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荆三娘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看着眼前的情景,身形却是不住的颤抖,仿佛将要崩溃一般,嘴巴里不住的说道“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佐天雷,动风云,天下为倾!这难道是师傅说的祸劫!”昏暗的夜色之中天空之上落雷无数,漫天黑云越压越低,在这异变之中明璇缓缓抬眼,她的身影隐没在五彩流光之中,虽是少艾之龄,可漆黑的朣朦之中竟是带出说不出的威严,身形非动非静,仿佛是自亘古以来就以这种冷漠俯视一切。
仇师良此时虽是有心夺下明璇手中‘息红泪’,明璇那方才一番言语竟是让仇师良心生胆怯,可想迈步却是动弹不得!
只见此时少女突然上前一步,那双小手在‘息红泪’弦音之上轻轻撩。霎时,宛如江河一般的劲力裂空竟是朝天而去,其中竟是阴风鼓荡阵阵不绝。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声音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威严,看着众人的明璇此时却是缓缓抬手,指着无星无月的天际缓声道“冷弦泣露,忘川沉沙,妾自幽泉返,倾一世韶华必灭北辰!”此言一出整个天际竟是风云震动。
仇师良睁大了眼睛,他以为眼前是幻觉,因为在那裂空而去的气流之中,他竟是看到缕缕玄黑气息似被无形力量催动朝着天空飘去。仿佛是亘古以来拿下丧死之气在不断汇聚,这玄黑气竟不断的汇聚成云,仿佛要遮天遮蔽空。而天空之上也是雷霆不休,落雷无数竟都朝着明璇而来,而雷霆之怒每至明璇身前之时,便见明璇手中‘息红泪’弦音自作,而明璇立身在‘息红泪’所成流华异彩之中,面若寒霜宛如九地黄泉之中的冥主降世。
那皂衣宦者像是想起了什么,趴倒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抖,口中不住的喃喃道“这是…这是…师傅曾说的代表着灭却力量的南溟之力,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天…天武…履…尘,天武履尘…”说着竟是不顾身边那名受伤的同伴,手脚并作如狗一般急于离开此地。可也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震惊之余显得不知所措,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竟是因为恐惧虚月兑无力,整个人竟如一团烂肉一般动弹不得。
听着那皂衣宦者所说‘天武履尘’,仇师良和荆三娘不由得对看一眼,两人对这‘天武’之说早有耳闻,而荆三娘自随息大娘学武以来,虽是听大娘曾说过这‘息红泪’的传承和来历,却万万想不到今夜一时兴起掳劫而来的少女竟是‘息红泪’的命定真主,其实两人虽是初见可荆三娘却在这孩子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担忧起明璇来。
此时以明璇为中心,那起初的流华异彩在不断的消退,玄黑色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浓烈,而半空雷霆不断。
而荆三娘却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走来一人,这女子说话声音柔柔腻腻带着弱女子才有的微微怯意,可这一言一句竟是一下下的敲打在荆三娘心上,这是文秀的声音,荆三娘疾声大呼“文秀,秀文,可是你在说话!”
那女子轻轻语道“我还以为思妍姐姐这些年早都忘了文秀。”
荆三娘心中略略吃惊,却是急忙道“文秀真的是你么,你出来见见我。”这时荆三娘却听一声叹息,那玄黑的气息之中竟是走出一个稍显苍白的少女,看到来人荆三娘心中一疼,这少女有着乌黑的眉,青丝如瀑,目光盈盈流转,荆三娘心中一震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少女心中不觉恍惚,这些年来她一直记着这张略显病恹恹的脸庞,…那时自己曾替文秀梳妆打扮,替文秀描过那弯弯的眉,自那年在这兖州的驿站之中一场刺杀之后,自己总会无数次的想起文,还有文秀临死之前那一声‘思妍姐姐’,这些年来辗转反侧,更甚至以血饲器、勤习武技便是为了替文秀报仇,荆三娘一时之间心神恍惚,心中犹豫不决,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做。
那慢慢走来的文秀也不言不语,慢慢朝着荆三娘走了过来,缓缓的抬起一双如削葱而成的玉手,轻轻的抚上荆三娘的脸庞,荆三娘此时已然心神迷醉,可心里却是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这时才发现那文秀的一双玉手竟是扼住自己脖颈,荆三娘开口不断的喊着“文秀…文秀…”,可那女子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这时却听一人沉呵道“寒潮浪起隐平湖!”听到这一声高呵荆三娘这才回过神来。竟是发现自己双手扼在自己脖颈之上,原来自己方才所见竟都是心魔幻境,而在自己和环绕明璇周身的玄黑色气息之间竟是铸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冰墙。
仇师良急忙开口道“摄魂控心,思妍你千万不可再分心!这小妮子本身无驾驭‘息红泪’之力,虽是驾驭‘息红泪’的命格,可此时年纪尚有,心智、武学未至上乘,此刻多半是为‘息红泪’所控。”
方才入幻境之中也不过片刻功夫,此时荆三娘发现原来自己已是冷汗湿透衣裳,当年便曾听息大娘说过这‘息红泪’乃是泉下忘川三大宝具之一,此三物皆是灵性非常,非是命定之主不能御使,而自大娘去后,这些年自己虽继承了‘息红泪’,却正如仇师良方才所说自己确实是靠着那‘以血饲器’的法子才堪堪御使,可即便如此自己却也能感觉到这‘息红泪’本身蕴藏的可怕力量,只是没想到凭自己这些年苦修竟然也险些糟害。
而那起初那环绕在明璇四周的华光尽褪,那仿佛像是从大地之上用处的玄黑色气息却是越来越浓密,荆三娘叫道“小妮子…小妮子!”而明璇却是不为所动。荆三娘眉头一敛,却朝着仇师良喊道“这小妮子乃是为救我才至此境地,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看着她神智为‘息红泪’千年怨戾所吞噬,还请师良你此时助我夺弦!”
只见荆三娘竟是将手中那染血的袖刀噙在口中,语带含糊年到“九地…无皋,血…食涧饮,玄冥…奉祀,祈于幽泉。”荆三娘久战力竭,那原本已然没有血色的脸庞竟泛出隐隐黑气。
仇师良方才一剑救出坠幻境之中的荆三娘,甫听荆三娘竟是以‘师良’二字称呼自己,心中三娘脾性,能这样称呼自己已算是谢过方才救命之恩,心中不由得一喜,可一听荆三娘念叨这几句,却是急忙道“玄冥奉祀之术,这是泉下忘川武学之中的禁忌,才是在生死关头催发武者潜能之术,思妍你何苦为一个外人至此。”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荆三娘飞身而上,颤声道“荆姑娘,人不可与天争,南溟主九地黄泉,你这样是自寻死路啊,若…若是激起她的杀性,只怕我们都得死在此地。”这皂衣宦者虽是当年为盗《天地珠囊经纬图》才上了云烟浩渺学艺,可阴阳一脉最善玄术,他便曾听邹衍邹大师讲学时候说过这‘南溟’之世,以前还当其实不过鬼神之言,今日见到此等场景才知原来当年那‘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竟不是虚妄之言。
而荆三娘跟随息大娘多年,这玄冥奉祀之术得危害她又如何不知,泉下忘川历来被斥为道外邪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泉下武学之术诡异非常,夺走阴厉诡谲之道,而‘玄冥奉祀’便是能瞬间提升武功功力的奇术,但此术最伤人血脉,往往修习此术的皆是泉下忘川的死士,而施展之后施术之人往往也不得长命,但此时飞身而上的荆三娘这是心中却坚定无比,只因荆三娘此时已有另一番打算,三娘心中暗道“师傅眼前这小妮子她才是你要找的‘息红泪’的命定之主,妍儿此时施展这‘玄冥奉祀’术,只怕日后不能替你完成败稷下学海乐部‘玉秀清韵’的遗愿,但妍儿相信这小妮子她一定能!”
眼见荆三娘扑身而上,仇师良只得出手,竟是一掌击在冰墙之上,顿时冰屑漫天铺天盖地朝着明璇而去,‘息红泪’一弦而坐,顿时这冰墙竟是被击的粉碎,无数冰屑半天散落一地,仇士良呵斥道一声“凝!”顿时这一地的碎屑再次凝结成冰,竟是将明璇双脚冰封。而荆三娘此时借助‘烟萝疏影’的轻身之术也欺身而至,双手直朝明璇怀中‘息红泪’而去。但这是却听明璇道“冥海万象化森罗——诛!”
荆三娘此时双手离着‘息红泪’也不过三尺之距,却也是不得不避,心中暗道“当年为练这‘诛、戮、陷、绝’的四招自己可是费了三年多的光景,没想到这小妮子今日只见过一次,这是在‘息红泪’御使之下竟是能使出。”电光石火之间荆三娘推开数丈,虽是闪过这一击,可身上红色秀女装却是被割裂,心叫一声‘好险’。还欲飞身在上,便听明璇开口道‘无知后辈,也敢在妾身之前妄动刀兵。’一弦再响,猛的一道闪电裂空而至,将四周映照的明亮如斯,雷击之下竟是将那地面上厚厚冰层击的灰飞烟灭。
仇师良连忙叫道“不可再为,思妍快退!”
而此时已然来不及,弦音再起,荆三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袭如海潮般袭来。荆只觉这一弦之威竟是如冥海潮涌,一波动甫动,万浪相随三娘心里一颤竟是有些,原来…原来在所谓天武之前自己竟是连抵抗的心都提不起来。心中暗道“妄我执此‘息红泪’数年,自己为有所得,原来’息红泪’这一弦之动威力竟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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