛骂自己的无能吧……,唉,这个差使,真不是人做得了啊!
时间不等人,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对凝神思索,面色苍白如纸的范成德说道:“唉——,算了,范老,我还是再进去看看吧,……这位子虚先生与我有旧,不会拿我怎样,范老先在这里慢慢破解,若真能破去这里地阵法,最好不过!……定要当面羞羞他,出口恶气!”
范成德面色苍白,却目光熠熠,精芒四射,极是慑人,显出一身高深之极的内功,他正一手捻着左侧的长眉,眉头紧蹙如攒,听到叶青蝶的话,捻着眉毛地左手摆了摆,不想分神。
叶青蝶吸了口气,振奋精神,如乳燕投林,身形如电,投入了临湖居之前的林间小径。
俄尔,一道紫影飞过天空,在林间一闪而过,飘飘落到了范成德身旁,砰然落地之声颇响,令心神皆浸入阵法之中的范成德乍然醒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却见叶青蝶面带苦笑,正缓缓自坚硬的雪上爬起,刚才被他踩得光亮可鉴的雪地,摔起来可不比刚才,好在如今功力已复,缓缓消减着的疼痛。
“唉,惭愧!……那女子年纪甚轻!”叶青蝶见范成德正盯着自己,只能面带苦笑的回答。
“是刚才出手的女子?……年纪甚轻?”范成德灼灼地目光一凝,尖如锐芒,寒意陡盛。
他对于自己的武功一向自负,大内禁宫之中,除了陈老比他高出一线,其余诸人,皆在他之下,今日却惨折于人手,一个照面不到,便被人如小鸡般丢了出来,这对他的刺激极大极重。
叶青蝶俊雅的脸庞满是苦笑,起身有些不雅的抚了抚自己的臀部,长叹了一声:“唉——!估计那女子仅是双十年华吧,姿色绝俗,……据她说,她的庄主现在已经醉了,沉睡不醒,要让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范成德双目怒瞪,沉喝一声,右掌重重一拍,脚下雪地上顿然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掌印。
叶青蝶苦笑了笑,并未接话,只是躬身将袍上地雪屑刮掉,他心中倒未太过气愤,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由头,所来非时,子虚先生地怨气不敢朝官家发,便发作到了自己的身上。
“范老可曾破解了此阵?”叶青蝶见范成德怒气越来越盛,再不遏制,怕是会发作起来,与子虚先生作对,绝非幸事,怕叉开话题。
范成德气势顿时一窒,无复增长之势,盛怒地面色渐渐沉静下来,缓缓摇头:“不行,此阵法太过艰奥,一时半会儿难以破解!”
范成德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受的挫折,数这半天的功夫最大,引以为傲的武功,竟在一个小女子手上走不了一合,而毕生深研的奇门遁甲,却不能解开这么一座小小的阵法,实在憋气!
“唉,我还得进去!”听到范成德的话,叶青蝶心中难免失望,抬头望着鸟雀清鸣的松树林,无奈的说道。
但因当初便没抱什么希望,故失望不大,若是临湖居前的阵法是那般容易破,早就被人破得干干净净了。
“小叶,我陪你一块儿进去!”范成德哼了一声,自是不会袖手,况且心中还有一丝不服气,倒想一会那年轻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等模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卓绝的武功。
叶青蝶急忙摆手,他可不敢再让范成德进去,自己与子虚先生毕竟是熟人,他即使心中不忿,也只是耍耍自己出手,但若让范老跟着,万一他真的奉行官家的旨意,要强请子虚先生,无所顾忌的出手,那可就闹大了!
当萧传香找到已经坐在花丛中的萧月生时,他们已经停止了雪仗,换好了衣衫,几人团坐于一座小八角亭中烹茶赏雪,琴声琮琮,清幽泌人,场面与刚才疯闹的情形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别有意境。
这一次,身上挂着杨若男、身着雪白貂裘、气度潇洒中透着雍容的萧月生倒未再吩咐萧传香扔人,反而自怀中掏出一只碧玉瓶,顺手扔向萧传香,摆了摆手,漫声道:“传话给叶青蝶,让他告诉官家,别再扰我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