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尘怔怔地听着,白诚轩讲的这些‘‘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化’黎民为己用’,他虽是听的不甚明白,可只觉隐约之间,那心海恍惚之中,却有一番念想——那时帝王、圣贤凌家与黎民之上的场景,就如同金字塔一般,帝王、圣贤们立于塔之定点,甚至说其实这么说仍有不当,该说帝王、圣贤们虽已离世,可他们当年凌威天下,即便是死后,那也是将这威严融入九州之历史,此时人虽不再却以‘化’字为诀,几可说千百年之后仍是同天地自然而存。
这么一想,沈彦尘只觉上古前之三皇五帝,千年前之圣贤门徒,甚至于自己沈家先祖,其实他们奋勉一生所求未必是所谓的‘天道’,其实是要以一身之能证己之道而已,诸子百家虽是以秉承‘天道’为名,可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以‘己道’尽‘化’这天下黎民。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缓缓道:“你父虽是出身息兵堡,可一身武学之道却非是单单在兵道‘心火之力’之上,如今算来我与他相识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之名讳虽是不如我一般响于草野、江湖之中。不过,在当时有数的武道击技名家口中却都有‘偃革辞轩,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我既名为白诚轩,老夫那时为人又颇为狂傲,怎能容得他有着‘偃革辞轩’之评,虽是因‘避风塘’一战久蔽他地,可终是夜入息兵堡之中,彼时,沈吟歌还没你这半年纪,而我和你父一番交手竟似难分伯仲,不过他之才华、悟性皆让老夫蛰伏不已,他之武学涉猎甚广,对于诸子百家别家武技竟是信手拈来,一番交手,最后竟是又使出老夫的‘尘埃千仞’之术,那时我已是年近不惑之龄,而你父不过双十年华。”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在老者散乱灰发所遮的脸上透着一种缅怀之色。而沈彦尘此时才也发现老者的脸色却是带着灰黑之色,竟像是大病一场一般,见过白诚轩‘祲氛内息’肉白骨之能,沈彦尘心中一惊,低声问道:“白前辈,你这是…病了么?”
白诚轩微微一笑,那脸上气色更像是秋风中干瘪的落叶,缓缓说道:“老夫无事。”其实非是无事,而是大大有事,老者先以自身瞳术引沈彦尘入‘渉黄登陡’之环境,其后为阻‘九龙蔽渊’之中‘浩然古意’之侵袭,以自身‘祲氛内息’化五芒之星,行幽泉坠尘之术。那原本自身便无时无刻不受到锁链之禁制,此时一番动作之下,便是老者号称泉下忘川之传奇,可自身仅存的那点‘祲氛内息’终究难敌‘九龙蔽渊’之中诸多禁制之镇压。
老者强笑数声,对自身之遭遇视若无睹,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交手之后,两人竟似引为忘年之交,那时虽是宗门有别,彼此年纪有别,可老夫与你父却是常饮酒、论武,可说是不亦快哉,至今让是记得那时一个双十少年对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风评,其道‘太初有道,而道不滞于形,今日诸子百家武道击技虽是名目繁多,可越是如此越是流于形,可说百家击技如今已是自缚而不得出!’这番言语便是如今说来也是金玉良言,不过你要是说给诸子百家的伪君子,或许也少有人能窥的其中真意,老夫未被囚进这地穴之前,曾听闻江湖之上秘传一份品评天下男子的《兰台谱》,只怕此谱今世少有人知,老夫当年也是偶窥一二,在此谱之中‘稷下剑子’商恨雨便名列其三,而这榜眼之名便是一句‘煌衣一阵天下惊’,此中说的便是你父之名。”
沈彦尘道:“《兰台谱》,那这名列榜首的是谁,难道是如今的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听白诚轩所言,自己父亲可说是不世之强者,因此沈彦尘对在这个更列在欺负之上的男子颇为好奇。
白诚轩摇头道:“这《兰台谱》传闻乃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其中所录十名男子皆是一时之才俊,有名动天下之人,也有隐匿蛰伏之辈,不过此中十人可说皆是武道击技不凡,更为重要这这十人皆是样貌俊朗,李胜峰以武论当然可入此《兰台谱》之中,只是论及相貌却是不及这十人,因此未曾被录入这谱中,不过这位列鳌首之人是谁,当年我也是未能知晓,翻谱之后,其上之书四字‘未可说也!’。”
沈彦尘道:“也许这头名不过是制谱之人故弄玄虚而已。”
只见白诚轩再次摇头,说道:“虽是知道这制谱之人乃是女子,不过她到底是谁却是谁也不知,性命、样貌、来历种种皆是颇为神秘,但这制谱子女子也绝非是故弄玄虚之辈,当年我因为《黄泉谱》之故我避走于荒山野岭,但这神秘女子却是能找到我之行踪,单是这份造诣已经是堪为女中能者,此女以白纱遮面难窥样貌几何,她见我之时道:今世之中,诸子百家之外以泉下忘川之势为大,而白先生你更是被列为‘道外’第一击技好手,原本欲将先生录入我所编制《兰台谱》中,可惜先生却是年岁越限。
沈彦尘道:“这《兰台谱》竟还有年岁之限?”
白诚轩点头道:“那女子道:此谱所录皆是双十之龄而未至而立之男子,武道击技未有大成不得入,形貌不美不得入,已有家室不得入。白先生武道已成、样貌不俗、也未有家室,只可惜已过而立之年,因此不能如此《兰台谱》中。”
老者哈哈一笑,续道我当时初闻《兰台谱》之名,颇有不以为然之念,随即欲借来一观,那女子道:神州九陆,能者繁多,此谱乃所录或许多有遗漏,还请先生指教。那时这兰台谱之上所书已有把人数,这其中八人竟似还有异族之文所写之名讳,不过以华文所写,其中便是稷下商恨雨、西河王岫岩、北邙郭绚之名,而余下五人该当都是胡族之辈,而在我能识得的文字之中,这三人名讳之下竟似还写着武学为何、品行为何之论,当时这谱中仍空下两人之位,老夫心中颇为好奇,便问这余下之列该是何人之名。那女子道:余下两人我也一时难定优劣,但又一问,还请老先生回答,若是以武而论,沈家那不显名之人千招之内可能胜你?”那时你父与我击技在伯仲之间,听我说完之后,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随即这女子便在谱中第二位的位置写下‘煌衣一阵天下惊’,我心中好奇,便问这列头名之人是谁,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若不能千招之内败白先生,难与那人正头名之为位。”
沈彦尘吃惊道:“千招之内败白前辈!”当年‘避风塘’之后,白诚轩可说已然是外道之中的传奇,若说有人能千招败他,沈彦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白诚轩道:“那时老夫心高气傲也是不信这女子所言,那女子似也知我心中所想,最后竟是我两人交手百招,而我竟似未能占得上风。那女子道:此《兰台谱》头名之人,在千招之内能败我,如此白先生可是信了我所说。”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这神秘女子竟是借着和白前辈你交手的机会,旁敲侧击来验证我爹爹的击技如何。”
白诚轩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忽然说起这《兰台谱》,其实当时在看着谱中时,旁边还附有数行小诗。”便听老者缓缓念道:“云烟启龙图,汗青录丹心。黄泉埋戈甲,兰台批天下。纤尘聆梵音,欹案观道藏。四舆开匣扉,春秋成废垒。”
沈彦尘道:“白前辈,这诗听起来似乎《黄泉谱》有关!”
白诚轩道:“非止于此,此中所述可说是除了《黄泉谱》还有三谱。”
沈彦尘有默念这小诗,随即道:“我知道了,这四谱是《龙图》、《汗青录》、《黄泉谱》、《兰台谱》,白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白诚轩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是摇摇头,方才缓缓道:“这其中你说对两个,却又两个也说的不是全对,那《龙图》其实名为《天地珠囊经纬图》,乃是诸子百家之中阴阳一脉的至宝,此物藏于阴阳一脉的圣地云烟浩渺之上,而《汗青录》其实该叫做《汗青编》,此物之由来已然不可考,不过据说和千年之前‘儒圣’读易有关。”
这时却听‘九龙蔽渊’地穴之中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响,竟像是龙吟虎啸一时发。
沈彦尘只觉整个地穴都在不住的摇晃,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白诚轩开口道:“当年蔺无咎忌惮我一身‘祲氛内息’之能,虽是用‘春秋笔’断去我之锁骨,可犹是如此仍不放心,这九道绕身锁链平日里是‘金铁禁行’,使稷下千年之‘浩然古意’镇压我一身内劲,每日子、午之时这肩胛骨之上两道锁链所剩‘紫电风雷’比平时更见厉害,在此之外每隔九日之术,还有‘九龙伏天’之术。”
老者此言刚毕,只见那九道绕身锁链开始收紧,而锁链之上竟似隐隐有雷噬之声,沈彦尘顿觉整个地穴之中压力陡增,便听白诚轩道:“‘九龙伏天’可说是假手于天,以地穴之上龙形假山那天、地、风、雷之势,这每道锁链可说皆是已入‘贤者境界’的绝顶武者,老夫受此遭难多年,此时却是苦了你,你万万不可轻举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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