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出人意料地快速取得成果,凌啸却很是不高兴。黛宁虽是为背黑锅而恼怒,但却明白叶卡捷琳娜的“移情别恋”是天要下雨娘要嫁的事情,没有太为难他。为难凌啸的,是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
“爷,不好了,福州送来消息,八爷九爷十四爷全给病倒了!……大夫说是伤寒之症!”
艨艟快艇带来的消息,让凌啸大吃一惊。渐渐的,他明白过来了,对康熙强令他们出海的命令,胤禩等人并不是俯首认命,而是来了一出绝地反制。这一下,不仅凌啸不敢强行罔顾皇子的安危带他们出使,就是康熙,恐怕也不敢背负不慈的名声逼迫他们。无可奈何的凌啸,只好挣月兑了黛宁的拧耳,苦笑着提笔给康熙奏报此事,希望能赶在敲定所有准备工作前,奏章能走个来回。
但凌啸很快就停下了手中的笔。八阿哥们不甘俯首的事情,提醒了凌啸,他忽地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古兰德凯的行动似乎答应得太夸张太容易了吧?!黑死病横卷欧洲,各地修道院可以不受各国政府节制地隔离和杀死疑似患者,这保障欧洲安全的制度凌啸听说过,可是应该不包括远在万里之遥殖民地的高级将领吧!生命就真的那么美好和重要,值得四溢着冒险精神的殖民头头俯首?
……有阴谋!凌啸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愤怒和激动。
不好意思看驸马和黛宁嬉闹地戴名世,本已经准备离开,一见凌啸的脸色大变,立刻就愣住了,他还以为凌啸是在为八阿哥他们而烦恼,连忙宽慰道。“驸马爷八阿哥他们显然是故意着凉致病,不过,窃以为这未尝不是好事,带去反倒责任重大呢,就是十三爷,名世也认为最好不要带……”
凌啸却是摇摇头,喃喃道,“西洋人居然敢和我中国玩阴谋?就凭你们那特洛伊木马式的阴谋思维?……可他们这么干不合逻辑啊!……逻辑……逻辑,对,我怎么忽略了西方人的逻辑惯性和利益主导呢!戴先生。快,马上派人通知福建水师、武装商船和勤王海军保持一级戒备,万不可因为签订了停战条约的消息而放松戒备!”
戴名世一震,骇然道,“爷。洋夷不是已经签约了吗?难道……”
哼,西方五国整个血与火的野蛮殖民过程中,多少次前面条约后面屠刀地背信弃义?更何况目前签订条约的主体,不过是英荷东印度公司和地方殖民机构而已!
等戴名世紧急为草就军令送出完毕,凌啸冷笑一声。解释道,“西洋夷人横扫世界各地,除了在中国面前没有完胜以外。他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哪一次不是逼迫人签订城下之盟,占尽便宜?在两百多年的时间内,几曾试过和对手平等谈判通商,给双方以互利的机会?这一次,他们发现,敌人们不仅不给五国做任何的赔偿,居然还敢要求自己无偿派军舰护送使节团。自以为一国已是强者、五国联合更是该天下执牛耳的他们,会甘心?西洋人强的不是谋略。而是策略,他们深知,要是不能在战事上取得一次胜利,就算我们到了欧洲,他们的祖国也缺少占便宜的筹码!是的,谈判筹码。戴先生,我虽是未雨绸缪地防范,也得做啊!”
戴名世经过他这么一解释,也渐渐明白了过来。兵者国之大事,兵凶战危,身为统帅的驸马爷谨慎一点,乃是国家至福,当即循着凌啸的思路推演道,“照爷这么说,那五国打得是什么主意?调走让他们损兵折将的驸马爷,然后再在我国沿海大打出手?还是乘着我军放松戒备的情况下,寻衅来一下大型偷袭?……爷,这样我们很被动啊!”
凌啸点点头,心中想起了朝鲜板门店停战时刻打打停停地艰辛,以及敌我都屡次要打局部胜仗来倚为筹码,眼珠一转,阴阴一笑道,“我又不是忍者龟,当然不能被动防范。不管古兰德凯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自己也需要筹码,哈哈,爷决定了,两步走,戴先生,你让梭思卢马上安排,在招待晚宴开始之前,我要单独约见葡萄牙舰队的普林斯爵士!”
戴名世不知道凌啸又有什么鬼点子,军事上不熟的他,正要点头出去,凌啸却又补充道,“准备好一支船队,令蒋菁菁小姐、杨成碧和施世骠随时待命……还有,即刻传令厦门的苏瑾,暂时不要起身去北京陪伴邬先生,请绮梦小姐先去!办完这个,你代我给皇上拟折子奏报三位阿哥生病一事吧,我要好好想想。”
戴名世顿时就明白过来,凌啸这次地动作绝对不会小,竟是福建四大水师力量全都要用上!当即答应一声,一刻都不停留地出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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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爵士很快来到简陋的临时会客厅,脸上有着虚伪的荣幸。
在澳门有多年副手经历地他,贿赂税吏勾结海关,控制洋行处理纠纷等等不一而足,和清廷打交道的经验远胜联合舰队中的任何一人,深谙清朝官场其中的道道,所以,等他一见到凌啸,颇为世故圆滑的爵士,愣是把骑士礼节行成了中国的请安打千,着实是一副入乡随俗的低姿态。
看着爵士的低姿态,凌啸暗笑自己没有选错突破口,五国之中,葡萄牙在远东是最弱的,而且其最重要地据点,就在中国陆军片刻可攻占的澳门,没有了这块经营上百年地立足地。他们的足迹将从印度洋消失掉!凌啸开门见山地道,“普林斯先生,本驸马在中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你不想我下令两广行省的水陆军队攻打澳门,让葡萄牙回到非洲海岸的话。最好就明白一件事情,本驸马不喜欢被人骗!”
无欲则刚,有欲则媚。凌啸本是一记敲山震虎的试探之言,立刻就把普林斯给镇住了,**果地威胁,血淋淋的后果,是普林斯这样的老牌实务外交官所不能承受的,霎那间,面色慌乱起来,已是连内荏色厉都做不到。他惊呆了──凌啸这么快就发现了!
“──嗯?!”凌啸面寒如冰地威压一哼。更是让陷入了矛盾中的普林斯大为犹豫,凌啸却是忽地换了一副洋溢亲和力的面孔,蛊惑道,“其实在我国皇帝和本驸马的心中,贵国其实是有成为战略合作伙伴的潜质的。也是我们寄予厚望的远方朋友,更是我们期望中地贸易优先对象和驻欧利益代理……罢了,爵士先生,我也不为难你了,只想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你们为什么不诚心?”
普林斯虽不懂什么是战略合作伙伴,但优先贸易对象和驻欧立意代表,他还是能听懂的。更是能闻到这身份之后浓烈的金子气味,一下子心中栅栏松动。不懂得商业沟通中设限开放式问话技巧的他,立刻就上当了,下意识思索的是有多少个不诚心地理由,却忘记了第一时间否认不诚心。
一、二、三!凌啸在心中默数三下,见普林斯过了义正辞严否认的反应期,立刻在心中暴怒,果真如此!若是为五国的狡猾,凌啸本不必如此生气。流毒驸马绝不比他们干净纯洁,但五国差点让凌啸和一家子身陷险境,这就是天理难容了!
“为什么?!”凝血神功一发不可收拾,无需荷尔蒙即可爆发的凌啸,如狼人变身一样地可怕,涨红发乌的脸庞,精光闪逼地眼神,配以全身一切能竖起的物件,恍如是金毛雄师王,双掌拍在偌大的松木八仙桌上。普林斯大骇地仰头望着飞上屋梁撞得粉碎地茶杯,看着四散而下的茶水和杯屑,一面大叫一声“mygod”,一面赶紧掩头往桌上匍匐而去。殊不料,他猛然一下子摔倒在桌上,惊慌了半晌方才看到,平月复部高的八仙桌,已经被凌啸打得深陷在夯实的堂土之中!
普林斯不是梭思卢那样的土……洋包子!久驻澳门的他,既有西方崇尚暴力的传统,也对中国功夫是有些许了解的,唯其了解,方才比梭思卢吓得更很,抱着头蜷缩一团,用外交官独有的伶牙俐齿连珠炮地说道,“驸马陛下,不要发怒,我说我说!有三个原因让他们四国决定不忠诚于协约,一,英国荷兰法国是这次地主力,英国王在议会王在法下,荷兰更是各城市组成共和制议政会,法国的路易大帝心比天高,他们要是打了一场没赢的仗,已经回去不好交待战损战果了,如何敢让您去公平谈判,如何敢去当一个开海上殖民以来,两百年间第一个为国家抹黑的将领?!”
靠!没天理,给人家尊重和公正,居然是给国家抹黑,看来连续两百多年的殖民胜利局面,让西洋各国都有些心灵扭曲了!
“二。”见凌啸在听,普林斯慢慢放下心来,“运送您的使节团去欧洲,按照成本来说,确实不菲。既是使节,自然得要派出不少军舰保护你们不被海盗骚扰,也需注意舰船上的空间礼貌,怎么能像塞黑黄奴隶那样一艘装上四五百人?……再加上现在印度海上的信风向东北吹,驸马陛下,我们算过,所耗时间和舰船数量,足够我们运送三万印度土著,和贸易风季节三次的收入总和……太亏了!”
凌啸愣了一下,妈的,西方人果然是利字当头!光凭这上述两条,的确,换了自己也是不甘和不干的!
但普林斯却还有第三条,是他们五国不敢的。
这一条说出口,凌啸一面为自己出使的难度而担忧,另一面,他直觉地感到,不去,就是凌啸有负雷神,有负中华……
哼,你们可以不甘、不干和不敢,但我凌啸要去,你们就得给老子做牛做马!还得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