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明璇被高高抛起,明勋公子飞身而上,但甫至半空这忘川冥波竟是袭杀而至,龙牙斫月刀锋劈出一道劲气。此时便听林清玄惊呼一声道‘烟萝疏影梦横斜!没想到息大娘当年未练成的‘烟萝疏影’身法,你竟然也练成了。”
只见荆三娘身如轻烟,身法如鬼魅一般,竟是在后发先至抢在明勋公子之前将明璇揽在怀里,身在半空对着林清玄道“三年后六弦争音之会,只盼玉秀清韵莫让我失望才好。”此话竟是已在数十丈之外,明勋公子起身便追,眨眼间两人身影已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便听一人恭声道“卓希云见过林师叔。”此人儒服衣裳身形伟岸背上负弓,此弓通体墨色古意盎然,形如墨龙抱月,弓背之上书狩天卫圣,崇明灭邪,来人正是有惊弦黥邪之称的稷下学海射部狩天阁之主卓希云,待卓希云见过过众人之后,便听蔺无咎对着四名青衫剑侍道“为防再有歹人造次,你四人传我之命,让学海六部教习轮值守夜。”待四名青衫剑侍走后不久,便听蔺无咎道“方才我知卓云已到,原想凭狩天弓之利擒下此妖女,不想此女击技之术竟如此高明。听林师叔方才所说似是识得这女子来历。”
林清玄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段恩怨还得从当年胤初的‘革礼正音’之变说起。当年胤国初立百废待兴,辅政贤师宇不凡宇夫子便有‘矫音制乐以正黎民’之举,这边是后来的革礼正音诏,这此事便引出了后来的六弦争音之事。”
此中六人皆是稷下学海执令,对林清玄所说‘矫音制乐’皆是十分清楚,可说当年胤国之中的革礼正音正是稷下学海和胤国儒门一首促成,自儒圣孔丘始,儒门之中便有兴于诗、立于礼、成于曰之说,但是自离末以来,五胡浸蔓、军阀林立,诸侯开土裂疆,可说是诸事种种都是自己制则,因此以致到了胤出之时,虽是千年华乱得以休止,可经过漫长的烽火岁月,传自上古的伦制、风俗都已破碎不堪,胤国黎民虽是知道自己是华人,可华夏之礼却是早已不复存在,因此到了李胤立国辅政贤师宇不凡担任统文御史台台丞之时,以稷下学海众儒之力,再有胤国儒门之助,搜罗天下礼乐之书,以古为师重新制礼作乐。
于胤国帝京之中更是设立大司乐之职,以正天下音律,之后胤太祖特意颁下诏书,后世称之为‘革礼正音’诏,而在这诏书之中便规定胤国之中的五音正律,其中宫、商、角、羽、徵这五音都要以稷下学海乐部名琴玉秀清韵为准。而玉秀清韵因此便有天地正音之称。
楚天道“林师叔你的意思是,当年的矫音制乐曾有六件乐器参与,而最后却是玉秀清韵得以胜出?”
林清玄道“却是如楚天你所说,而方才你们所见荆三娘手中得琵琶正是六弦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的息红泪,此外还有三件弦乐,其中号称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筝为胤国禁宫重宝,传闻景帝在世之时曾将此物传给了有帝阙明华之称的南公主,而这五音之中号称慕古遗音的便是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淼所藏的枯木龙吟。”
刘易阳道“古月青筝、枯木龙吟同学海中的玉秀清韵近百年来有‘三圣弦音’之称,再加上这荆三娘手中的息红泪,那么当年六弦音还有两件不知是何物?”
林清玄道“据学海乐部先辈讲,另外两间乐器中其中一件乐器名为食尘,所有这也是诸子百家中人,只是此宗历来隐世不出,罕为世人所知,当年六弦争音也不过惊鸿一现而已,是以六音之中唯独这食尘之音未有别称,而最后一件弦乐为华族四姓中西河王家之物,这王家胤初之时门第之高堪比帝王之家,所藏之物名为青鸾号称凤仪韶音。”
文翰林道“胤国立鼎六十余载,西河王家也确实称得上凤仪之家,太祖、景帝两朝后宫凤仪皆是出自王家,这凤仪韶音也是当得起。”龙颜谓之帝王,而凤仪便是帝后的代称,而华族四姓之中这西河王家便有‘不王而王’之称,皆因这胤初的两代皇后皆是出自西河王家,若是单单以血统而论,可说李胤之后三代君王皆有王家血统,若于江左赵姓相比,这西河王家可谓是人丁不旺,可偏生王家为数不多的女子却是总能成为帝后,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但这凤仪天下却历来为西和王家把持。
林清玄看着那荆三娘消失的方向,道“半面成妆、曲水流殇,不想这号称五音之一的‘息红泪’竟再有传人出世。我林清玄虽是不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秒境,可玉秀清韵绝不会因此败于你手!”声音虽轻可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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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学海之外夜风习习寒意侵骨,明璇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月色之中树影森森不住的往后退去,刚出学海之时还能隐约听见哥哥的呵斥之声,可慢慢的那追赶声竟是再也听不到了,初期还有几分硬气,可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不由得心慌意乱,此时又被点了哑穴,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目光所及皆是未消的冬雪。
荆三娘这一路走的尽是往荒僻至极之地而去,虽是挟者明璇却是足不点地,身形如烟罗飘动,明璇虽是生在西地戎胡,可也听曾西夜讲过这泉下忘川之名,据说常有饥啖人肉、渴饮鲜血之人,更有不少以此为基的练武邪术,明璇越是如此想心中越是惊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听荆三娘道“仗着烟萝疏影的身法,竟要疾行六十余里才能甩开他,这明勋公子果真不愧为淳维第一高手。“随即解开明璇哑穴,低头道”带着你这小妮子也真是累人,如今我倒是觉着有点饿了,先寻个地方避避这风雪再说。“
明璇一听‘饿了’两个字心中一颤,急忙道“我瘦得很,我不好吃!“
荆三娘微微一愕,低头在明璇秀发间深深的嗅了下,然后缓缓道“我闻着可香着哩。“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多时,荆三娘带着明璇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院中落雪盈尺,枯草杂乱,墙壁已是残破不堪,断壁残垣满是凄凉,寒风吹过更觉引起森森,这荒野院落显然失修已久,屋舍正门早已是少了一扇,匾额半垂的字迹也是模糊不清,远处偶有几声夜鸟寒啼,声音凄厉,让明璇心中更是悸动害怕。荆三娘竟像是十分熟悉此处,轻拍一掌那廊房厅堂门前折断椽木被击打飞,而这厅堂之中也和外面一般的荒废,也不知多少年未有人来过此处,荆三娘长吁一声道“没了人照料,这曾经还算颇为精致的院落竟连十多年时间也挺不过。世间万物又有什么能真正的敌得过光阴的侵蚀!“
荆三娘牵着明璇的手缓缓而行,进了屋舍之中,荆三娘便亮起火褶子,将地上七零八落的朽木捡了些许点燃,明璇口鼻之间尽是腐木发霉和灰尘的味道。只见满屋积灰厚重,也不知荒废了多久,半晌之后才听荆三娘冷笑道“当年这驿站虽小也算精致,不想如今竟荒废至此,可谁也别小觑了此处,凭着当年此处的一段旧事,只怕这胤国朝堂也得有一番惊天剧变!”言语之中竟是透着些许杀意。
明璇也不大明白荆三娘在说些什么,只觉这听得云里雾里,随即开口道“恶女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我哥追来,他可不会放过你!”
荆三娘怀中琵琶一横,掩口笑道“怎得此时却是不怕我吃了你。“
明璇不由得俏脸一红,便听荆三娘言到”若是单论击技之术,我和明勋公子在伯仲之间,甚至可能尚逊他龙牙斫月半筹,可借着这手中息红泪五弦之威,他要胜我却是几无可能。“这时却是眉头突然一皱,身形晃动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左手执住琵琶身,右手往五弦上一抹,竟是用琵琶弦将右手割开,只见掌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那五道乐弦竟突然之间转成红色,滴在上面的鲜血竟是为琵琶弦所吸收,这琵琶之上五根弦鲜红欲滴越来越红,荆三娘脸色越见苍白,气喘吁吁直如旧疾发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