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知己大敌第二节
“噬魂”笑无痕，七大魔道人中的老三，是七人之中外表最为英俊儒雅的一个，但是香怜星曾评价说，他的凶残阴毒绝不下于梦魔碎梦。
雪玉梅身为正道三大庄之一的白梅山庄庄主，其真实身份居然会是笑无痕的单传弟子，不可谓不惊世骇俗。所以他才会在想清楚了那魁伟大汉的身份之后，出手将自己的手下杀个精光，然后再行参拜之礼。
而当今世上，能够让雪玉梅叫一声大师伯的，也只有一个人。
“天魔”无忌！
那魁伟大汉，正是刚从妖魔界来到人间界的“天魔”无忌。
而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女孩，则是那称他为大哥，被他称为小蝶的妖魔界落日城城主了。
小蝶外表看起来虽然年幼，但她实际上却是道行达三千多年的小妖王。只是她乃一株蝴蝶花妖，攻击力并不强悍。否则的话，由她镇守落日城，当日妖魔界那攻城的妖兽大军，根本无需无忌出手击垮。
这次无忌与小蝶带着封印在落日城中的，万岁妖王的一只眼睛，前来人间界，一是为了将万岁妖王的眼睛寄存到无忌口中的“陆将军”处，二是为了弄清楚老七梦魔碎梦的死因，三是为了让小蝶好好在人间界游玩一番。
在无忌看来，老七碎梦实在该死。但是当年七个师兄妹同门学艺，碎梦年纪最小，其他的师兄师姐都很宠溺他。后来七人闯荡天下，搅得天下一片动荡，让正道修士惶恐不安，闯下七大魔道人这天大的名头。虽然最后七人因理念不合而各奔东西，自己跟老二“地魔”无情到了妖魔界，见识了很多事情，心性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可是现在老七死了，他身为老大，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能让老七枉死。
更何况，在无忌看来，老七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自己同门或是恩师的手里，死在外人手上，不仅让七大魔道人这响当当的名头蒙尘，更让教导他们的恩师蒙羞。
无忌与小蝶从妖魔界直接破开虚空，来到人间界，所到的第一站，便是碎梦消失的地方，也就是香山山脚。到了香山山脚之后，无忌本打算施魔功还原当日碎梦被杀的场景，但他感应到香山之上有着正道修士的仙气。在无忌想来，碎梦之死与正道修士月兑不了干系，于是也懒得还原碎梦被杀的场景，便带着小蝶直闯书香山庄。
书香山庄戒备森严，处处法阵，虽然梦牧已死，春秋笔遗失，书香山庄的实力大打折扣。但是梦如烟还在庄中，山庄法阵还未失效，原本也应是铜墙铁壁一般，等闲邪魔歪道绝对无法闯进庄来。
可惜，闯庄的是无忌与小蝶。他二人从正门突入，沿途凡遇拦截者一律斩杀。青州城一战，书香山庄二十七名一代弟子全部被杀，书庄里只剩下一些二、三代弟子，即使发动法阵也根本阻挡不了无忌的屠龙魔刀。
无忌一路长驱直入，却误打误撞坏了雪玉梅好事，救了梦如烟。
无忌生平只服两个人，余者除了他的几个师弟师妹外，一概不放在眼里，向来横行无忌。因此雪玉梅的手下只要言语上对他不敬，便落得身死下场。剩下的人无忌本来也打算一并宰杀，却不料雪玉梅先下手为强，把自己人给杀了个干净。
此刻见雪玉梅恭恭敬敬地跪拜在自己面前，无忌身为长辈，也不好对老三的单传弟子多加苛责，点了点头，道：“唔，不错，你能接我一记隔空刀气，在你这个年纪，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只是你为人太坏，居然对那少女下药，行**之举，大概是沾染了我那三师弟的坏毛病！若非见你是我师侄，人还乖巧，老子早就一刀劈下了你的脑袋！”
无忌能一眼看出梦如烟中的是“醉仙散”，自然也能一眼看出那药是雪玉梅下的。他自命英雄，生平最见不得鸡鸣狗盗之举，言辞间对雪玉梅颇为不满。
雪玉梅无比尴尬，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
“好了，起来说话吧。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师伯的话，这里便是梦牧这死剑仙创下的书香山庄了。”
“嗯，昔年与正道人士对敌之时，见过梦牧一面，他还大义凛然地斥责过我几句。是听说他有个什么书香山庄，没想到就在这里。一别多年，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当年骂我不得好死，必遭天谴的他反倒先死了。”
无忌说着，径直走进灵堂之中。小蝶自他臂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梦如烟身旁，趴在桌子上仔细端详了她一阵，笑呵呵地道：“大哥，这小女女圭女圭真的长得很不错哎！好像跟我差不多了！”
无忌哈哈笑道：“小蝶，人家已经是长成的大姑娘了，你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样子，这能比吗？”
小蝶小嘴一嘟，道：“人家在人间界只能保持这个样子嘛……对了小侄子，这女女圭女圭是谁？”
雪玉梅一脸谦卑地跟在无忌身后，见这小蝶似也不是简单角色，忙讨好地说道：“这是梦牧的女儿梦如烟。小蝶姑娘丽质无双，尽管只是小女孩儿的模样，却已有倾国之容。若长成，则必艳绝天下！梦如烟自然是不能与小蝶姑娘相比的。”
小蝶得意地一笑，道：“听听，听听，大哥，你这小侄子都是这么说的。”
无忌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是我三师弟的徒弟，师徒俩一个模样。口不对心，口蜜月复剑，你若真信了他的话，才叫见鬼！”
雪玉梅没想到连拍拍马屁都会如此给这大师伯批评，只好讪笑不已。所幸他涵养功夫到家，什么时候都能装得跟彬彬君子一般，脸皮又奇厚无比，所以那白净的脸色，却也未曾红上半分。
“师伯，您老先请坐，侄儿去给您和小蝶姑娘沏茶。”说罢，雪玉梅退出了大厅，过不多时，只听一声声嘶哑的惨叫声隐约传来，其间还有剑器交击声，剑光破空声，及怒骂叱责声。
无忌和小蝶自然知道这是雪玉梅在屠庄灭口，索性充耳不闻，无忌径直走到梦牧灵前，点上三柱香，插到香炉上，看着梦牧的画像笑道：“梦牧，我天魔无忌又回来了。当年你是白道英杰，我是魔道枭雄，你骂了我十七句，又请我喝了一杯茶。今天，我无忌也给你上三柱香，咱们恩怨两清。”
上好香后，无忌坐到大堂中的一张大椅上，看着小蝶在梦如烟身上乱模。
小蝶揉着梦如烟的胸脯，嘻嘻笑道：“大哥，这小女女圭女圭胸脯模着很舒服哦，你也来试试？”
无忌哑然失笑，道：“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般顽皮么？”
小蝶咯咯一笑，小手作碗状，扣在梦如烟胸脯上比划了一下，又放到自己那只微微隆起的小胸脯上比划了一阵，吐了吐舌头，道：“比我的大多了。”
无忌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这时，雪玉梅一脸平静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装着一只紫砂茶壶，两个紫砂茶杯，壶中清香四溢。
“大师伯，小蝶姑娘，请用茶。”雪玉梅给无忌和小蝶奉上香茶之上，垂手侍立一旁。
小蝶见雪玉梅进来，也不好再当着晚辈的面调戏良家少女，一本正经地坐到了无忌身旁。
无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道：“昆仑百花公主亲手制的‘百花仙’果然不同凡响，上一次喝这种茶，还是三十多年前，打劫了昆仑剑仙出云子，从他身上抢到了一小包。一去妖魔界多年，已经很久没尝过人间美味了……”
雪玉梅满脸佩服地道：“大师伯果然见识不凡。这‘百花仙’是梦牧三年前偶遇昆仑剑仙天纵子，为天纵子所赠，总共才三两，梦牧平时舍不得喝，喝了三年还剩下五钱。”
无忌点了点头，道：“好了，跟我说说，关于老七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雪玉梅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师侄并不十分知情。师尊目前已至青州城中，去追寻杀害七叔师的真凶了。”
无忌哼了一声，道：“老三与老七向来不和，他会肯替老七出头？他恐怕是想捞些好处吧！”
雪玉梅忙道：“不敢有瞒大叔伯。小侄本以为梦牧乃七师叔所杀，后来得师尊提点，才知在梦牧死前，七叔师就已遇害。师尊推断，那冒充七师叔杀了梦牧之人，便是害死七师叔的凶手。而梦牧的镇庄法宝春秋笔当是落到了那真凶的手里，师尊去青州城，一来是想替七师叔报仇，二来则是想得到春秋笔。”
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没有好处的事，老三是绝对不会做的。那春秋笔确是一件至宝，只可惜落到了梦牧这等本领低微的人手里。若是没有春秋笔，书香山庄早就被灭了，还用等到今日？”
雪玉梅道：“师伯说的是。小侄也很想得到春秋笔，所以费尽心机，讨得梦牧赏识，与他梦家结了亲，得梦牧亲口许诺了小侄与梦如烟的婚事。只可惜，如今春秋笔没了，梦牧死了，梦如烟这桩婚事怕是也得黄了。这梦如烟心剑天下无双，若能将她牢牢控制，可凭添一大助力。小侄本想依师尊吩咐，将梦如烟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呵呵……还来不及下手，师伯就已到了。”
无忌瞥了雪玉梅一眼，道：“跟你师父一个德性！知不知道我们魔道中人为什么会被正道中人，天下百姓讨厌？就是因为魔道之中像你跟你师父这样的人太多！”
雪玉梅慌道：“师伯明鉴，师伯有大勇力，大智慧，不屑鸡鸣狗盗之举。可是小侄本领低微，使出种种手段实在迫不得已……”
“罢了！”无忌摆了摆手，道：“教训你的事自有你师父来做，与我无关。不过我看你师父也只能把你教成这样儿了。我现在有事要办，你自行解决这里的残局吧！不过我警告你，我虽不屑管教你，但是你若再用迷药这等手段，我便一刀劈下你的脑袋，就算是师侄也不留情面！”
雪玉梅忙道：“侄儿谨遵师伯旨意。”
无忌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小蝶跳到了他手臂上，搂着他的脖子，一大一小两个人出了大厅，向着山庄外走去。
雪玉梅看了看躺在桌上的梦如烟，又看了看无忌的背影，摇头默叹口气，驾起一道剑光，出了书香山庄，往与无忌相反的方向飞去，飞出数十里之后，绕了一个大圈，向着青州城掠去。
无忌抱着小蝶，兄妹俩出了书香山庄，向着碎梦死的那处山脚走去。既然查不出别的线索，便只有费点功夫还原碎梦被杀时的景象了。
身后的书香山庄，不知何时已起了几处火头，渐渐地越烧越大，火舌将只剩下一个活人的书香山庄都卷了进去。
走在山路上，小蝶搂着无忌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许你那小侄用迷药对付梦如烟呢？小蝶觉得，用迷药可是一种很好的手段呢！”
无忌淡笑一声，道：“很多年前，我有一个爱人，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就在我们成婚的前一个月，她被我的一个好友用迷药糟蹋了。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爱人已经服毒自尽。我想杀死那禽兽不如的东西替她复仇，可是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正道有名的世家子弟，家势庞大，家中高手如云。我被他带人打得半死，幸得恩师偶然路过，出手相救。我拜入恩师门下，苦修魔道。七年之后，我一人一刀杀上那禽兽家中，屠灭他一家一百八十七口人，从此正道人称我为――天魔无忌！”
小蝶沉默半晌，小手抚模着无忌粗糙的脸，喃喃道：“大哥，你真可怜……难怪你不许那小侄儿用这种手段对付梦如烟。”
无忌摇了摇头，淡笑道：“不，我不可怜。可怜的是我的爱人。她不该死的，她以为我会因她的遭遇而嫌弃她，可是她哪里知道……我根本不介意，我只恨那被我当作兄弟的禽兽！她不知道，我其实很心疼她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她，都会爱护她，一辈子保护她。可是她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你知道吗？很多年前，我是正道修士中公认的最有潜力的正道少侠，可是那次之后，世上只剩下人人谈之色变的天魔无忌。”
豪迈的汉子用平淡的语气叙说着一生中的悲痛，平淡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虎目之中不见泪光，眼神之中只有沧桑。
“天魔无忌又怎样啦？”小蝶愤愤地道：“那些只知道争名逐利的所谓正道又怎知道你为天下苍生做的贡献？你是杀过很多人，可是跟你救的人比起来，你杀的那些人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哼哼，我宁愿天底下再多几个天魔无忌，也不愿天下有一个像你那禽兽好友一样的正道人士！”
无忌模了模小蝶的脑袋，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几步，早些把这里的事情办完，我也好早些去找陆将军把眼睛的事办好。接下来的时间，就可以带着你好好在人间界游玩了！”
小蝶顿时连连点头，眼睛放光地道：“好好好，一定要找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帅哥才多。嗯，该不会人间界所有的帅哥都像小侄子一般，长得跟姑娘似的吧？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多没意思啊！”
无忌捏了捏她粉女敕的脸蛋，笑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呢？”
小蝶食指点腮，歪着头想了一阵，笑道：“头发乱糟糟的，跟大哥一样。个子高高的，跟大哥一样。长相嘛，要冷一点，傲一点，有时候又贱一点。眼神像刀，眉毛像刀，嘴唇像刀，总之要跟大哥一样，像一把出了鞘的刀啦！”
无忌哈哈笑道：“小蝶啊，你在妖魔界见过的人类只有我跟老二，可千万别把我们当作参考。我跟老二是与普通人不同的异类，像我和老二这么高个子的人，人间界可找不出几个来，你怕是要失望了。”
“人家就是喜欢异类嘛！”小蝶嘟着小嘴说道：“普通人没劲死了。”
一路闲扯间，二人又回到了初从妖魔界来到人间界时的地点。无忌放下小蝶，说道：“小蝶，为我护法。在我施此法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小蝶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道：“放心，大哥，有小蝶在，绝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无忌将魔刀插到面前，右手平伸，默运玄功，掌心绽出夺目光芒。一个黑色的锥形八面体自他掌心的光芒中成形，飘浮于空中，然后猛地变大上万倍，将方圆三十丈之内的一切物事笼罩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