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姥爷和老赵头拖着疲倦的身子起了床,老赵头打开了粮库的大门,姥爷在屋子里热早饭。今天的天似乎比昨天好多了,天上飘着几朵湛蓝湛蓝的白云,东头的山尖儿出露出了一轮红灿灿的太阳。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陆续来上班了,孙兵是粮库里的管理员,他来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姥爷隔着玻璃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姥爷,还冲他笑呢。
“孙兵,今天来这么早!”老赵头在门口说。
“恩,今儿起得早!”孙兵笑着说,“对了,昨夜粮库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啊?”他很关心地问。
老赵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正好这时候姥爷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孙兵说:“昨夜也没什么,我们一直不间断地查看,就是狗叫了几次!”
“哦,那便好啊,希望以后不要有贼来都粮食了!”孙兵欣慰地说。
孙兵推着车去了北边的那一排办公室里,不一会儿王大头、沈峰,还有胡亮还有周树青都来了,他们几个是粮库里的装卸工,只要有人来卖粮食他们几个就负责把粮食从车上卸下来,然后在根据不同的粮食码在不同的仓库里。
那天白天来粮库跳粮的人挺多的,有人跳麦子,有人跳菜籽,还有个跳胡麻的,王大头一边往下搬胡麻袋子,一边模着汗说:“今天着人可真不少啊,把一礼拜的事儿都干了!”
“可不是嘛,今儿可真够累的!”周树青也擦着汗说。老赵头开了这个仓库门,关掉那个仓库门,也是来回地转悠,姥爷负责对登记来往的这些人。
那天过的很充实,到傍晚的时候才忙碌完,装卸工王大头和其余几个人慢腾腾地走出了粮库,看来他们今天可是真的累了。孙兵走的时候,进来了值班室里,他四处看了一眼说:“这小屋子还挺暖和的,两个人把火加好了,炉子烧上就不冷了!”
“呵呵”,姥爷笑了一下,接着说:“是呀,这屋子挺暖和的!”
“那行,我走了,”孙兵说着便往外走,忽然他回过头来又说:“老赵头,你和老王晚上还需注意些啊!”
“唉,没问题,我们会经常查看的!”老赵头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说。
那天吃过晚饭,老赵头和姥爷坐在值班室的门口聊天,老赵头说:“老王,你说什么时候和上面说这事儿呀?”
“再等一两天,我们还是搞清楚点好!”姥爷眼睛盯着远处的六号仓说。
“那就再等等吧!”老赵头叹了口气,接着他说:“我就很奇怪这事儿,我看也不像是人为!”说完,他看了一眼我姥爷。
“难说,反正现在事情我们都不清楚,也很难做出判断!”姥爷也似乎很惆怅!
“唉,你说,你说我们会不会把命搭载这儿?”老赵头头半开玩笑地说。
“应该不会吧!”
“和你说个事儿啊,这事儿,我一直没和人说过!”老赵头显得有点神秘地说。
“嗯,你说吧,什么事儿?”姥爷把头扭过来看着老赵头。
老赵头把嘴抿了抿,眼睛来回看着什么地方,然后就一转也不转了,他木木地说:“你知道吗,也就是丢粮食的前两天,我每天晚上都坐一个梦,我梦见村委会给人们发粮食,我也领了一麻袋,自己背着粮食走在一条山路上,月光照得地面白白的,村子里静极了,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实在累的不行了,就停下来歇歇脚,后来呀,我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眼前的景象自己觉得很陌生,我想啊,这回完蛋了,最后,我就想,背着麻袋找路也不是个办法呀,要不先把麻袋藏了,然后再找出路,然后我就把麻袋埋在一条沟里了,再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因为天很黑,我就没再回去,一步一步地走下山了,等我醒来才发现是个梦,真后悔当时没把麻袋给背回来!”老赵头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做了梦第二天就丢了粮食了?”姥爷忙问?
“嗯,可不咋地,第二天就丢了一袋胡麻!你说,你说这奇怪不!”老赵头接着说:“你还别说,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很累,似乎真的背了一夜的麻袋一样。”老赵头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事儿还真挺奇怪的,没听说过!”姥爷也觉得挺有意思的!隔了一小会儿,姥爷又问:“那后来就没梦到过什么了?”
“后来,后来还梦到过!隔了大概一天吧,我又梦到在一片庄稼地里长满了胡麻,那可都熟了,我仔细一看,这地不是自己的嘛!然后我就拔了好多好多的胡麻,把它们都装进一个麻袋里,最后自己又背着麻袋回了家,那可真累,结果第二天醒来,去查看粮食的时候又少了一袋胡麻!你说这事儿邪门儿不!”老赵头有些激动地说。
“越听觉得越邪门儿!”姥爷配合着说。
“总之啊,我做了四次梦,丢了四次粮食,而且每次梦中都是梦到背麻袋,第二天果真丢了!”老赵头很无奈地说。
老赵头说完这些,姥爷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那天夜晚,姥爷铺好了被褥,老赵头又加了炉子,然后两个人就拿着手电筒出去了,夜很静,月亮很白,地面上也亮亮的,不开手电筒也能看的很清晰,他们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西,当他们接近六号仓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们听到,他们听到在六号仓里又飘出了哭声儿,这次的声音不是一个婴儿了,而是一个女子,那哭声低沉忧伤,充满了哀怨,仿佛有道不尽的冤,诉不完的屈,“呜呜……呜呜……呜呜”。
姥爷和老赵头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睁着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置身在荒郊野外呢,准确的说是充满了冤魂恶鬼的荒野上,姥爷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手电筒,手心里都似乎出了汗,老赵头明显腿在打颤,他低声儿说:“老王,这……这声儿,恐怕又是六号仓传来的吧!”
“估计是!”姥爷也低低地应道。
“那看看吧!”老赵头鼓这劲儿说。
老头头颤巍巍的手打开了六号仓的门,然后拉了一条小小的缝儿,两个人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的确是有一个女子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那声响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光听着那声儿,就让你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姥爷站在老赵头的旁边,看了一下老赵头,此时,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姥爷示意让他往旁边站一站,老赵头好久才反应过来,木讷的腿往旁边挪了两步。姥爷一手抓住了门闩,忽然他一用力哗啦一声拉开了那铁门闩,一股阴风从粮库里飘了出来,还带有淡淡的胡麻的香味。姥爷赶忙用手电在里面晃动着,他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可那个声音却奇异的消失了,没来由的消失了,胡麻还是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老赵头四下打量着整个仓库,一脸的惊奇与恐慌,他有些痛苦地说:“老王啊,我看好了,这地儿呀一定有鬼,我们,我们斗不过他呀!”
“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若真是有鬼,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姥爷也很无奈。
“要不这样吧,在等两天,就两天,要是还是这样,我们就和上面说,你看行不?”姥爷看着老赵头说。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锁上了六号仓的门,又在其他仓库转了转,最后就慢慢地朝着值班室走去了,远远地似乎又飘来了一两声儿凄凉的女子哭声。“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