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妻离子散遍哀嚎
官道边的一个小亭,许是地理位置独特,加上边上乡民设了一个茶肆,平日里,就有很多人进京前歇歇脚。不过今天这里可没有闲杂人等,上百的守卫已经把周围给封了,不晓得今天上是什么日子,**十三位阿哥爷硬是要来这里送客,连带着刚满十三岁的十四爷也来了,究竟是哪个家伙有这么大的面子?
守卫们如临大敌般紧张,万一出了一点的纰漏,几位爷受了一丁点的损伤,他们这些守卫可就都只有陪葬的份了。等到雅格布带着凌啸来到跟前,他们才晓得,原来是这位风生水起的年轻侯爷。
小小的亭中只有一方石桌,四张石凳,胤禩四兄弟各霸一方,正自调理着桌上的茶具香茗,好一副悠闲模样。凌啸打了千儿行礼下去,老八站起来,微笑道,“今日凌大人打坐湖广,诏镇一方,胤禩兄弟四人特来与大人送行,来,大人请品品这味茶如何?”
凌啸看着另外三位大马金刀地坐着动也不动,心知他们对自己颇有芥蒂,只是奇怪老十四这么小就和他们混在一起了,当下也不婆妈,接过老八递来的茶水微呡一口,咂咂嘴巴,道声“玉泉山泉,信阳毛尖!谢八爷,好茶!”当即一仰脖,咕咚咚一饮而尽。
胤禩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一展折扇,微微摇着,笑着看着凌啸,老九阴阳怪气地道,“凌大哥,你这一撂挑子就去湖广风流快活,可把我三兄弟可坑苦了啊!”
老十夹枪夹棒地帮言,“是啊,说什么年入百万,如今才收了第一期就要捐出个万把两。还被你凌大人再次挤兑一下,我看啊,我们的二十万两是血本无归了。”
凌啸很是讨厌这种气氛,原因无他,这是他以前的商业谈判中最反感的围攻型。凌啸看到老八兀自摇着折扇,任由哼哈二将在这里折腾,心道,你也不过如此。难怪你在历史上没有人拼了命地帮你干。倒霉了,找老四去,是他的轰天一掌,打破了你们的如意算盘。
“凌啸何人?彩票股东里,凌啸是唯一的奴才,既然四爷都捐了,凌啸岂敢落后于人?”
老八听出了凌啸地话意,不禁微微恼怒。自己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罪魁,但是凌啸此去就是他们鞭长莫及,而且在湖广的诸多产业还要依靠他手下留情,此次决不是谈拧的时候。无奈凌啸总是一副不交心的样子,难道真的像容若的弟弟揆叙所说。他是骨傲滔天的家伙?
他本待恩威并施一番地,可是凌啸硬邦邦地话哽得他心里一愣,威如不奏效,那恩就无从谈起了。否则岂不是他们在求着凌啸了,天皇贵胄的骄傲在骨子里烧的他一阵焦躁,以至于老十四一跃发难的时候,他都不想阻拦。
十三岁的娃儿一拧眉头,尚带着童音喝道,“大胆,主子说话,奴才就该洗耳恭听。躬身受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哪有你这样直挺挺顶嘴的奴才!”
我顶你个肺气肿!凌啸看着这个女乃腥味都没褪去的小屁孩,一时倒不晓得说什么好,强烈的耻辱感只是在心底深处划过,没留下一丝波澜。他也不是小孩子,知道难以计较,只是默不作声。
老九一见形势不对。奇怪八哥为何不说话。只好自己揣摩着要收缓气氛,正待说话。凌啸却抢在前头,“十四爷教训地是,不过奴才学四爷一样,为国捐款,似乎没有错吧?凌啸是性情中人,只认死理,还请爷说道明白,让奴才明白如何有则改之!”他忽然感觉到不妥,这几位爷搞这么大的阵仗,置康熙那皇子不得结交外臣的禁令于不顾,定然是有重大的事由,说不定就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沼泽流沙,索性先试探一番。
老十四地青筋跳得越是火爆,老八就越是微笑和蔼,凌啸就越觉得危险。
“你狂妄!我,我定要参……”
“十四,胡说什么?!凌啸大人一向钉是钉,卯是卯,问个明白的求真性子,你十哥我就是喜欢他这调调,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老十怕了,连忙难得不甩粗话地转圜。凌啸这下不晓得水有多深,自己越发不敢趟混水,知道老八他们有着很大的利益关碍在等着自己的应承,索性挑白了话。
他对这八爷一躬身,“八爷,凌啸在京城多承您地照料,本待于彩票一事上有所报答,谁料得会让你血本无归”,老八脸上一红,自己就算捐出一万,每期还大约有个三万入账,加上赌场,年入岂止百万?要是真亏了,他还把凌啸这么当回事干嘛?“凌啸职微位卑,此去湖广,您有何吩咐还请直说,只要不违法度,不害良心,凌啸定当鞍前马后,不惧艰难。”
要是不违法度,还找你干嘛?
不过总算等到了一句半瓷实的话了,老八知道无法再说什么,到时再安排人时时提醒他吧,当即笑了,“今日只是送君一程,想着十里又长亭这句话,就来这二十里处送送我朝第一才俊。湖广那边的事情你就凭着心就是了,都是为皇阿玛办差,瞧着不是的,教训一番就是了。来,你十四爷年纪虽小,可也是和你一样的性情人,大家就以茶代酒,祝君鹏程顺途!”
老八别有一番亲和力,至少凌啸逃过了被逼表态后更是这样觉得。
一群人看着凌啸拽着五千两的程仪告辞而去,“八哥,这家伙就像皇阿玛说的一样啊,是条养不家的狗啊,你可不能全不提防啊!”老十四小小年纪,性子却是固拗。
老八幽幽地叹了一声,他实在模不清凌啸。人地胆子有大有小,大胆之人是结党的首选核心,而胆小的又是结党必须的外围,问题是凌啸忽然胆大如斗,忽然胆小如鼠。就这么飘忽在其间,令他自己很难选择如何拉拢。正自烦恼,老九一句话,让他的心渐渐好受了许多,“至少他离京之前,没和一个阿哥们掺合。”
保定府驿站,天色刚明不久,凌啸站在二楼栏杆上一阵发愣。
当日亡命进京。一路策马狂飙,自己的性命尚在威胁之下,今日故地重返,却是别有感慨在心头。当日所未注意地一些事情,在今日从京城繁华里出来,竟是如此刺目。
驿站依着保定南门而建,凌啸站在高处,那城门口的空地上。一目了然地尽是黑压压地流民。城门领的兵卒、直隶总督衙门地戈什哈、知府衙门的衙役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驱逐!
容若大哥送的两个家生奴才是兄弟两个,叫做胡涛胡骏,人长地都是孔武里带着一丝书卷气,不愧是大家氏族教的精干。难得的是都是十**年纪,就颇有一份锐气,平日里就是在顾贞观的书房里侍读,陪那揆叙习学文才骑射。结果少主子没成器,倒把这两个书童教的文通武善。
他们刚刚出去探了消息,连忙来向凌啸回禀。“爷,奴才打听过了,那些个灾民是自河南来的,今年的黄河菜花汛,淹了二十一个县,百万的灾民可是四出逃荒。大部分都是涌向江南,可是还有十来万往北一路乞讨。上书房严命,月底飞扬古大将军将献俘午门,沿途州府毋须放一个灾民进京!”
凌啸暗叹,原来前世也搞形象工程。看着下面妻离子散地哀嚎,还有那带血地鞭影纷飞,凌啸虽远远地看不清楚,也感到得惨呼呼的压抑。顾贞观忽然在房中呛然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凌啸“呼”地吐一口气。转身回房,关老子屁事。“吩咐护卒,半个时辰后启程!”
芩儿已经起身,正在小依的帮助下洗漱,她从来没经过这种车马劳顿,起得晚些。一见凌啸进来,两女连忙往外推他,凌啸哈哈一笑,“娘子可是觉得未着铅华,怕吓着你相公?岂不知素面朝天方是人生本色,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心灵美,倘若尽只看着容貌,未必是人间一大悲剧,但会是你我的最大悲剧。”
芩儿对他地这些理论已经耳熟能详,当即抱着他在脸上一吻,毫不犹豫地推将出来,搞得凌啸郁闷不已,看来古今女子都一样,心灵上捆绑老公,容颜上也要迷死老公,两者都不放松,这就是精神物质两手硬啊!
豪成公开地占据了凌啸的小雅,正在房中边洗漱边嘻哈,外加着隔会儿瞅瞅那一摞银票,乐得不知所以。无处可去的凌啸猛不丁钻进门来,把小雅吓得连忙抽出豪成握着的小手,绯红着脸逃出门去。凌啸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准备多少银子买去小雅,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啊!”
豪成一句话令凌啸瞠目结舌。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半晌,凌啸觉得郁闷,尤其看到豪成地奸笑,板出一句话,“你知道吗,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动我衣服,我剁谁手足!”
轮到豪成瞠目结舌,“人中渣滓!”
两人还没玩笑开完,小依就进来禀报了一件事。
豪成死死拽住银票,像要他命一样地慢慢抽出来一张两张,凌啸看着他的样子也难受后悔,讲什么心灵美啊,现在兰芩在栏杆处看着灾民哭得稀里哗啦的,硬要开锅施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