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森站在强击号战舰的甲板上极目远眺,事实上他只是在享受或者说是在沐浴――‘英雄’的光环,强击号是第一舰队指挥官拉蒙的旗舰,他是作为领航员登舰的,一上舰便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在黑暗大陆,功绩是一个军人身上最耀眼的光环,每次出现在甲板上,从他身边经过的官兵们都流露出尊敬的神色,让他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霍森简直是爱上这甲板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丝轻蔑的目光不时掠过他的后背。
“斯图尔托克,注意力集中,再给我背一遍……”
斯图尔托克的耳边又传来中队长亚力斯的怒吼声,他赶忙收拢精神,不再去看那个无所事事地呆在甲板上闲逛的小丑。亚力斯中队长出身于海军世家,是个出了名的战争狂,‘男儿的天下是打出来的’――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热衷于研究所有关于海战的资料、战史,要求部下不停地训练:搬运箭石、测距、发射。
“一百具百发一中的弩炮不如一具百发百中的弩炮,因为它们浪费了九十九根弩矢和百倍操作它们的士兵!”这是他的先祖留下的一句话,被他奉为至理名言并且不厌其烦地灌输到部下的脑子里去。
斯图尔托克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喜欢战争,无论结果如何,最终获益的只是那些满脑肥肠的贵族老爷和那些面目可憎的神棍――平民们暗地里都这样称呼黑暗神殿的人。
斯图尔托克讨厌战争,讨厌那些视战争为己任的狂人,他的理想是拥有一艘自己的渔船,清早出去洒网,晚上回家,炖上一锅鲜美的鱼汤……唉!现在是想都不要想了,只要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就好了。
“霍森一等伯爵格下,拉蒙将军请您去指挥室。”一个传令兵跑步来到霍森面前立正报告。
“明白,我马上就去。”霍森还礼,向指挥室跑去,他想得到拉蒙为什么要见他。
五十六岁的拉蒙三等侯爵但任舰队指挥已经有十几年了,他本以为会跟自己的前任一样,在这个岗位上平平凡凡的渡过一生,没想到还能够赶上这场伟大的战争,这是他实现梦想的最后机会了。
“帝国一等伯爵霍森前来报告!”
拉蒙从海图上抬起头,手微微往下压了一压:“阁下请稍坐片刻。”他转头又和几名参谋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把目光转到霍森身上。
“霍森伯爵阁下,有件事还得请您亲自出动,我需要进一步确认敌舰队的方位。”
“是,指挥官阁下,我现在就出发。”霍森双足并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拜托了,我在这里等候阁下的好消息。”拉蒙还了一礼,露出诚恳的笑容,让霍森颇为感动。
“全速前进!”箭鱼号指挥室里,舰长梅尔尼斯的心里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如果不能吸引更多的敌战舰月兑离其远征军大队,这次战斗计划的结果就可能大打折扣。在这次行动计划中,天气将会直到关键作用。
“舰长,风力下降!”
指挥室外传来气象观测员喜悦地报告声。
“很好,继续观测!”
梅尔尼斯精神一振。
“报告,发现敌军空中斥侯!”
“高度多少?”
“在攻击范围之外!”
“不予理睬,保持目前速度。”
“是!”
霍森看着下面缓缓前进的‘舰队’,露出一副猛兽逮到猎物时才有的狰狞,看来真是夜影神在庇护他的子民了,竟然在这个时候风收云敛了,他大模大样地驾驭着信天翁在箭鱼号上方盘旋了一周,开始返航。这目前这种状态下,这支舰队即使想跑也无能为力了,活该自己再立新功,想到众多羡慕的目光再次在自己身上聚焦的时刻,霍森美得身体飘轻,显些从座骑上面掉下来。呵呵,如果真的这样,那他可成了第一位从座骑上摔下来,又被可耻的淹死在大海里的骑士了。
“霍森一等伯爵阁下,十分感谢!”
在得到霍森带来的确切消息后,拉蒙再次向霍森道谢,弄得霍森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二、三、四舰队的所有舰船全速向东南方向行驶……”拉蒙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向各舰船的指挥官传达下去,所有战舰迅速忙碌起来,那些小吨位的快船早已出发,率先向东南方向驶去。
箭鱼号现在正躲在一片雨云之中,如同是一名垂暮的老人,它已经不想再走了,这片雨云是魔法的产物,雨云周边的天气依然晴朗,副舰长苏卡笑称――箭鱼号上的魔法师多于士兵,这话一点儿不假,箭鱼号上目前光是水系的大魔导师就有六个,魔导师20名,大魔法师60名,这个豪华阵容拿出去是相当具有震憾力的。
远处已经隐约可见敌舰的帆影,从它们的阵型来看,试图以数量的优势进行合围,然后再聚而歼之,不过,在茫茫大海上,又岂是容易的。
“传令,请魔法师们施放魔法,补给船进行布雷准备。”海尔尼斯的嘴角露出笑容,敌舰的这种作战方式几乎是在配合箭鱼号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黑暗帝国这支远征军的命运注定要以惨淡收场了。
天气愈来愈沉闷,气压变得很低,远方天际厚重的雨云让拉蒙感到压抑,在临近这支舰队时,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随军的魔法师已经证明那些雨云是魔法的产物,空气中充满了活跃的水元素。
“华伦大师,能不能驱散这些讨厌的雨云?”拉蒙侯爵问身旁的华伦黑魔导师。
“不行,这支舰队里一定有水系大魔导师坐阵,在这片区域里,到处都是暴躁的水元素,其它元素都被这些水元素吞噬了,而我们舰队上的魔法师在刚才的追逐中为了加快速度,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恐怕无法和敌方的魔法师对抗了。”华伦魔导师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意。
我们可以使用风系魔法加速?为什么敌舰不?难道有意和我军在这里决战?拉蒙侯爵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对,拥有强大的魔法师阵容,怎么看都是主力舰队。只不过,这些雨云太讨厌了。
在大规模海战当中,几十乃至成百上千艘战舰混战在一起的时候,个体的力量对整个战局来说无足轻重,沉没一艘甚至十几艘战舰可以直接被忽略掉。
此刻的海战,已经不是数百年前那种依靠冲角撞击敌舰,然后跳到敌舰上以血肉之躯夺取胜利的作战方式了。现在海战的胜负,取决于谁能够占据最为有利的位置,其次,便是适合的攻击距离。甲板上燃烧的熊熊烈火,将是取得胜利的重要标志,冷兵器所造成的伤害远不及一片大火。
当然,数量或质量上的绝对优势也是取得胜利的关键。成千上万只绵羊也撼不动一头巨龙;而一头凶猛的老虎架不住狼群的围攻。
即将来到的大雨让拉蒙侯爵不得不放弃海战中最为犀利的攻击方式,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会影响战斗的最终走向,四支分舰队,上千艘战舰,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没有正常下雨时的前奏,大片大片厚重的乌云,使黄昏的天空变得黑暗,开始是雨滴,旋即变成雨帘、雨幕,雨墙。天空变成一片暴雨的海洋。一片固体的水墙,把一切东西都淹没了,飞溅的雨花和雾汽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一个淡蓝色的魔法护罩将箭鱼号或者说整个幻之队罩在里面。
“报告!一号补给船所有水雷铺设完毕!”
“报告!二号补给船所有水雷铺设完毕!”
海尔尼斯点点头,望着愈来愈近的敌舰,嘴角露出令人心悸的微笑。
水雷也是研究爆裂水晶的升级产品,看上去就像一枚巨大的、黑色的多刺铁球,有点儿类似于一种叫做海胆的海洋生物,只不过那些刺状物只要碰上一点儿,就会发生巨大的爆炸,即使是主力级的巨舰也只会是覆灭的结果。
为了让敌人认为幻之队便是卡索沃的主力舰队,箭鱼号及其补给船上携带了大量的水雷,借助于幻术及暴雨、浓雾的掩护,敌舰很难发现这些铺设在海面上的危险物。
‘轰、轰……’
四、五艘快艇很不幸地成为水雷的第一批牺牲者,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这些吨位较小的快艇象个玩具似的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撕成了碎片。
“华伦大师,这是魔法吗?”拉蒙侯爵的脸色非常难看,这些爆炸的快艇是在常规攻击范围之外受到的攻击,这说明敌人的攻击距离比己方要远。
“不,我感觉不到火元素的强烈波动。”华伦魔导师摇了摇头说道:“克勒尔军团长发来的讯息中,曾经提到过能够实施远程攻击的魔法炮,有可能是那种武器。”
“命令所有战舰全速前进,拉短与敌舰的距离!”
将敌舰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以避免单独捱打的尴尬局面,本来是无可非议的,拉蒙侯爵没想到,正是这么一个貌似正确的决定,将这四支舰队的大部分舰只送入大海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