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承平八年的早春,冀州君临城钦天监中的均天官身死观星台上,而在同一夜,远在千里之外的兖州稷下学海中,少年高举利刃‘星霄飞羽’冲向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周子期。从这一天起,以至在后来很久的时间里,沈彦尘的存在就像是本该凉透的灰烬之中突然蹦起的一点星火,可当这点星火燃烧起来之时,谁也不会料到它竟会焚毁这个世人皆以为的太平盛世。再后来,会有很多人去为如‘烬中星火’的少年寻一个注脚,可真实的历史从来不该是后知后觉,而是一场真实,那是以血液之鲜红、烈焰之灼热所构成的燃烧。
世人常说‘王者之路必是满布荆棘,而历代之王者、霸者必是披荆斩棘方得抵达王座。”但对沈彦尘来说,他不仅焚尽一地荆棘。也焚毁王座。以致很多人将他称之为‘天邪劫火’。这劫火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所敌对的便是‘王制之剑’。——就像是一个寓言,王制者;帝王治天下之度,谁又能说这不是隐隐预示着宿命呢![.]
当沈彦尘朝着周子期狂奔的时候,其实他的眼中是模糊的,因为那里面含着泪。透过泪水的模糊,沈彦尘并不能真正的看清楚周子期,可隐约之中的身形却让沈彦尘充满了怒意,少年心中有的是恨,他想要劈、要要砍,那心中郁结的是无尽的愤恨。
在沈彦尘的急奔之时,场中众人却是隐隐觉出了‘异变’,只因在沈彦尘挪步急进之时,少年那一头黑发不知为何在隐隐透出妖异的红色,非是仅此,几可说那那妖异之红是在少年身边无时无刻的浓烈着,只见沈彦尘双手执剑直朝周子期头颅劈砍而去。
不是‘配水剑诀’,也非是‘心火之招’。这一招竟像是山野村夫丝毫不懂剑术击技的样子,白诚轩看出那只是单纯的挥剑劈砍,那就像是在单纯的泄恨而已。其中有的是快、狠,可白诚轩知道沈彦尘和周子期武道之间相差可不是一点点,要杀周子期实如登天。
周子期手中巨剑横斜一架,两把兵刃‘当’的一声击在一起,周子期是纹丝不动,而看沈彦尘竟是被振的反退数步,只听周子期轻叹一声道:“以你倒也算是资质不差,可此时要杀我却是难如登天,我接你三招,算是怜你身世之苦,可三招之后却仍是要杀你不可。”周子期言语之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像是在说杀你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形状跃动如黑色焰火,显然已是高度戒备,三招之后便欲出手救人。只听沈彦尘高叫一声道:“当年既是有心杀我,如今也是要杀我,何必…如此故作姿态行次做作之态,而我不会让你让的,我不领你的情,只因我觉着你、是、脏、的!”一字一顿,沈彦尘这第二剑再来,竟然仍是如原来一般的劈砍而下。
空中一声铮然之响,沈彦尘第二剑也是无功,可周子期眉头却是一皱。…‘怪力’,接前后两剑周子期只觉竟是大不相同,那沈彦尘第二剑已然不是第一剑可比拟,而沈彦尘出剑之后竟不卸反震之力,竟是翻身而下以右脚强支地面,只听‘嘭’的一声,分明是因着反震之力剧烈所发的骨裂之声。
周子期料不到这第二剑为何沈彦尘不退,略一低头,他看道少年的双朦,那竟是赤红如血,而那目光之中带着浓烈的恨,对视之间竟是让周子期心中生出一阵灼热之感。
场中之人虽是心知沈彦尘有败无胜,可年少如斯,这般决勇不惧死却是也心中一阵,那一侧刘易阳心中也升起‘稚子之怒,未可小视’的心境。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周子期的心中忽的冒出‘会败’的念头。因这着沈彦尘强行不退,两人兵刃仍是交接在一处,周子期所持兵刃和沈彦尘比起来可算是大椽比之细槁,可猛的周子琪面色突然一变,只因在那一瞬之间,周子期发觉自己之内力竟是顺着手中之剑倾泻而出。
另一侧‘玄武敕使’的眼中露出的却是某种期待,只因他已看借着‘虚危之瞳’看到那少年眼中的灼焰之瞳,心中更知那该当是所谓的‘灼瞳’,在传说之中‘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他不信少年会就此败亡,可沈彦尘、周子期两者之间武道击技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认识‘玄武敕使’最善诡道却也想不出沈彦尘取胜之可能。
这是却听周子期斥道:“你使…何等邪术!”周子期身为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对于天下武学击技可说是所识颇多,也曾听闻过那种纳别人真气为己用的功夫,儒门武学素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因此这等损人利己之术皆斥为邪术,可周子期却是在少年体内感觉到涌动的儒门‘浩然之气’。
此时所使正是衡芜院中为破解蔺无咎‘锁脉手’参悟的‘水火相济’之道,沈彦尘冷哼一声道:“…邪术!你凭什么认为这是邪术,难道你便是‘正’么,你只不过自以为‘正’而已。”那时沈彦尘虽是能以此道化解蔺无咎所下禁制,可和此时相比却是大有不同,皆因那时化解已侵入体内的外来真气,而此时却是自己有意吸纳周子期‘浩然之气’,其中凶险比之衡芜院可说更胜千倍。
周子期心中起初对沈彦尘其实还是有分‘愧疚之心’的,可此时见沈彦尘行此邪术,心中已有决断,斥道:果然你非是善类,那此刻杀你,正是倒也理所应当”。一旁之人便是如白诚轩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只见周子期身上戎装猛的一震,竟是气浪自生,手中巨剑回锋取势,引动沈彦尘手中‘星霄飞羽’,一声‘叱’,手中剑朝着沈彦尘肩膀压下,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相抗,可周子期已是用上沛然劲力,竟是将沈彦尘脚下地面压的下陷数寸,怒道:“天地浩然岂是你邪术能消解的了。”
为方才第二剑,沈彦尘右腿本就已伤,一时承不住劲力竟是缓缓屈膝,登时沈彦尘脸上、额头上、四肢之上汗水越来越多,众人心中皆有一个想法…毕竟沈彦尘和周子期之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而白城轩手中‘计都刀’之刀焰也越来越旺,显然已是准备出手。
对沈彦尘来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重压’二字,只觉周子期一剑竟是重于泰岳,像是附着这威和畏,那时王之凌威也满是民之所畏,是不容的反抗肃穆,任你是黎民百姓、或者是百官小吏也得屈膝,沈彦尘自语一声道:“我就这么不堪一击么。”沈彦尘的身子骨在颤抖,少年人都是骄傲的,可此时沈彦尘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很渺小,他咬牙、握拳,可膝间至有虚弱和无力。
白诚轩心知沈彦尘若是就此屈膝,那今后也算是完了,本欲出手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出生道:“若是此时屈膝,彦尘你可觉着对得起父母,你可对得起那为护你生死不明的父亲,而白伯伯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妈妈…她其实该是活着的。”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逸散的‘妖异之红’,心知那时传说中的‘枭圣之焰’,因此老者想再努力一把,他虽是自付能救下沈彦尘,却也深知人可以败,但信心不能失的道理,而这话对于少年人老说更是尤为重要,老人不想因此毁了少年武道之上的信心、
——妈妈,妈妈!
沈彦尘在嘴里念叨着,其实虽未曾见过妈妈,可沈彦尘无数次念着妈妈两个字,看着那横压肩头的大剑,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知道…当年…当年这柄大剑是否也能伤过妈妈,是否曾染上妈妈的鲜血,在这一刻,沈彦尘觉着身体里有股热,那时骄傲。也像是愤怒,…是的…是的,当年妈妈曾在舍命这剑下保护自己,自己此时自己有什么自个这么不堪。——然后,场中众人也自惊呆,只见少年竟是伸出左手握在那横压肩上的大剑之上,周子期手中之剑虽是巨大,可锋刃却也锋利非常,登时,沈彦尘掌中鲜血溢出,可场外中人心却都生出‘不屈不折’的念想,那一旁的‘朱雀敕使’不由得开口道:“终究是虎父无犬子。沈振衣…你生有此子便是死也该瞑目。”
周子期此生所遇武道击技好手何止千百,凭沈彦尘那微末武技可说对自己毫无压力,可看着沈彦尘以手握住剑刃,在他心中终是生出疑惑来,何以…何以年少如此却有这等不屈之念,周子期本是先入军旅再入稷下,他见过阵战沙场之决死、见过武林好手之恶斗,可在此时周子期却觉有一种‘畏惧’在自己心中滋长,猛然间,周子期想起曾几何时,当自己也还是个少年时,那时也有着这种生的炙热感,那就像是为了信念在燃烧生命,但那‘炙热’不知为何早已是阔别已久。