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爵淡淡地瞟了楚太医一眼,冷哼一声:“吃着皇甫家的俸禄,若连个伤口都无法治愈,留他何用!”
跪在地上的楚太医像是被他冷若千年寒冰的话冻得哆嗦了下,低垂着头,心高高地悬着。
他如此清楚,自己的生死,不过就在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父王……”沈轻嫣轻摇着着皇甫爵的手,那软软的嗓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既然生肌雪玉露都不行,自然是嫣儿的伤不同寻常,你就别跟太医计较了。”
糯糯的声线传到皇甫爵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也不禁软了大半,只是,想到沈轻嫣话里的内容,他的心头却还是笼上了一层薄雾:“他是生是死与你何干,你……好像很在意他的死活。”
而这种在意,却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皇甫爵的女儿,眼里当然也只能有他一个人。
沈轻嫣赧然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半边脸都几乎埋进了锦被里,才闷闷地开口道:“嫣儿只是不想看父王犯下杀孽……”
她别扭的模样却意外地取悦了皇甫爵,他的嘴角轻扬了下,转又冷下脸对着依旧胆战心惊的楚太医道:“还不退下,难不成你真想留在这儿领死?”
“是是是,谢王爷不杀之恩,罪臣告退,告退……”老臣的自称已经自动换成了罪臣,看来这楚太医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楚太医刚跌跌撞撞地出了寝房,丫鬟就提着饭香四溢的食盒到了门边,轻声细语地开口:“王爷,小郡主的饭菜做好了。”
沈轻嫣闹腾了一通,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闻见饭菜的浓香,顿时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整个人都妄图爬起来朝香味飘过来的方向追去,皇甫爵哭笑不得地把她按回被子里,对着门口的丫鬟道:“厨子做了些什么?”
丫鬟恭敬地垂着螓首,甜声应道“禀告王爷,厨子是按着楚太医的方子,做了虫草大骨煲、人参当归鸭、黄鱼豆腐、滋补乌骨鸡、还有道川贝蒸梨,说是给郡主润润嗓子的。”
光是听着丫鬟报的菜名里的那些鸡鸭鱼,沈轻嫣就咕咚咕咚地咽了几口口水,对于吃货来说,治疗伤口的最佳良药,绝对是烹制可口的肉啊!
大块大块的肉放在跟前,谁还能记得什么疼不疼?!
皇甫爵看着她馋兮兮的模样,轻笑着摇摇头,又拔出雪玉露的盖子,往沈轻嫣的伤处洒了几滴,再小心翼翼地覆上纱布,才扭头把那提着食盒的丫鬟叫进来:“进来吧。”
“是。”丫鬟对着他弯了弯膝盖,走到床边。
床头早就为了方便沈轻嫣用膳而放上了一张精致小巧的乌木雕花桌,跟这房里的摆设倒也算是搭配至极。
那丫鬟打开食盒,弥漫在房里的香味顿时更加浓郁。丫鬟一盘盘地把吃食都端出来,放在桌上,才福了福身子,准备退下去。
这两天,只要王爷在,喂饭喂药这一类的事儿自然是轮不到她们。
可这回,丫鬟没走两步,就被皇甫爵开口叫住:“等等,你留下喂郡主吃饭。”
“奴婢遵命”小丫头虽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把心头的惊异压下去,听话地对着他福了福身子,再次凑到床边来。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的沈轻嫣也是一阵诧异,心思简单的她自然不懂得掩饰,顿时月兑口而出:“咦?你要去干嘛?”
连父王的尊称都忘了说。
皇甫爵却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向了她:“怎么?嫣儿不舍得本王?”
沈轻嫣面上一红,结结巴巴地争辩:“才、才没有呢……人家就是好奇嘛。”
她的赧然让皇甫爵不由得心情大好,伸过长指在她酡红的脸颊上捏了捏:“女儿不舍得父王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害羞的,你慢慢吃,本王去把那千年冰魄给你拿来。”
“千年冰魄?”沈轻嫣心猛地一跳,顾不得争辩,就伸手抓住了他粗壮的手腕,“楚太医不是说在皇上那里吗?”
皇甫爵眯起眸子,薄唇嫌弃一抹嘲讽地笑:“不管在谁那里,只要本王想要,就自然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大概是被他眼底突然迸发的光芒惊到,沈轻嫣一愣,皇甫爵的胳膊已经从她的指尖抽回。他反手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道:“不用胡思乱想,乖乖在家等着本王。”
沈轻嫣这才反应过来,焦急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父王,嫣儿的伤没有冰魄也一样会好的,父王不必为了嫣儿去跟皇上开口……”
早在准备来浚王府渡劫之前,她就悄悄打听过皇甫爵的消息,关于当今圣上忌惮浚王爷手握重兵,时时刻刻欲除之而后快的传言,她多少也听到一些。
她实在不想皇甫爵因为她而被皇上抓到什么把柄。
害怕她的动作又扯痛了伤口,皇甫爵赶紧把她揽到了怀中,浓眉蹙起:“难道非得让本王下令不准你从床上起来,你才能消停一些?”
“父王……”沈轻嫣还想再劝,皇甫爵干脆抬起手来,捂住了她红润的唇:“本王已经决定的事,自然不会更改,你就安安心心吃饭就好。至于皇上,你根本不必担心,最起码现在的他,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皇甫爵冷哼一声,从床边站起来,对着一旁的丫鬟道:“仔细伺候着郡主,若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唯你是问!”
“是,奴婢遵命!”那丫鬟在皇甫爵冷凝的视线里,忍不住一阵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父王……”沈轻嫣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次从他背后响起。
皇甫爵回过头去,虽然脸上的表情未变,却不由得矮,把锦被翘起的一角仔仔细细地理好:“嫣儿什么都不必再说,等本王回来,你的伤就能好了。”
说完,不等沈轻嫣再次回话,皇甫爵就直起身来,迈步走向寝房门外。
沈轻嫣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再思及他坚定的字字句句,那颗心也不知道该担忧还是感动,总之已经怦怦怦怦地乱跳成了一团。
“王爷对郡主可真好呢。”皇甫爵一离去,跪在床边的丫鬟也顿时正儿八经地松了口气,不由得对着沈轻嫣感慨。
沈轻嫣咬了咬下唇,有些羞赧地道:“真的吗?”
小丫鬟点点头,小心地为她盛上一盅汤:“当然了,小瑾打八岁起就被卖到了咱们府里当丫头,还是头一回见咱们王爷对谁这么好,不只吩咐厨子按太医开的方子给郡主做饭,还亲自过来给郡主喂饭喂药……”
沈轻嫣脸上的温度在她的话里越升越高……
小丫鬟拿着汤匙把碗里的汤扬了扬,最后才感叹地下了定论:“看来王爷真是把郡主疼到心坎里去了,果然,再冷漠的人对自个儿的孩子,终究也是冷漠不起来。”
“……”沈轻嫣的热情顿时被“孩子”俩字给浇熄了大半,是啊,皇甫爵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若有一天,他真的知晓自己只是在骗他……
沈轻嫣不禁又逃避地把小脸埋进了枕头里……真的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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